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卅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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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过永恒的黑暗么？
不是没有月亮的静谧黑夜，也不是光尘漂浮星子闪烁的广阔宇宙，只是黑暗，天地之间万物不存，只有你漂浮其间。对，漂浮，脚下触不到坚实的大地，身侧不见轻旋的微风，想要嘶吼，却没有传递震动的空气，想要哭泣，却枯竭了泪水。
那是生命最初的寂静。
见到光，是很久很久以后。
那让人不安的黑色地狱，化作了一片朦胧的微光，不久，各式各样的声音也开始在它新生的耳边回荡。机器的嗡鸣，水流更换时的汩汩声，还有人类的交谈，那么近又那么远，它的心中开始形成了最初的渴望，想要接近，想要了解，想要勾勒出这身周世界的模样，或许还想要成为这外界世界中的一员，与他们交谈，与他们一起生活。
于是它睁开了眼。
隔绝自己与外界的，不过一道薄薄的玻璃幕墙，淡黄色的液体在身周流动，提供给它生存所必需的营养。外面有人在走动，白白的，被液体与玻璃幕墙折射成可笑的模样。站得最近的那人慢慢的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大声呼喊着什么。周围的白色人影晃动得更加剧烈了，每个人的表情都与开始那人一样。
很久之后，它才知道那样的表情，叫做惊慌。
水流开始汩汩的流动，透明的液体加入了进来，熟悉的困顿感不断上升，它慢慢的闭上了眼。
从那时起，它便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欢迎它的到来，哪怕他们有着如此相似的面庞。
很久之后，当他同那个穿着白袍的身影一起观看细小的胚胎在试管里在实验台上一步步成型，看他们在人造子宫里一天天长大时，他回答了男人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疑问。
“我一直都很好奇，对于胚胎来说，它们的眼睛过于巨大了，不管是人还是其他动物，猿类也好鸟类也好，甚至蠕虫甲虫。照先人所说一切进化都是为了生存，那么没有心肝脾肺，才更加可怕不是吗？但是最先发育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有或者没有都不影响生存的眼睛。”
“大概是上帝为了锻炼他们的心灵而给予了生命最初的永恒黑暗，让他们知道了光明的可贵，所以就算在最懵懂无知的时刻，他们也时刻向往着光明吧！”
从胚胎成型到眼睛的感光，明明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甚至这一时段还在实验台上被无限的缩小了，但是在他的记忆里，那是何等漫长的冰冷时光啊，漫长到让懵懂的它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那时候男人是怎么回答的？大概是“真是愚昧啊，小琼”之类的吧。
他没有说的是，那样的黑暗，同样赋予了他们不管什么样的苦痛都无法击倒的强大内心，这是人类所不能比拟的。
毕竟，没有比那更可怕的存在了。
琼从沉睡中醒来。身下的床垫很是柔软，几乎让人无处着力，大概是少年林琼的又一大无益喜好。视力对于琼来说并不是必需，在没有一丝星光的深夜里，他也可以如常的战斗，但能够睁开眼时，少年从不会将那双翠绿的眼眸闭上。
琼觉得人类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为了保护自己，他们故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那段时光，那是何等的幸福。但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那又是何等的不幸，忘记了那段死寂时光的人类，内心是何等的纤细脆弱，一点点的打击，一点点的失意，便会发疯发狂。
“你醒了。”床前的男子说道，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诉事实的平稳语气。
传说中让林尉敬爱若生命，并终生视之为榜样的林将军，出乎意料的，并非林尉那样英挺阳刚，而是一副清俊的模样，与林琼倒是有八分相似。
“我醒了。”琼点头，一点一点活动起酸软的四肢，明明肌肉活动并没有半点受限，但就是有一种奇异的束缚感充斥着全部身心，琼嫌恶的皱着眉头，心中甚至考虑起要不要将肌肉剖开看看。
“既然回来了，就歇一歇，不要太任性。”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林琼轻轻勾起了嘴角。
“听说您身边，有一个叫卫旭的副将，小时候还教过我武艺，是吗？”
男人皱了皱眉：“教你武艺？我记得只有丁副将小时教过你，至于卫旭，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琼笑了：“那便是我记错了，您去忙吧。”
他固然知道唐天这人满口瞎话，但却不知道唐天与林尉间的联系如此之早，所有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骗局，或许，早在唐天与他第一次见面时，这个骗局就已经埋下。
自醒来之后，琼便发现之前被禁锢的刭流变得可以使用，只是变得非常滞涩，颜色不复之前明亮不说，里面还斑斑点点，像是有许多杂质似的。很显然，身体之内是被人做了手脚的，左右是与之前林尉点在他眉心的那东西有关。
琼并不着急，只等着林尉来找他。
在林凯这里吃得很好，虽然天气冷了，新鲜菜蔬不好弄，但是每日总还有那么一盘子，沙拉酱大多是以前的存货，并不能无限量供应，但是自从林琼提出这个要求，每日也总有那么两小袋。至于鱼类肉类那倒是真的无限量供应，只是或许是身体里的束缚作怪，林琼的胃口锐减，吃得只比一般异能者稍多，养活他，并不算困难。
“今天，就吃三明治吧！生菜我记得前几天还剩了点，正好可以放在三明治里。至于肉馅嘛，烟熏鸡肉，炸鱼排，鸡蛋也要打两个，沙拉酱要多放，面包片薄一点软一点。”琼艰难的安排着自己的晚餐，其实每日里东西都差不多，最多做法有些不同罢了。琼已经试过了华国菜的红烧清蒸酱浇水煮，最近又转向了西式菜肴，被安排来做菜的大厨每次都被他搅和得不得安宁。
林凯很忙，每日只是来林琼这里坐一坐就要回去，据他的勤务兵说入冬以来基地各项事务繁杂，将军最近都在办公室休息，就是这样，他基本都要工作到一两点，或许这对正常人来说还不算晚，但是这里是军营，清早要去监督练兵，每日睡眠不足四小时，有时工作多一些，连两小时都睡不到。对于林凯每日里浪费一小时时间只为来见林琼这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吃闲饭”的软包少爷，感到十分不满。
林尉更是一连半月都没有出现过。
琼的日子过的平静而无趣，每日只在吃喝上下功夫。
“看起来你的日子过的不错！”对于唐天这个不速之客，琼其实没有太多想法。虽说他骗过自己几次，但是一来对付林尉不行，但是对付唐天真的是轻而易举，二来唐天从来都是打的口头官司，只有嘴皮子利索，并没有对琼造成直接的伤害，琼不是情感纤细的人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感到烦扰。
“你哥太心急啦，招呼都不打一声，领了你就走。你朋友倒是真的重义气，为这事来找我好几次，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放心，你朋友我有好好照顾，现在流行成立异能小队了，我就让他挂在了军队的编制下，地位收入有保障，够意思吧？”唐天笑嘻嘻，眉眼挤作一块，甚是搞怪。
琼没有心思去辨别他话里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将真相扭曲了多少放在他眼前，也不愿费心去想程铮究竟是为了义气还是利益才去为他“鸣不平”。那个沉默稳重中微带宠溺的男人在少年的记忆里，不过是一个符号，甚至不比下一顿晚餐重要到哪里去。
“你想要什么？”少年问，“或者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诶，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小琼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想要林家的功法啊！不过几月时间小琼你就忘记了吗？好伤心！”唐天夸张的捧着心口，露出震惊的表情，嘴角却微微绷紧。
“林琼死了，变作了丧尸，被清缴掉了。”少年说，“林家的功法我也很好奇，若是有机会，我不拒绝，你不必担心。”
“小琼你还好好的，怎么就说你自己变成丧尸了？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噢！”唐天的语气夸张依旧，只是他微微的愣神与下压了三分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如想象中平静。
“我看到过照片，林尉给的。”琼说，指尖旋转着的水果刀轻巧如穿花蝴蝶般削去了果皮，刀尖挑起一块嫩白的果肉送到了唐天面前，“梨，吃吗？”
唐天眉梢挑了挑，凑近前将白嫩的果肉咬入口中：“真甜。”
少年微微笑了，明晃晃的刀尖上，半块果肉水灵依旧，而少年手中的梨，依旧只有原先那一块缺口：“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万一我手抖了，剜下来的就不是梨肉，而是你的舌头了。”
少年将水果刀丢回果盘，抱手坐在沙发上，翠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唐大少，您过来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卅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