《汉代的皇后们——盛放与凋零、荣宠和孤寂》橘生岭南

48、三国前奏——何皇后（一）

　　何皇后，名不详，是东汉历史上唯一一位草根皇后。虽然西汉的草根皇后个个都是传奇人物，东汉这一位却非常不给力。

　　何皇后出身屠夫之家，身高七尺一寸（按东汉晚期一尺为23.6cm折算，何皇后高167.6cm）。何皇后被选入后宫后，因姿色过人，得到了灵帝的宠幸，并于熹平五年生下皇子刘辩。灵帝十分高兴，因为之前数位皇子都夭折，灵帝怕这个孩子也长不大，便将他寄养在一位史道人家中。何氏母以子贵，被封为贵人，很受宠爱。

　　何贵人个性刚强，非常爱嫉妒，那时她又受宠，整个后宫没有人不怕她（所以我才怀疑后妃中陷害宋皇后的主力军是她）。自光和元年宋皇后被废之后，后位空悬。也许是由于何贵人出身实在太低，灵帝虽然宠爱她，却并未马上立她为后。光和三年，可能是因为直到此时也只有何贵人有子，灵帝便在这一年的十二月立她为皇后，并封她的哥哥何进为侍中，次年又追谥皇后的父亲为车骑将军，舞阳宣德侯，封皇后之母为舞阳君。

　　但灵帝生性风流，自然不会专宠何皇后一人。何皇后能怀孕，宫中其他女子也能。几乎就在何氏当上皇后的同时，王美人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畏惧皇后，本来打算偷偷打掉胎儿 。但不知道是她服用的打胎药剂量不够还是她服用的打胎药过期了，孩子居然没打下来。如此，王美人只好听天由命了。

　　光和四年，王美人产下皇子刘协。何皇后非常嫉恨，便派人鸩杀了王美人。她行事不密，被灵帝察觉。灵帝盛怒之下，想要废黜何皇后。但何皇后平日里和宦官们处得很不错，这些人都为她求情，灵帝因此作罢。

　　之后，灵帝怜悯襁褓之中失去母亲的次子刘协，便将他交给了自己的生母董太后抚养。后来群臣请求灵帝立太子。本来刘辩为嫡长子，按照汉代立储的旧例，应该理所当然的被立为太子。但灵帝觉得刘辩为人轻佻，缺乏威仪；而刘协聪明伶俐，便想立刘协。然而废嫡立庶，废长立幼，汉开国以来未尝有也，势必遭到大臣们的反对。除非先废了何皇后，或可行得通。而当时何皇后内有宦官们照应，外有兄长何进贵为大将军，握有兵权，立足已稳，灵帝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在犹豫之际，灵帝大限便到了。

　　中平六年，灵帝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将皇子刘协托付给心腹宦官蹇硕。那时天下已大乱，盗贼四起。黄巾起义之后，灵帝开始留心军事。因为蹇硕身材健壮，又通晓军事，得到了灵帝的重用，将他由小黄门提拔为上军校尉，连大将军何进都要听从他的指挥。

　　何进对此自然是有一些不满的，蹇硕本人也觉得必然因此而得罪了何进，因而忌恨他。为了陷害何进，蹇硕与其他诸位常侍一起说服灵帝派何进去西征当时的西凉叛匪韩遂。何进获悉他们的阴谋之后，可能也是因为看出灵帝身体不好，没准哪天就挂了，便采用了一个拖字诀，上书皇帝请求派属下袁绍去徐州和兖州调兵，等他回来后再西征。

　　拖字诀果然是有用的，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灵帝驾崩了。蹇硕因为本来就与何进有心结，又有灵帝的临终遗命，便想杀掉何进，立刘协为帝。他派人去接何进，假称要与他商量事情。何进不疑有他，即刻乘车前往。

　　入宫之后，何进但见蹇硕的司马潘隐出来迎接，口中说的虽是寻常客套话，却不断用眼神对他示意。何进与潘隐本是旧交，顿时知道大事不妙，即刻驾车抄近道赶回自己的军营，率军进驻各郡国在京城的官邸，称病不入宫。

　　大将军不入宫，蹇硕也没办法。次日，14岁的刘辩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了皇位，尊何皇后为皇太后，封9岁的弟弟刘协为勃海王，几个月后又改封为陈留王。何太后临朝主政，任命后将军袁隗（袁绍叔父）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一同主持尚书事务。

　　何进既已掌握大权，便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蹇硕了。那时还是忧国忧民的热血青年的袁绍因门第高，名头响，一向很受何进赏识，在他手下为官。袁绍觉得既然要收拾蹇硕，何不趁机将所有的阉宦一网打尽？便通过何进的亲信张津去劝说何进。

　　而同时，蹇硕也觉得恐怕大事不妙了，便写信给十常侍中的越忠、宋典等人说：“大将军兄弟控制朝政，独断专行。听说他如今正与天下的党人（党锢之争中宦官将天下正直的士人和官僚诬为结党谋逆，称他们为党人）策划诛杀我们这些先帝的亲信。只是因为我统率禁军，他有所顾忌才暂未行事。我们如今要想活命，只有联合起来，赶紧将何进处死。”

　　可惜宦官们不但不是瞎子，还都是些人精，他们大致上也知道蹇硕与何进之间的那点心结。尤其是那时候何进的确没什么要诛杀所有宦官的迹象，他如今又贵为皇帝的舅舅，何必为了蹇硕得罪何进呢？

　　况且十常侍中的郭胜与何进本是同郡之人，何太后及何进能有如今的地位，他帮了很大的忙。如今若依了蹇硕，他多年的投资岂不打了水漂？于是众人商议后，拒绝蹇硕的提议，并把蹇硕的信送给何进。几天后，何进令黄门令逮捕蹇硕，将他处死，将禁军全部收归自己手下。

　　收拾了蹇硕之后，何进还有一个对手，那就是灵帝的生母董太后的侄子董重。灵帝生前，已任命董重为骠骑将军。灵帝死后，在宫外，何进依仗何太后，董重依仗董太后，互相争权；在宫内，董太后与何太后也斗得不可开交。

　　董太后也是有权力欲的，因为刘协是由她抚养长大的，她当然更希望由刘协来继承皇位。灵帝在世时，董太后就多次劝说他立刘协为太子，因此跟何太后结下梁子。如今灵帝去世了，她的靠山也就没了，每次想临朝干政，都被何太后阻拦。董太后因而气得大骂道：“你如今这么嚣张，不过仗着你哥哥何进！我若是命令我侄子董重去砍了何进的人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董太后过够了嘴瘾，也就该倒霉了。何太后兄妹商议之后，何进便与三公联名上奏道：“董太后派前中常侍夏恽等与州、郡官府相互勾结，搜刮财物，都存在她所住永乐宫（这倒没冤枉她）。按照惯例，藩国的王后不能留住在京城，请将她迁回本国。”

　　何太后高居上位，从容淡定地答道：“准奏！”（董太后吃亏在她儿子虽然是皇帝，她老公却不是皇帝，没有干政的名分，所以儿子死后被儿媳妇欺负）。

　　失去了董太后的庇护，五月初六，何进带兵包围了骠骑将军府，将董重逮捕撤职。董重自杀。六月初七，董太后暴毙。按三国演义的说法，是何太后命人鸩杀了婆婆董太后。

　　除掉所有明面上的政敌，何进真正开始大权独揽。袁绍因而再次劝说何进诛杀所有宦官，从此青史留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blabalabala。

　　何进听说能名垂后世，也有几分心动，便向何太后建议撤换中常侍及以下的宦官，委派三署郎官代替他们的职务。何太后说道：“从古至今，都是宦官来管理宫内之事，这是汉家旧例，不可废除。何况先帝才刚去世，我怎能与士人对面共事呢？”翻译有点拗口，其实何太后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新寡，把宦官撤了换些真正的男人来代替他们的职务，恐怕与自己名声有碍。

　　太后不答应，何进也没办法，于是决定走窦武的老路，先杀几个最跋扈的。而袁绍却谨记窦武的教训，认为宦官最亲近太后和皇帝，百官的奏章及皇帝诏命都由他们来回传递，如果现在不彻底除掉，将来必会后患无穷。

　　这时何太后的母亲和弟弟听说何进要杀宦官之事，他俩平时收了宦官不少礼物，拿人手短，便屡屡向何太后进言道：“大将军擅杀左右近臣，是为了专权。”由此我深深怀疑，甚至接近于肯定，何太后的妈不是何进的亲妈。哪有亲妈为了外人一点财物这么离间自己的亲生儿女的？

　　何太后听了自己亲妈的话，越发疑虑。何进不过才刚刚掌权，以前一直对宦官们很恭敬，虽然也想要诛杀宦官匡扶社稷的美名，但一来太后不同意，二来他跟宦官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心中对他们又还有一丝畏惧，一时也下不定决心。

　　而袁绍的热血却一直冷不下来。既然太后那一关来软的走不通，那就来硬的好了。袁绍又向何进建议召四方豪杰引兵入京，胁迫太后。何进认为此计可行，便要依计行事。

　　这时主簿陈琳劝道：“将军如今手握兵权，可以为所欲为。对付几个宦官不过举手之劳，何必放弃手中的权柄去求外援？等各地大军到了，强者为王，是要出大乱子的。这就是所谓的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啊。”

　　然而何进却听不进何琳的话。

　　典军校尉兔斯基瞒不亏是出自宦官之家，听说后笑道：“宦官嘛，古来有之，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君王不该授予他们大权而已。一定要治他们的罪，那就除去首恶。这样一个狱吏就足够了。还为他们从各地调兵，至于吗？如果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事情必然会泄露。俺立贴为证，坐等此事失败！要是成功了，欢迎大家来尽情鞭尸！”

　　我们都知道没人重视这个宦官后裔曹阿瞒的话，何进最终还是念诵咒语，召唤了魔兽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