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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4章 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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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金露殿殿中将暮了才想起来用晚膳,而这边的鸿仙宫里,已经一曲琴音缭缭奏毕。
安寻亦起身施礼:“娘娘,此曲已毕,不知娘娘是否……”
“不用了。”苏楚坐在那里笑过来:“安世子琴律冠绝,当真是令本宫难忘。光听着就想学,不如你教我如何?”
安寻亦只是站着不答也不应。
苏楚看出他的意思,她了解,他这个人宁折不屈,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施压而违底线,若不是为了救安城敬,他也不会屈膝跪求。
在这风口浪尖上,救父心切,也断然不会犯帝心的忌讳,所以对自己,他也只会能避就避。
“你们都退下。”苏楚一声令下屏退众人,朝安寻亦走过去,在他身前半步才停下:“安寻亦……”
安寻亦后退整整两步,依旧恭敬:“娘娘有何吩咐?”
见对方避嫌,苏楚心中苦笑一声,又坐回了座位上:“安世子是西延第一等的才子,不仅精音律还善书画。不如今日赏个脸再为本宫作一幅画如何?”
“请问娘娘要作何样的画?”
苏楚笑道:“本宫就在这儿……就画我吧。”
安寻亦抬头,眼神里的情绪有些模糊。看着苏楚的脸,他心中不免又悲怀起来,小楚,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彼此呢?
苏楚还是笑笑,可听来却像是在叹气:“画吧。”
初心已将纸宣铺开,安寻亦只好提笔。他只是起初抬眼来看过她几眼,便直接将其入画,后再抬眼,才发现对面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安寻易躲开四目相对,便再没抬起眼来,只是一直低头画起来,反正她早已落在他心中成画。
苏楚就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此刻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明目张胆的看着他。
时间很快,安寻易轻轻放下笔:“娘娘,画好了。”
苏楚走过去看画,离得他很近,笑道:“还记得,这是你画的第几幅么?”
安寻亦未言。
“是第七幅。”苏楚笑的莞尔,有那么一瞬间,她似是回到以往的善良天真:“是你为我画的第七幅,我们认识七年,你每年都为我画一幅,你说每一幅的我都不一样……寻亦,曾经十三岁的小丫头已经在这一幅幅画里长大,变了,曾经的豆蔻天真已成今日的妩媚阴冷。我变了,你却没变,依旧是当年那个翩翩君子,不信丑恶……”
安寻亦静于面疼于心,只剩无言。
“寻亦,你必须离开华歌,回到西延去,这里太黑暗,不属于你。我后日便与陛下给你找个理由,送你回乡。”
“小楚......难道这里就属于你吗?”
“我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曾经的邑苏,我的父亲和兄长们......不能白死。”
“难道你和小楼一样,是要弑君?”
苏楚冷笑:“我杀他做什么?我跟哥哥的目的不一样,我不想杀他,我只是要他尝一尝家国覆灭,生灵涂炭,亲人无一的滋味儿。”
“生灵涂炭?你这是在牵连无辜啊,小楚,你想过无辜的百姓没有?他们和曾经的你一样无辜,你......”
“还记得你曾经抓萤火虫给我看吗?”苏楚不想和他争吵,忽然牵起他的手:“寻亦,明晚鸿仙宫花苑,再来陪我看一次萤火虫好不好?”
苏楚转开了话题,也让安寻易清静了过来,这种情况下,他岂能私会她?
“罪臣之子安寻亦谢过娘娘错爱,恕不能敬陪。”安寻亦暗暗攥紧拳,声音淡的令人伤心:“娘娘……往事已故,望莫挂心。”
苏楚颤颤的收回手:“……原来……是这样。”
苏己楼终于被帝心从金露殿放回来,回到临照宫看了会儿书,便打算睡觉。
睡前又是流落进来,笑问:“苏大人有何吩咐么?”
“我又没叫你。”苏己楼眼也没抬的翻了一页:“以后没我的吩咐就别进来了。”
“喔。”流落低头道。
苏己楼看着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少年,样子要比自己小上几岁,长得清秀,还略带着些女孩家的小心举态。
苏己楼道:“你多大了?流离是你什么人?”
流离喜的抬头,眼睛闪亮闪亮的:“奴才比苏大人就小一岁,奴才叫流落,流离是奴才的哥哥,哥哥二十二,奴才今年二十了……”
“你如何知得我的年纪?”苏己楼冷不丁问。
流离讪讪的捂住嘴巴,低头不语,苏己楼便没再问,料到应该是帝心让他两人对自己多加注意的结果。
“你退下吧。”苏己楼只淡淡一句,挥手让他出去。
“大人是要休息了么?”
“嗯。”
“那奴才为大人理被铺床吧!”
“不用。”
“那,那奴才给你卸冠取簪,解带宽衣吧。”
“不需要了。”
“要奴才伺候您洗漱吧?”
没见过这么热情的。
“你下去吧,退出去。”
“喔。”流落低声一句后退出去,不忘轻轻带上门。
翌日清晨,下了朝会,帝心便领群臣去狩猎。
只因为当初楚妃的一句话,帝心便兴师动众的亲点了百官,提前两个月扩建了冀山的王家猎林苑,又引入数百猎物,隔清了百里外的民居。
此时踏马山林,浩浩荡荡,众臣众将士都跟在君王贵妃车骑之后。
苏己楼看着前方的苏楚,此时的她未着旖旎华装,换得一身利索的月白锦绣劲装,高竖起长发马尾,单人一骑在帝心身侧,英姿飒爽不逊艳美。
帝心回头看他一眼,便一句话特准了作册行于身侧。
苏己楼又拍马上前几步,与苏楚并排,只是一路未言。
苏楚这时却转头看他,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挑眉,小声笑道:“苏家儿女本就无软弱之辈,哥哥别忘了,妹妹也曾是马背上长大的。”
是啊,可是现在她却又不得不屈于他人怀中烟视媚行,而自己,也无能为力。苏己楼只在心中隐叹自恨。
帝心伸手牵过苏楚的手,难得的对身后众人笑道:“今日凡是获猎者,朕皆赏!猎得活物,行赏复倍!”
“臣等谢陛下圣恩!”
“爱妃常说想要麋鹿,朕已经为爱妃放了麋鹿入苑。”帝心牵着她笑道:“如何?此次是要向朕展示一番爱妃的身手,还是要朕来为爱妃猎来一头麋鹿?”
苏楚微微一笑:“臣妾自然是要亲自猎的,一步步,一点点的盯着猎物,亲手获猎这样才有意思。”
“好!”帝心将目光落向苏楚隔壁的苏己楼,眼神深的深不见底:“的确是一点点,一步步,亲自获猎比较有意思。”
苏己楼明显是心不在焉,此时不知在出神想着什么。
狩猎开始,帝心策马在前,后有众臣众将分道巡猎,苏楚早已率先寻鹿去了。
苏己楼漫不经心的鞭着马,渐渐就落在了队伍之后,他一向都对这种纷乱热闹的场面不感兴趣,一阵浩浩荡荡离散之后他便下马,干脆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倚着高树睡起来。
看着头顶的树盖,斑驳的树影投下来,想了很多事。
不知多久后,正要在恍惚欲睡之际,身后树丛中传来了一阵动静不小的簌簌声。
苏己楼警觉起来,猎区自然少不了猛兽。他的束兽之法必须要与兽类对视才行,他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估计此时,身后的东西已经近身十米以内,野兽攻击猎物时,被自己盯住的猎物一旦有动作,便会被它们欲先发起攻击!
但是苏己楼必须转身与它对视,他慢慢小心的转身,也许在他未及转身之际,身后的东西就会直接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果然未及转身,耳边一阵劲风袭至,苏己楼顾不及转身就立刻去躲,躲过那只斑豹致命一击,却被它的后腿踹了出去,直接摔上了旁边的树上,后脑撞的咣当一声。
那豹子不待停留,发挥食肉的捕食猎性,再次攻击。
眼见着危险扑来,苏己楼却没了力气,他对上了豹子的眼睛,可立刻就闭上了,因为此刻,后脑的那种疼痛几乎已经是要了他的命。
“嗖”地一支飞箭急至!
几乎是同声,那只豹子就扑顿在了半空,轰隆坠下,落在苏己楼身前,只差一步的惊险!
他脑袋疼的要命,意识还隐约尚在。帝心一步跨出,跃过斑豹将人扶起:“怎么样了?”
他边问边查看一下苏己楼的情况,发现周身无伤也未见血,才松了口气。又问:“告诉朕,伤哪儿了?哪里疼?”
苏己楼只疼的牙关紧闭,不回答他。
帝心又是一连串着急的查看,顾不上温柔也说不上粗暴,只是心急,却翻的苏己楼脑子更痛,他烦躁的推开帝心的手,不知是恭敬还是厌恶,总之是带着明显的淡漠:“……臣无事。”
见他自己慢悠悠的爬起来,颤巍巍,帝心一手捞过人就抱起来,任他反抗也不撒手,拽上马就急赶了回去。
这边出了变故,那边也出了意外。此时,北镇王季廉半路急冲冲的奔过来,翻身下马。
“陛下!”
“何事?”
“娘娘不慎坠马!”
帝心立刻道:“速传随行御医!与作册史和楚妃医治!”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君臣狩猎就此告停。
御医言楚妃摔伤了膝盖,折伤了腕部,与上次一样幸得避开了要害。帝心便让苏楚躺在鸿仙宫里休养了,然后出了鸿仙宫,赶往了临照宫。
苏己楼此时是头痛难当,御医只得先在其头上绑了布带,再细细为其诊脉。
只是胡子捋了半天也未果。
苏己楼忍着头痛直接把手抽回,扶着额:“不烦御医了,本官无事。”这病痛一般御医自然是诊不出来。
“苏大人面白沁汗,却并无气血沸腾紊乱之脉,真是怪哉?”一把老胡子的御医拧着眉疑惑:“看苏大人这头疼的奇怪,不像是新症,不知苏大人这头痛是从何时起?因何而发……”
“之前未疼过……御医大人只开服止头痛的药即可,不必再劳心了。”
“陛下交代,命臣仔细为大人诊断,须得……”
“不必。”苏己楼抬起一张发白的脸,忍着耐性道:“大人既已诊不出缘由便不好医治,医不好又不好向王上交代,不如就先开个方试试,兴许管用。”
“这……”御医思忖一番,点点头:“好吧,且试一副药,待下官回头再仔细研磨,回头为大人再诊。”
“多谢。”苏己楼终于闭上了眼睛。
御医一走,苏己楼便头疼的将眉头拧的紧紧不松,流离见状,便忙去取冰。
流落也见苏大人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渗汗,急的一边帮着擦汗一边问:“大人这是怎么了?连御医也无法……”
“出去......”苏己楼直接道。
流落犹豫着收了收手,见他又冒了一滴汗,又忍不住抬手巾帮他细细的擦。
“都说了出去!”
流落被吼得愣住了,从没见过一向无言无情绪的苏大人这般,这才小心的退出去。
“流落……”苏己楼叫住他:“我这样子……不要乱说。”
“是,是。”
流落刚走,流离又进来,捧着冰罐就上来:“大人将头靠一靠,兴许有用。”
“无用……下去。”苏己楼疼的管不了任何,只想赶人留个清静。
“是……”流离放下冰罐,又道:“若大人疼的厉害,还是试试……”说完也小心的退出去。
不晓得是疼了多久?忍了多久?苏己楼始终是没碰那粒药丸。
最后,他终于是蜷在榻上睡着了。
帝心坐在榻前看着睡中依旧眉头紧蹙的人,洁白的额头和脸颊上全是汗,便也不由得拧起了眉,他就这么看着他,又是默默坐了一夜。
而这榻上睡着的人,便进入了以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