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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合卺 ...

  •   吴邪很愤怒。

      吴邪真的很愤怒。

      小爷重?你才重!你全家都重!

      爷就哼一声你就听出我嗓音了?你当你那是狗耳啊!

      果然官家子弟都不是好东西!调戏人的词儿手到拈来,随口说的也顺得跟什么似的,这还没进拜堂洞房呢,就直接上下其手了,呵呵,倒也真不客气。

      像这种人,吴邪觉得,还是不搭理为好,况且自己本来就是个冒牌了,万一露出马脚可就全玩完了,这种时刻,一定要保持沉默!也能气一气那个张起灵,让他觉着小爷可不怕你的调戏!

      吴邪又想到那人的声音,明明很低沉很有磁性很好听,但是语调却平平淡淡像没有感情一样,难道……传说中的张起灵是个面瘫?想着想着,脑中便涌出一副画面来:只有鼻子以下半张脸的张起灵穿着大红喜服,面无表情说:““娘子着实不轻,腰肢却细的很,嗓音也极美。”

      画面感太强,吴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惊觉现在的情形,立刻止住了笑,安安静静呆着,不敢再出声,张起灵也不说话,只紧了紧抱他的手,继续向内堂走去。

      走了一小会儿,张起灵停了下来,小声说:“到了,下来…吧。”

      吴邪点了点头,张起灵便把他放下,落地时还不忘扶着他,让他在地面上站好。

      四周站着许多人,看新郎抱着新娘而来,都在小声调笑着。这些都是张霍两家关系亲近的亲友,正位上坐的是张故举和霍老爷,他们身旁站着自家夫人,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这对即将成婚的新人。

      媒婆大喊一声:“吉时已到!跪!”

      张起灵扶着吴邪,两人在脚下的蒲团上跪了下来,王妈悄悄挪到了霍夫人身边,小声把霍小姐出逃的事情如实禀告了,霍夫人面色青了一秒,又恢复了原样。

      ——今天可是盼了十几年的女儿出嫁的日子哟,新郎新娘都跪在面前了,你告诉我这穿喜服的人不是我闺女而是我外甥,你在逗我?

      霍夫人睨了眼旁边的霍老爷,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摸样,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准备拜堂结束再把女儿跑了的事情告诉他。

      媒婆开始喊了:“一拜高堂!“

      张起灵和吴邪冲着四位老爷和夫人磕了一个头。

      “二拜天地!“

      两人又转过身,冲着大门磕了一个头。

      “夫妻对拜!“

      两人头对头,又磕了一个。

      “送入洞房!“

      亲戚们中年龄较小的开始高呼着起哄,张起灵扶着吴邪站起来,也不顾众人的反应,当着他们的面儿把吴邪一把横抱起来,自顾自地就往洞房去了,众亲友愣了一下,随即就又调笑开了,说新郎新娘这刚成婚就恩爱如此,婚后定能和和美美,齐享洪福!说新郎也是个会疼人的,心疼妻子走路脚疼,自己便把这路途都代劳了……

      第一次被张起灵抱起来,吴邪还脸红了一会儿,毕竟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抱着他,但第二次就没有了,他想反正也没人知道这嫁衣下是吴家小少爷,他们都当这底下该是正牌新娘霍秀秀。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起来,就算丢,丢得也不是他的人。至于秀秀嘛,临上战场撒丫逃跑了,有点教训也是应该,抗旨不遵,这剩下的一大家子人可是要给她顶罪的。

      吴邪被张起灵抱进新房,在床边坐下,现在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吴邪本想开口说话的,但想到一会儿新郎还要出去敬酒,如果现在自己说了真相,可能会影响新郎的心情,万一一会儿在众人面前露了破绽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吴邪还是决定保持沉默,等到新郎敬酒回来再坦白,但是即使刚刚要走的路都被张起灵代走了,他的鞋也还挤着脚呢。

      张起灵你倒是快点出去啊!吴邪在心里念叨着,准备他前脚出门,他后脚就脱鞋!因为他实在是忍够了!

      “难受?”忽然从前方传来了张起灵的声音,吴邪正疑惑他想做什么时,就感觉一只脚被人拉住了——完了!不能看脚啊,看了就露馅了!

      吴邪吓得赶紧就把脚往回伸,但一伸回来就立马又被大力地拽回去了,吴邪简直欲哭无泪,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怎么啥倒霉事都堆一块了,天亡我也!

      “别动。”张起灵倒是镇定,问了句,“鞋小?”

      吴邪挪不动又不敢说话,倒是张起灵毫不忌讳地把绣鞋一一脱了下来,然后……竟然还把袜子给拽下来了!

      吴邪顿时石化当场,差点儿都忘了呼吸,而张起灵托着吴邪的脚仔细看了看,也没发表什么看法诸如“这脚为啥这么大”“这脚不像女人的脚”之类,反而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欠抽的:“很白。”弄得吴邪差点儿当场气绝。

      然后张起灵把吴邪的腿转了个位置,放在床上——现在吴邪整个人都坐在床上了,张起灵用长裙子盖住他的脚,像想要说夫妻之间的耳语一般地,靠近他耳边,轻声叮嘱了一句:“盖头不要拿下来。”

      吴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张起灵又起来道:“那我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出门的时候,嘴角故意带上一丝笑意,有黑影从屋侧闪过,,张起灵余光瞥了那人一眼,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去前院敬酒去了。

      吴邪一个人坐在床上,百无聊赖,他本来是想把盖头拿下来的,但张起灵说不要拿,难道是想亲自掀开盖头?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最终还是算了,他揉着脚心,开始思考秀秀可能去的地方。

      披绣阁?应该不会,秀秀应该用不着去买衣服。绛仙客栈?应该也不太可能,万一霍家派人搜查不就会发现她了!福缘楼?应该也不会,那里人来人往,客人太多……不过也有可能,人太多反而不会注意到她……

      吴邪想秀秀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以前她是不认识张家人的,与张起灵就更无交集,此次王赐婚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乱点鸳鸯谱。说不定她早已有了意中人,早规划好了以后相夫教子的生活该怎样过,突然被打乱,她乱了阵脚才会逃离。

      吴邪觉得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也有憧憬过以后的生活,温柔娴淑的妻子,再来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过年时和爹娘二叔三叔奶奶围坐一桌吃团圆饭,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几世同堂,共享天伦之乐,简直是睡觉时都能笑醒的美事。

      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本就是人之常情,秀秀如此,也是没办法的吧,但是她有一点不应该,就是抛下了一大家子人,置他们的安危于不故,做人是不该这么自私的。

      吴邪抱膝靠着床柱,下巴枕着膝盖,迷迷糊糊中想着,等找到秀秀,他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让她知道怎么做人……

      眼皮越阖越低,脑袋歪在了腿上,思绪混沌之间,他睡着了。

      入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是张起灵的那句:”盖头不要拿下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在耳畔,粘腻的仿佛最普通的情人间的呢喃细语,萦萦绕绕,回回还还,最后终钻入混沌的思绪间去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青门街的夜市已经开始,挤在张家门口看热闹的群众们已经散去了一部分,人们的气氛依旧高昂,有的回家,有的继续去逛夜市。大院里的亲友们还在乐此不疲得说笑嬉闹吃吃喝喝,推杯换盏间便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张起灵一桌桌的接受众人的祝福和灌酒,酒酣的众人不会瞧人脸色,只当新郎官是个面瘫且是个话少的老实人,便起了调笑的心思,想看看醉醺醺的新郎官明早会是个什么模样,于是一杯杯酒被毫不客气地推到了张起灵面前。

      张起灵脸色不变,心中却已有厌恶情绪,面不改色地接下一杯酒饮下,把酒杯放回就直往下一桌,身后便有人喊他再喝,他施施然一回头,道:“眼神不好,望莫见怪。”然后不顾众人喊叫,又去别桌喝酒。直至都喝完,才站到高处向众人小鞠一躬,无感情地说道:“天色已晚,诸位好生享用,我便回去了。”话了,就径直回了新房。

      头有些昏沉,喉咙稍有些痛,张起灵推开新房的雕花门,看见新娘仍听他的话蒙着盖头,并且坐在床上而没有下地,他暗想,这或许是个听话的人,以后应该不难应付,想到这心情便好了些,走到床边看新娘没有动静,才想到可能是睡着了。

      扶着那人后背轻轻靠着床柱,张起灵慢慢把盖头掀了起来。

      如他所料,这确实不是霍秀秀,而是一个清秀俊俏的年轻男子,看样貌应该还不及弱冠,即使穿了一身大红喜袍,也掩盖不住那一股子书卷气。睡颜乖巧,睫毛微颤,薄唇微抿,面部轮廓柔和,倒像是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张起灵把盖头拿下来扔在一边,开始解吴邪头上的喜冠,细长的发丝从指间擦过,入手顺滑柔软,冠上垂珠不小心挂住了乌发,轻轻一扯,面前人儿晃了下脑袋,似是惊醒的预兆。

      吴邪感到头发被扯动了一下,迷糊中觉得身前有人,恍惚间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高个子的红衣人与自己近在咫尺,眨了眨眼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惊觉这人应该就是张起灵!

      吴邪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开口就要解释:“你——”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张起灵掰住肩膀捂住了嘴,剩下的话瞬时赌回了嘴里。

      “等等。”

      张起灵松了手,吴邪盯着他不明所以,也不敢说话,就看着他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两小杯酒朝床这边走来。

      一杯酒被递到了吴邪手里,张起灵坐下来,弯着手臂举了过来:”先喝酒。“

      吴邪震惊,小声对他道:“我不是秀秀……”

      张起灵却像完全没听到似得,依旧一副面瘫脸:“喝下这酒,我们就是夫妻了。”

      “哎!不……”吴邪话还没说完,突然见张起灵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他,脑瓜转了一下,这下吴邪明白了,这意思是外面有人?

      吴邪主动举杯,绕上张起灵手臂,把酒推到唇边,一饮而尽,张起灵见状也喝下了他的那杯合卺酒。

      喝完,吴邪舔舔嘴唇,把酒杯给张起灵由他放回桌子上,他不敢大声说话,怕外面的人听到,但他必须得和张起灵解释一下,明明今晚是他和美娇娘的大婚之夜,理该享受一夜千金春宵,小夫妻缠缠绵绵,结果掀了盖头发现新娘是个男人!要是吴邪他早就炸毛了,这个张起灵竟然能这么淡定。

      “那个……我是秀秀的哥哥,秀秀她她……”半晌想不出怎么说,吴邪干脆说了实话:“秀秀她不想嫁,她逃出去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伪装成她嫁过来的……你能不能别说出去,我回去一定会劝她回来的!”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有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吴邪想,难道不应该特别高冷霸道地说:“哼,我不管她去了哪里,赐了婚她就是我的人,三天之内不管用什么法子,你们都得把她给我找回来,否则……”然后再冷笑一声,于是霍家人发动搜人神功把秀秀找出来俩人过上我看你顺眼你看我不顺眼的苦逼日子?

      张起灵没有说话,吴邪顿时有点后背发冷,怕代嫁的事被捅出去,便想着讨好一下新郎官:“对不起……我一定会尽量劝秀秀的,而且你看上去是个好人,我相信以后你们会幸福的……”

      “……你叫什么名字?”张起灵似乎不想听那些话,突然开口打断了吴邪。

      “啊,我叫吴邪。”挠了挠头,又道“你一定很失望吧,实在是……”

      “挺好。”语气依旧没有波澜,但吴邪总觉得自己隐约听出了一丝笑意。

      “……诶?”

      “不早了,休息吧。”说着,张起灵就起身吹灭了桌上的一对龙凤烛,又吹灭了床两侧的烛台,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有皎洁明月光穿过雕栏门映射尽屋内,在地上形成一团雾白,屋内不亮堂,但隐隐的月光恰能使两人看清对方的眉眼。

      “要睡一张床吗?”吴邪问。

      灯光灭了,他现在才有机会去打量张起灵,这人确实不愧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模样俊朗得惊人,面容像是最优秀的画师一笔一画淡墨勾勒出来的,一双墨黑的眸子敛淡漠然,凛冽的眉峰,薄得不像样的唇,整个人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家,那薄唇若放在别人身上,便是一副牙尖嘴利的尖刻形象,放在他身上却是恰到好处,丝毫不显违和,吴邪甚至产生了“此人只应该天上有”的想法。

      “嗯,你去里面。”

      吴邪觉得,张起灵话少面瘫估计是他唯一的不招人喜欢的地方了,不过性子冷淡也可能是外界的原因,不得全怪他。

      脱下厚重的婚服叠好放在床尾,吴邪坐进床里,张起灵也卸下婚服上床,红纱床帏落下,两人穿着里衣坐着。

      张起灵道:“把头发散开。”

      吴邪不明所以,歪头:“为什么?”

      “一会儿可能会有人进来。”

      “不会吧!这是新婚之夜,谁进新房啊?”吴邪又震惊一把,进来干嘛?看新郎新娘那啥吗,太惊悚了吧!

      “是外人,你不要多管。”张起灵看了一眼门外,外面月光明亮,如果屋外有人影很容易看见。

      他知道王很早就怀疑他了,时时都有人监视着他,还用成婚来压制他,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他答应过的事还没有做到,不能被抓住把柄。过段时间必须找个借口出去一趟,如果能暂时摆脱掉王的监视,打消他的怀疑最好。

      看着听他的话正在解头发吴邪,他想,这个人看上去是个简单的人,也应该比较好应对,他没有见过霍秀秀,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不过现在看来,她不来倒也是给了他一个方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合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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