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谣》晨暮曦曦

10、第十章泉水幽幽

　　在九天约莫五岁的时候，岁岁如一日的日子总算有了一抹新意。一日清晨，太阳笑脸微露，冰曦鸟立在琉璃枝头莺啼婉转。冰曦鸟是天上的报喜鸟，谁家有了喜事便前去大放歌喉，似有祝贺之意。九天觉着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何喜可言，不甚在意，如往常一样拿了课本坐在亭子中研习。自昨儿个起就未瞧见白泽身影，但这也算不得什么异事，此等情形九天已遇着好几回了，其过两日便自行归来。
　　不一会儿，与白泽相连的那只同心铃丁然作响，这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儿。九天注入灵力，探得师傅正在爷爷家中，遂收了书本赶了过去。见着绒团、青鸾还有路知远三人围在师傅和爷爷身边，正兴冲冲地议论着什么，全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白泽见腰间铜玲停了摆动，寂然无声。抬头招了九天进去，讲道：“修行最忌讳就是闭门造车，应该多多交流论道。如今冰凝饶世界已不像之前完全与世隔绝。为师决定带你们同蜀山弟子论道、切磋。”
　　这确实是个大喜事，难怪冰曦鸟一大早就立在枝头上应景。常听龟霸说起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不同，心里自然充满了憧憬。白泽那洋洋盈耳之音瞬间扯回了九天那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只是冰凝饶世界通了与外界的联系，乃天大的秘密，不宜大肆宣扬，只邀了尔等一同前往。”
　　龟霸慢吞吞的接过话头，“白老头说的是。此回由白老头与我领头，尔等乃小辈中拔尖之人，乃可塑之才，能有幸一览凡尘俗世，与蜀山仙人谈经论道，乃尔等之幸，切不可肆意妄为，坏了我等名声，丢了自个儿脸面。下面我将颁布此行规矩，望尔等严遵紧守。如若不守规矩，将除去同行名额。”
　　众人住了声，竖了耳朵听着，生怕失了此次良机。龟霸清了嗓子高声念到：“一、此次出行一律以人形示人，切不可显了原形惊扰凡人。二、路上万不可动用法术，露了身份，惹来无妄之灾。三、不可擅自行动，误了归期……尔等可曾记住？”众人纷纷点头，询问何时启程。
　　三日之后，一行六人整装出发。九天自不用变幻,只是在临行前白泽施法封印了其眉间凤凰印，至此九天看上去和寻常小童并无两样。白泽还是平日装扮，只是手中多了一柄长剑，众人皆唤他师傅。龟霸幻化为一管事老头，负责所有大小事务。相由心生，灵物修成人形都有各自的面目，其余三人都呈了人形本样，并未特意改变。青鸾娇媚妖娆，绒团俏皮可爱，路知远一副文弱书生样。
　　在结界边缘，白泽结了印法，出了阵门，御剑而行。修仙门第常有弟子入世历练，皆是御剑而行，算不得什么稀奇，所以并未有违规犯矩。一路上只瞧得景致与冰凝饶世界大有差异，知道陆地上有土，不全是冰。草木是会凋零的。可惜了未曾有机会与凡尘世人有所接触。但这也算不上遗憾，他们要在蜀山上呆上一月时日，有的是时间同世人接触。九天四人兴致颇高，一路闹闹攘攘不曾停歇。
　　白泽与龟霸的御剑水平很是高超，如此远的距离，不到一日便到了峨眉山顶上。依旧爬了云中梯来到蜀山殿内。蜀山派内是布了禁飞阵法的，没有御行令是无法动用任何力量飞行的，行动只能靠脚。
　　抵达当晚办了一个洗尘宴，安排得很是得人心。为的是交流情谊，拉近距离，办了一个篝火晚会。架了一大堆篝火，周围摆了一圈案条，放着佳肴美酒，众人围在一起吃喝耍乐，伴着程昱师兄的琴声翩翩起舞，玩得很是尽兴。
　　年长的几人远离了篝火，坐在朦胧月色下吃酒品茶。玉掌门心里可没有嘴上那样悠闲，时刻忧着肖晓的举动，生怕他出了什么纰漏，让白泽觉着负了所托，失了颜面。虽已吩咐人盯着，仍放心不下，时常左顾右盼。
　　肖晓顺利的通过了考验，拜在柳长老门下。琴技不精，亏得每日耳濡目染也算弹得一手好琴。比起师傅及程昱师兄却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剑却舞得极好，每次比试拼了全力比得过他的超不过十数。每每想起总觉着拜错了师，入错了门。好捉弄人的性子经数年调教，尤未改善。这点很是不得同门喜欢，大家时常在背后议论，说他是凭着关系进了师门，一直不学无术、不思上进，早该逐出师门，免得坏了风气。数年来犯的错、受的罚可以书好几个本子。
　　幸好没犯什么大错，除了一次闯入里蜀山捉弄一只小妖，被其族人寻仇，打了个半死，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这半年可着实苦了他，除了程昱师兄大仁大义每日前来探望，端茶送水，其余连半个人影也未瞧着，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大家好不容易得了清净，谁还想着来招惹这个祸星，有些甚至想他最好是永远下不了床。再想咒人可是坏了功德的事，又为他祷告一番，算是补了先前过错。肖晓得了此番教训，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
　　是日，掌门师尊一早就差人来给他说了此次交流会的利害得失，吩咐他切不可乱来，连一向对他不甚责罚的师傅都特意交代了一番。肖晓觉着很是无趣，连篝火晚会都不曾参加，独自一人在林子里胡乱晃悠，约莫想找出点乐子来。
　　走着走着，竟然到了林子深处的幽幽泉边，平日他常来此处洗澡，今日无事，就想着干脆去泡泡，一来去去满身尘污，二来也好打发时间。还未走近，就听得潺潺水声，定是有人在水中嬉戏。心里想着何人胆敢占了他的池子，今日本就无趣，定要好生捉弄一番。便蹑手蹑脚来到泉边，见着一小孩正在水中扑腾，玩得不亦乐乎。
　　此人正是前来参加交流会的九天。宴会时，一不当心把汤洒在了衣裙上。怕丢了师傅的颜面，找到了这一处泉水，清洗了衣物，在边上晾着。料想大家都在篝火旁玩耍，定不会有人发觉，趁此时便进入了水中玩耍一番，也好解解乏。谁知偏好就遇着了四处游荡的祸星慕容肖晓。
　　肖晓收了她晾在一旁的衣物，坐在一大石头上吹起了口哨。九天吓得整个人都没进了水中。一口气憋不住了，方才探了头出来，惊恐地问道：“谁？”
　　肖晓调笑道：“哪来的小屁孩，胆敢霸占了本大爷的御用泉水？趁本爷还未发火，还不速速离去。”
　　九天听了就想穿衣离去，却哪里见着衣服的踪迹。怒叫道：“可是你收了我的衣物，叫我如何离去？”
　　“你哪只眼睛见着我拿你衣物？”肖晓一脸赖皮相。
　　“登徒子，有本事就和本姑娘比试一番，奈何做此无赖行径，也不怕传出去坏了蜀山派名声。”
　　“看你就一假小子，也配叫姑娘。也罢，呆会儿输了，可得跪地叫我三声爷爷。”顺手将衣物扔了过去。
　　九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衣裙，从水中走了出来，头发胡乱的贴在额前，从头到脚滴着水，委实狼狈。提了剑奔向肖晓，剑尖瞬间到了跟前，速度之快，可见她着实动了怒。肖晓迅不及防，只得微微侧身，一时重心不稳，踉跄了一大步，落了个下成。
　　两人战得激烈，惊了林中歇息的飞禽走兽，尽皆扑腾奔走，因月黑风高，迷了方向，顿时乱作一团，响声震天，惊了众人。玉掌门匆忙赶来，止了打斗，欲问何由。肖晓只顾埋头不语，心想竟着了小女子的道儿，免不了又得挨罚。出其意料的是九天竟隐了真相，谎言道：“我两只是寻常比试，却因选错地方，扰了大家兴致，还请见谅。”
　　玉掌门正愁该如何打算，九天所言正合他意，便不再追究。遂招了众人继续玩乐。九天扯了立在原地不动的肖晓，邀他一同玩耍。肖晓在玉掌门眼皮子底下不敢放肆，不情不愿地跟着九天走了。傍着九天坐定，只顾吃喝不发一言。众人玩得不亦乐乎，他却觉得很是无趣。九天却不记仇，拉着他说个不停。肖晓却只记住一句，“今晚打得不尽兴，比武当日定要和你一决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