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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   25.

      有一天陈道明和我说,你说咱俩现在这就算夫妻了吧?
      我怎么想这词儿里这个“妻”字怎么别扭,但也不好反驳:“嗯。”
      他就说:“要不咱俩豁出去了,回家告诉爸妈得了,明天你陪我去给我爸上个坟。”
      我坚决的摇头:“别告诉,千万别告诉,你不怕你爸托梦骂你,我还怕我爸那脾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非打死我不可,真打死。”
      我爸那脾气,就算是在演员辈出的北影大院那也是一绝,我从小几乎就是被他打到大的。我这么蔫儿的孩子,还挨打,长大后再听听姜文小刚胡军他们小时候的丰功伟绩,估计换成我爹这样的也就被打死了吧。我甚至怀疑我性格中懦弱胆小的一面并不像我妈说的全部遗传于她,倒是很大程度上与我爸有逃不了的干系。小时候就不提了,长大后最惨的一次就是我终于鼓起勇气把脑袋给剃光了——我这脑袋剃不剃有区别么?就剩那么几根毛儿了咱非得较那个真儿么?剃了之后自己感觉还不错,国立他们也说哎优子这么看精神多了,我心一大,就忘了考虑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接受能力了,反正周五下了班也没多想就回北影大院去了。进了屋正赶上我爸看报我妈织毛衣,我拿钥匙开了门,把买的菜放厨房出来到了客厅之后才看见,二老正瞪着眼睛看我,过了好久我妈才颤巍巍问了一句:“你是......小嘎吧?”
      小嘎是我的小名,我当时就想变化有那么大么,我妈都认不出自己亲儿子了,后来我才知道,啥认不出啊,那是不可置信啊。我不知道我妈是啥心情,反正我爸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立马就炸了,啪的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摔,平时教导我要谦和啥的那些好品质全没有了,整个就一武夫,把我硬从客厅一直踹到了门外,最后一脚直接把我踹跪下了,然后那门就在我面前“呯”一下关上了。我特茫然的跪在楼道里,好半天才觉得身上疼,这时候住我家对门的黄健中从楼下上楼来看见我,也是愣了好半天:“......小嘎吧?怎么跪这儿了?”
      我苦笑着说:“叔,您帮我求个情,我爸不让我进门儿了。”
      黄健中挺喜欢我的,但那会儿我看他那眼神儿估计是也觉得,要他儿子把脑袋剃成这样,也干脆打死算了。敲了门我爸出来开门,我就那么消消停停的跪在旁边,连眼睛都不敢抬,一直等到我爸又和他寒暄了两句,等他开门进了屋才板着脸对我说:“进来吧。”
      我如蒙大赦,哎了一声赶紧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我爸后头进屋,还要听他数落:“你说说你,好好个脑袋怎么就剃的跟个强J犯似的?”
      我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儿,小声说:“爸,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凉快。”
      这话不知道触怒了我爸那根神经,总之他回身就是一巴掌,直接又把我打出去了,这次任凭我怎么敲门都没开。陈道明知道这事儿后又好笑又心疼:“你怎么那么笨,直接说你演戏剃的不就完了?”
      我说:“那不成,瞒得了这时候瞒不了以后,挨打这事儿,早挨早利索。”
      所以说我哪还敢让我爸知道我和陈道明搞到一起去了,还是被搞的那个。可架不住天有不测风云啊,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更要命的是这风还不是从我这儿透过去的,是贺聪。
      贺聪是个好女人,这说到哪儿去都不能不承认,至少她在对待我和陈道明这件事儿上,宽容的有些不像是一个女人能表现出来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暗地里哭过,但是在我面前,她一直表现的神色如常,什么都不说,也不埋怨。我和陈道明合照很多,但真正能让人看出端倪的就那么一张,是2004年拍《天下无贼》的时候,他来看我,我就陪他趁着拍戏的空档开车出去玩儿,走到一处戈壁,太阳晒得天瓦蓝瓦蓝的,很空澈的那种,他就提议:“拍张照片吧。”
      我说:“好。”我挺喜欢摄影的,就是平时人太多,没法拍,别人看我都不够我哪还能拍别人啊,于是到了这种除了我就是藏羚羊的地方自然是把设备都随身带着的。我下车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支了个三脚架,把相机设好延时,跑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然后就在闪光灯亮起来的那一刻,陈道明扳过我的脸,歪头对准我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其实为了保险起见,这张照片我本来是应该删掉的,可我却鬼迷心窍的把它留了下来,还用了个小相框裱了,藏在书架的一排书后面,家里就剩我自己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然后就在那一个人傻乐。我俩就这么一个算得上是纪念的东西,怎么也不愿意轻易的就那么丢了。有一天我和贺聪打扫房间的时候,她擦书架,一不小心就把那排书弄倒了,带着相框从书架上折下来,前面的玻璃碎了一地,那张照片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入了她的眼睛。我和陈道明,这事儿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装糊涂,可真这么摆在明面上还是头一次。我俩相顾无言,特尴尬,好半天我才说:“等会我收拾,你别动了,当心玻璃割了手。”
      我一直琢磨着再去买个相框把它装好,可那段日子忙,也没来得及,照片就被我往老地方胡乱一塞就完了。直到有一天我习惯性的再去拿它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事儿,手已经把书都拿下来了,抬眼就是那张照片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相框上已经被镶了一块新的玻璃。我摸着那块玻璃,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股愧疚。贺聪你是不是在默许呢?你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的大度,只会让我在你面前越发的无地自容。
      经过这件事儿我早该知道,那书架不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可人就是没记性啊。那时我正在和冯小刚拍《私人订制》,还没开机呢,他就召集剧组人员商量拍摄事宜,像个山大王,又像个导游:“这次去海南,先不着急拍,我先带你们玩儿几天,大伙想去什么地方,说!”
      我混在李小璐白百合郑恺这堆年轻人中间和他们一起起哄:“冯导万岁!”被冯小刚眼尖挑出来了:“仅限坐飞机的,坐火车还得倒船的不算——你当我为什么带他们玩儿啊?不就是为了等你么!”
      我举双手做投降状:“我认罪,可导演你也不能差别待遇太明显啊。”心里盘算着这么对我,大不了我就坐个慢车去吧,拖他两天也让他多着急一会儿。贺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我向冯小刚示意,就出去接电话:“喂?怎么了?”
      她的声音就有点慌乱:“优子,不好了,咱爸知道了。”
      我说:“知道什么了?”
      她说:“你和陈道明的事儿。”
      我当时脑子一懵,都空白了,完全就是一脚踏入深渊的那种感觉,飘忽,站都站不稳。我从旁边拽了个椅子慢慢坐下:“怎么知道的啊?”
      她在那头犹豫着要怎么和我说:“就是......今天爸妈来家里了,带盎盎来的。本来也没什么,就是盎盎非得要翻你书架上的书,手下没轻重,就把那一排书带翻了......”
      盎盎是我外甥,前两天刚从美国回来,还是我去机场接的他。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怎么就不稳重呢。我装作很镇定的问贺聪:“然后爸妈就看见那张照片了是吧?行了我知道了,然后呢?”
      她说:“然后爸就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心一慌,就把事儿给说了......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什么啊,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能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点儿神,你不是故意的吧?但我又想这么说对贺聪太不地道了,她要想告诉就早告诉了,于是我只能咬了咬牙接着问:“再然后呢?”
      她说:“......爸挺生气的,也没多在咱家呆,就回北影大院这边了。我也在这儿呢,爸......让你快点儿回来呢。”
      我默默挂了电话,在走廊里静坐了一会儿,就进去找小刚,他正在和白百合逗咳嗽玩儿,讲他的光辉奋斗史。我顾不上他正眉飞色舞的侃到《甲方乙方》,拽着胳膊就把他架到了一边:“导演,我请假。”
      他拒绝的特干脆:“不准,本来你就够慢的了,还请假?你干嘛儿去啊?”
      我说:“我回趟老爷子那儿——小刚你听好了,我这次去,可能回得来,也可能回不来。我要是回来了就和你去拍戏,我要回不来,保险受益人填的是贺聪和我妈,然后我那点儿钱你帮我分分,给我爸妈留一份,给贺聪留一份,给我妹妹留一份,要是还有剩的就捐了吧。骨灰——骨灰不用埋地里,你千万要记得给陈道明。就这点儿事,我就托付给你了。”
      可能是我认真的太吓人,他也不由得慎重了起来:“怎么了这是?回趟家怎么还交代上后事儿了呢?”
      我说:“我爸知道了,我和陈道明。”他也被吓了一跳,探头向屋里看了看没人注意到我俩就问:“那怎么办?你自己去?你爸会打死你的,我和你去一趟吧。”
      我想着也好,我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他还能有个照应,就点了头。小刚先把屋里的人都散了,拿了车钥匙送我去北影大院,到了楼下还和我说:“我上去不好,就在楼下等你,你有什么事儿立马给我打电话。”
      我没上楼呢就快哭了:“我怕我来不及打电话。”
      他说:“那就喊吧,三楼,喊的惨点儿,我听得见。”
      ——你说这倒霉事儿怎么就都让我碰见了呢,杜宪那次就不说了,我爸难得去我家一趟,盎盎更是不常回来,就那么一次,就把这瞒了这么多年的事儿抖落出来了。我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跪在我家客厅了,盎盎还在一旁和他姥爷据理力争,也不知道是在给我帮忙还是添乱:“姥爷,这事儿在美国挺常见的呀,那么多名人都出柜了,美国还说明年要通过法案承认同......”
      我爸现在根本就听不得那仨字儿,更不愿意听他在那胡说八道,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然后就把我那张照片扔在我面前,相框摔在地上更像是摔在我的心上。我爸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弯腰把相框捡起来,抹去上面的灰,然后把它揣到怀里,特郑重的回答我爸:“就是您看见的这么回事儿。”
      我来之前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不争不躲,就算是给老爷子出气了。但真当我爸那大耳刮子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一下,然后就被那一掌的力道带的向旁边倒了过去,像一棵被拦腰折断的树,趴在地上半天才找准自己呼吸的频率。我摸上怀里的相框,那玻璃应该是又碎了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锋利,割的我胸口疼?慌乱中我听见盎盎在帮着贺聪拦我爸:“姥爷,姥爷,您别生气,您别打我舅舅......”
      我爸哪会听他的,勇武不减当年,推开他就顺手抄起旁边的折叠椅向我砸下来:“你个小兔崽子,不学好,搞这些歪门邪道的,当初就应该打折你的腿说什么都不让你去演戏......”
      我这时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对着他就喊了回去:“让不让我都去了!你那时候没拦住我,现在也拦不住我!你让不让,我也都是喜欢了!”他那一下子本来是想砸我的膝盖,听了我这话一愣,手一偏就砸在了我的小腿上,疼得我蜷在地上一抖,差点儿没抽过去。我妈本来在屋里抹眼泪,看了这架势也坐不住了,跑过来拽着我爸胳膊就往后拖:“你要把儿子打死了——”
      多乱啊,是这份混乱归于寂静的还是我爸。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去年还因为中风住了次院,这次估摸是受不了这么大刺激,推了我妈一把没推开,自己到先倒下去了。我想站起来去扶他,可刚站起来被他打的那条腿就钻心的疼,我没站稳又扑倒在地上,也忘了还有手机这么一茬,挣扎到窗前就喊冯小刚,那声音绝对凄惨:“小刚!你上来!真出事儿了!!”
      他一秒都没耽误,一步俩台阶的就窜了上来,他以为出事儿的是我,看见我只是瘸了还放了一半的心:“腿都没折你喊我干嘛啊?”这一半的心在看见我爸的时候立马又提了起来:“送医院,赶紧的!”说着就背着我爸下了楼。我妈也一定要跟去,我就让贺聪扶着她,回头对盎盎说:“盎盎,看着家,别乱走。”其实家有什么可看着的啊,可我那时候就是觉得,家里得留个人,要不我不安心,觉得一定要安排点什么才踏实点儿。到了医院我面无表情的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麻木了,感觉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小刚在我面前来回走,贺聪陪着我妈轻声啜泣。这时候我电话响了,很刺耳的声音,尖锐的打破了这关于生死的寂静微妙的平衡。我接起来,陈道明欢喜的对我说:“优子,我看了一家很不错的房子,别墅,陈宝国已经买了一个了,咱们两个也买一套怎么样?”
      我听见他的声音眼眶一酸就差点掉下泪来,但还是努力使声音里带着笑意对他说:“好。”小刚在旁边看不下去,抢过我的电话对那头的陈道明说:“老道,我小刚。我告诉你,你俩的事儿让优子他爸知道了,优子挨打了,老爷子也进医院了,我们现在就在医院里,你赶紧过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说了地址之后挂了原属于我的电话:“哎你和他说干什么?”
      他很严肃的对我说:“优子,你俩是早就决定了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什么事儿,你就这么委屈着自己瞒着他,那不是怕他担心对他好,而是对他不公平。”
      陈道明来得很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闯了好些个红灯。见了我们先匆匆向我妈问了声好,在我妈犹豫着是要和他打招呼还是干脆不理他的时候又转到我跟前,伸手轻轻摸了摸我脸上肿胀的指痕:“还打哪儿了?”
      我说:“腿,疼。”他就半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把我的裤腿向上挽,露出受伤的那一段儿。我也是坐这么半天第一次看到,不看还好,一看真是把我也吓了一跳,碗口大的淤青,上面渗着紫色的淤血点。陈道明心疼的声儿都变了:“怎么下这么狠手,没伤着骨头吧?”
      我安慰他说没事,看他不敢碰我受伤那块儿,只好轻轻按着周围替我检查,可他这个半吊子大夫能看出什么来啊,我说:“你起来吧,别搁这儿跪着了。”他说:“我看看,我爸原先就在医科大学当教授,平时家里来往医生挺多的,我听他们说多少能会一点儿。”
      我突然就有些悲从中来的委屈与自嘲,伸手把手指插到他头发里慢慢摸:“吓着你了吧?书香门第肯定没见过这阵仗,我们平常百姓家都这么教育孩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我的手握到手心里攥着:“话不是这样说,这事儿摊谁家爸妈身上都得真急。也就是我爸没的早,要不然我家躺在医院里的就是我。”
      我小声说我爸那脾气,要不是他先晕了,我指不定就在重症室还是停尸房呢。陈道明就一乐,但想想现在这情况笑可能有点不大合适,就憋了回去。他本来想带我去拍个片看看骨头受没受伤,但这个时候把我带走了,怎么想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能坐在我身边让我靠着。白炽灯的灯光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扎眼的很。我把头往他肩膀那边偏了偏:“刺眼睛。”
      他伸手替我遮住灯光,嘴里却说了句与此毫不相关的话:“别怕。”
      我迟钝的反应,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在他的手心里慢慢闭上眼,试图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于是我就真的不那么惶恐无助了。直到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出来对我们说:“葛老没大事,就是得休息。”
      我这时才松了口气,扶着膝盖慢慢蹲下,陈道明一点点抚着我的背,帮我放松精神。我们一直守到我爸醒,贺聪扶着我妈先进去,我本来也想进去的,被小刚拦下了:“你先别进了,万一你爸看见你又动了气就不好了。我先进屋一起去劝劝,好了再出来叫你。”
      我没办法,只好和陈道明坐在走廊里等着。陈道明在听见我爸醒了的那一刻就很局促,手攥着拳,在膝盖上来回擦,皱着眉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我看着闹心,就问他怎么了,他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优子,我......有点紧张。”
      我心里沉了一下:“你紧张什么,都到了这时候了,总不能再和老爷子说咱俩反悔了。”他就说:“不是那个......就是,以前的就不算了,我这也算是第一回来见老丈人,空着手,有些不大好......”
      我乐了,一下子特轻松:“我也觉得不大好,怎么办呢。”他说:“是吧,我和你讲我命里犯老丈人,原先认识杜宪那会儿她爸就特不待见我,总觉得我是个演员,是戏子,和她们家门不当户不对,他闺女嫁我委屈。结婚头一年我都不敢去她家,她爸准不给我好脸色看。”
      我说:“原来陈道明也有怕的东西,老丈人真是克你啊——其实我和贺聪那会儿,她爸妈也不乐意,也是觉得我是个演员,心思定不下。”然后我俩就一起乐,我说:“演员这行当招谁惹谁了。”
      他说:“也亏得咱俩都是演员,要不就遇不见,也没有以后这么多的事儿了。”这时候小刚从病房里探出头来:“你爸叫你俩进去呢——记住了,少说话,态度端正。”
      门开着我就听我妈在那儿数落我爸:“......你身体不好还动这么大气,真出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还有你还当你儿子小啊?也是知天命的人了,还动手打他?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我爸就唉声叹气:“你说说他还要脸么?我啊,就是没气死,气死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小刚就在旁边:“葛叔您别这么说,您这么说优子听了心里多难受啊。”然后手就在后面摆,让我俩进去。我站在我爸面前,他看着我,我不敢看他,他也不说话,那气氛特别压抑。我一紧张就说:“爸,妈,这是陈道明。”
      话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一嘴巴——我爸我妈还能不知道这是陈道明?你和他们说这干嘛啊?介绍姑爷来了?谁成想陈道明今天比我还紧张,听我这么说张口也来了一句:“爸,妈......我陈道明。”
      小刚瞪我俩那目光都快能杀人了,我爸重重哼了一声:“爸妈可不是乱叫的。”
      他这么一来我俩更手足无措了,我下意识的看他,没想到他也看我,视线一对上就发现这么默契实在不妥,就又慌忙把头转回来了,继续低头认罪。我余光看见陈道明的手都攥出青筋来了,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一咬牙,给我爸跪下了,还对我说:“优子,你也跪下。”
      我说:“啊?”在一屋子人都惊呆了的时候就被他拽到身边跪下了。他直接无视了我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对他说:“我还真就得叫您爸,这事儿谁也改变不了。其实我今天来这儿,不是说非得逼着您承认我,也不是故意来恶心您了,我就是想让您知道,您儿子喜欢谁,谁也同样这么喜欢您儿子,他下半辈子会和谁在一起,谁会对他好。您是他的父亲,您应该,也有权利知道这些——我今天和您说这个,是抱着做丈夫,也是做您姑爷的心的。”
      说着他一个头就磕下去了,我在旁边听着,感动还在其次,就是怕这话太直接,又把我爸听到重症监护去。我偷眼瞄着我爸,他沉思了好半天,一捶床板:“小嘎,你和我说实话,你不要孩子......”
      我连忙表态:“我不要孩子,是我结婚的时候就和贺聪说好的,和陈道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呢。”
      于是我爸又叹气,不释然,但是原谅的那种,对小刚说:“你不是要拍戏么,把他领走,别让我再看见他。”
      我们三个听见老爷子说这话立马松了一大口气,连声说着谢谢爸就倒退着出了房门,笑的特狗腿,包括陈道明。出了屋陈道明半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咱们去看看你腿怎么样了。”
      我坦然的在他背上一趴:“看不看也没什么意思,万一真瘸了谁也拦不住。”
      他说:“你要是真瘸了,我就这么背你一辈子。”
      我说:“是瘸了不是瘫了,这辈子剩下的路我还能和你走走呢。”
      小刚对刚才的事儿还真心有余悸:“你俩也太......反正老爷子要是那时候再揍你俩一顿,我是不拦着,太刺激神经了。老道你也真行,你不是只在戏里低头么?”
      陈道明说:“我抢了人家的儿子,怎么低头都是应该的。”
      这时候有个小医生拿着仪器迎着我们匆匆过来,很怪异的看了看我们这队看起来很奇特的组合,陈道明就笑着回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恩爱夫妻啊?”
      我闷声笑:“咱俩这样的还真不常见。”
      我和陈道明认识了24年,他背着我从病房绕过繁复的走廊,到了电梯口的时候,就走了240步。我在这些步子里好好的回忆了一下我们一同度过的所有时光,欢乐的也好,痛苦的也好,总还是走了下去。我也想了关于我们的故事的其他结局,但最好的也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我们一直在走,并且从未真正放弃,并且还会像这样继续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你愿意吗?陈道明,我知道你是愿意的,因为我也愿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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