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谣》晨暮曦曦

4、慕容肖晓

　　且说白泽干什么大事，需要一年光景。只见他围着圈不停地在结界边上转悠，也不知在寻个什么东西。整整转悠了几日，也没见寻出个名堂来。无奈只好盘腿坐下来，双手结印，注入了一丝灵力，源源不断，一处一处地查看。别看这可是个耐力活儿，亏得白泽这千万年来的修行，这静坐的功夫可是无人能及的，就算是不动不摇做上个百八十天都是不成问题的。
　　就这样做了两月有余，白泽总算是寻出了一丝不同。冰凝饶结界出现了一丝一寸长，头发丝细的裂缝。自这结界结成之时起，千万年来从未有外来生物进入，今日发生这等奇事，原来是这个缘由。白泽心里想着，这丝裂缝对这个本就虚弱不堪的结界来说，就是压垮生命的最后一丝稻草。也不知对这个五行不全的世界是好是坏。
　　白泽抬脚想从这裂缝走出去，却被一道白光弹了回来。脸一沉，颜面上稍稍有些挂不住。心想连我这等高人没有十足十的准备都无法通过这道裂缝，当时那妇人身受重伤，是如何做到的？要说那妇人法力比她高强，他肯定是不信的。
　　他却不知，此结界千万年来不断吸取外界五行之力，早已生出界灵。因为无人维持阵法，界灵成长十分缓慢，又要守护如此大的一方世界，早已入不敷出，十分虚弱。
　　当日，界灵见怀有凤后传人的凤如凰，身受重伤无意闯到此地。为报答凤凰一族的哺育之恩，界灵自破一缝助其进入。千万年前，神仙们布置结界时，为保万全根本就未设阵门供人出入。界灵强行破开，令这个结界雪上加霜，虽只有一个小缝，一时半会儿也无力修补完好。
　　界灵十分幼小、虚弱，还无能分出一丝元神幻化成人形出来。见白泽千辛万苦找到这一丝破绽，以为他会为了这一方世界的安全，好心将他修补完好，心里着实激动了好一阵子，心想能省去他好多功夫。但是白泽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大失所望、惶恐不安。
　　白泽不但没有将这一丝缝隙修补好，反而将就这一缝隙，用了上好的材料，施了法术，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阵门。亏得他阵法精良，阵门做的浑然天成，隐匿得极好。界灵眼睁睁地看着他胡作非为却无力反抗，心里甚是着急，这可是违背他的职责的。转念一想，千万年来不也没有谁管他一管，不然他不至于如此辛苦，还虚弱至如此，也就任由他去了。
　　白泽布置好后，还四处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脚跨了出去。
　　随后隐了身形乘云来到了万寿天宫找万寿老翁借阴阳镜一用。阴阳镜的作用除了定人生死外，还能找到六界内的所有生灵、鬼魂的具体方位。
　　天上神仙寿与天齐，在没有战乱的年代，终日无所事事，总得找些乐子来打发着绵绵岁月。于是就生出各种兴趣爱好，年头一久，玉帝便许了其中一些专司其职，爱好变成了主业，也算得上各得其所。
　　就像月老，最喜好给人牵红线，促姻缘，神总共就那些，无尽岁月中，大家都彼此熟悉得很，用不着他牵线。那些有些仙缘的灵物，最后修得正果，位列仙班的仙人们，又受着天规戒律，不得谈情说爱。只得给凡人牵牵线，搭搭桥。下界凡人众多，他也不嫌烦乱，整日乐在其中，还整出个花园子来，掌控每个人的姻缘。玉帝见他喜好此道，也有些效用，就许他专营此道，掌管人间姻缘。毕竟一个人两只手，月欢花生长旺盛的时候忙不过来，有的不免岔了枝，攀错了对象，让世间无端端生出许多悲欢离合。这也算得上是他失职。
　　而万寿老翁，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活得的无尽岁月。据他说他是天地间最早衍生出来的神仙之一。远古洪荒时期的龙汉初劫、妖巫劫，还有洪荒破碎后的远古神魔时期，皇帝大战蚩尤等等战役他都是亲眼所见的。他最喜好的就是收集那些远古大能们流传下来的宝贝。
　　他收集的宝贝，厉害的有盘古开天斧、太极图、混沌钟等等，次点的有白玉金刚镯、混元金斗、七宝浮屠、乾坤圈等等，数不胜数。这些都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平时谁想看上一眼都难，更别说借了。
　　上次魔王出世后，三界大败，众神觉得人仙两界善战之人颇多，如蜀山派长老洪晃、飘渺峰的渺雾仙子、人皇手下的屠龙大将军等等都是首屈一指的战将。他们就弱在没有一件能够称手的好法宝。在玉帝及众多神仙的压迫下，万寿老翁选了几件散落于人世间，任由有缘人取之。那可像割了他的肉一般，更生生几年没出个门，连早朝都不去。
　　因此缘由，万寿老翁在天上的人缘是最差的。大家都嫌他忒小气，平日里又爱倚老卖老。他倒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觉得这些神仙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徒孙，不值得一提。
　　白泽费了无尽口舌，再三保证就在万寿宫用一下，绝不带出宫门一步。万寿老翁才勉强答应在他的监视下借他一用。
　　白泽用灵力催动了阴阳镜。阴阳镜受了白泽的灵力，镜中自然呈现他心中所想。只见在巍巍群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一个五岁顽童，正拿着一只烤鸡在大树叉上美美地啃着。树下一年轻妇人拿着藤条，一手叉腰骂骂咧咧叫他下来。旁边一老妇，正老泪纵横地哭述着什么。
　　白泽谢过万寿老翁后，转眼来到了小村庄里，摇身变作蜀山长老打扮，来到大树底下。
　　年轻妇女见一身道长打扮的白泽，就觉得他一身仙骨，定是得道高人，遂停了谩骂，合手作揖问道长何事。
　　白泽装腔作势地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你家公子虽是顽劣无度，却生得一身仙骨，颇有仙缘。贫道乃蜀山长老，预收他为入室弟子，不知善人意下如何？”
　　年轻妇女早就被顽童折磨得失了慈母风范，本不富足的家庭，已被小小败儿陪得精光。这么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要收他为入室弟子，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咋会不愿意呢。想也未想就点头答应，还不停作揖道：“感谢道长，感谢道长，小儿慕容肖晓日后就有劳道长费心。”
　　白泽遂招了顽童下来，说道：“顽徒还不别过生母，随我同行。”慕容肖晓早就觉得这个小村庄不能让他那一身无恶不作本领尽情发挥，眼下正是他跨出山庄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便乐滋滋地跟着白泽走了，头也未回，只听见背后娘亲在远远喊道“记得常回来看看。”声音中微微夹着点不舍。
　　白泽皱了皱眉头，诧异于慕容肖晓生性如此凉薄，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复杂。但转念一想，遭此变故，能把持住不坠入魔道，必是定力极好，境界极高，自己定不及他十分之一。说起来，生性凉薄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再理会。
　　慕容肖晓心里想着此乃何人？蜀山是个什么地方？是不是自己心中所念的习武之地？若是自己将来学有所成，这天下就任由他逍遥自在，何其美哉，何其妙哉！虽有诸多疑问却一概藏于心中，并未出口询问。
　　慕容肖晓年岁虽小，却不像其他小童般天真活泼，多了一份本不该有忧郁、老成。总感觉世态炎凉，世人情薄，除了自己无人能信赖依靠。小小年纪无端对世人多了份怨，少了份情。
　　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