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留》琼暖

1、一

　　清晨六点左右，初秋的天色还只是微亮，观尹依旧很准时的醒来。小心地掀开被单一角，轻声下床。些许的寒意，让观尹裹紧了身上的睡衣，慢慢地走到房间门口，按下把手，出门，再同样仔细地关上。

　　躺在King Size床上的男人缓缓睁眼，翻个身，目光扫过最右边的凹陷，随后缓缓坐起身，懒懒地靠在床背上。
　　偌大的床，他总是睡在最左边，而她却在最右边。漫长的夜晚，他总是习惯向左侧躺，而她却躺向右侧。四年了，从他22岁到26岁，她20岁到24岁。

　　观尹轻轻打开龙头，凉凉的水涌了出来，轻轻拍打在脸上。抬起头，镜子里的脸依旧年轻，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5年前，父亲将观念的手交到了另一个男子手中，那年她19岁。结婚的那天晚上，她同样亲手把自己交了出去。她从未喝过酒，却在那个晚上把自己灌得醉生梦死。第二天早晨，她□□的躺在那个男子怀里，下身传来的酸疼让她不禁轻吟出声。身旁的男子慢慢睁眼，看不出神情的眸子划过一瞬的惊骇和无措，可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不起。”他抽回原本搂在她腰部的手，看着面前的观念无力的重复，“对不起。”

　　声声入耳，观念无心多想，茫然的摇头。

　　随后，那个早上他依旧去城西的大学上课，而她去城东的美术学院上课。他和她，一个左一个右，一个西一个东，就像射线，拥有同一个起点，却射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未知的过去，迷惘的现在，还有无尽的未来……

　　“妈妈！”

　　观念低下头，思绪被脚边的人儿拉了回来。细融融的发丝胡乱的交杂着，睡衣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肩头，露出半个白白嫩嫩的肩膀，一只手抱着米奇枕头，另一只手懒懒的扒着自己的腿。

　　“妈妈！”

　　观尹将食指压在他的小嘴上，“爸爸还在睡，我们不要吵醒他，乖。”

　　小家伙揉揉眼睛，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观尹笑着抱起他往房门走，身后传来两声干干的咳嗽。

　　“爸爸！”焕轩兴高采烈的叫着。观尹才将他放下，小家伙就一溜烟的扑进男人的怀里。

　　观尹走近了些，微笑的看着焕轩在他脖颈间调皮的蹭来蹭去，不亦乐乎的模样。

　　郑念将小家伙固定在自己胸前，抬头看向观尹，“我管着他，你去忙吧。”

　　“好。”观尹微笑，留下身后父子二人，下楼准备早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郑念微微吐气，5年了，自己还是无法神情自然的对她说话。习惯了和她之间的拘谨和距离，即使在有了焕轩之后也没有改变。她一直如此安静，就连生焕轩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一声叫喊，医生说她只是死命的咬着唇，眼泪不停的流，却怎么也不肯张嘴出声。母亲问她原因的时候，她只是虚弱的笑，唇上泛着丝丝血红。不想吓到孩子，这就是她的原因，我看着她，一时间有点失神。她原本无须遭受那么多痛苦，这一切都是我带给她的，我想，她或许应该恨我。

　　炉灶上，观尹刚关上火，父子两人就准时的出现在厨房。

　　“爸爸，下个星期三一定要去哦！”

　　“恩。”

　　听见郑念一口答应，焕轩满意的笑了起来，原本大大的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状。

　　“这下高兴了？”观尹将早餐一一放到桌子上，好笑的看着这个鬼精灵。

　　焕轩点点头，碎碎的额发捣蛋的翘了起来。手上拿着小蛋糕，美滋滋的吃的吧唧吧唧。

　　“小心噎着，嚼碎了才可以吞下去哦，还是喝口牛奶好不好？”

　　“不要！！不要！！”

　　“亲子节你不是要参加跑步比赛的么，不喝牛奶就跑不快了。”

　　“我跑的很快！不要喝，不要喝！”

　　“焕轩乖，要和爸爸一起拿第一就要喝牛奶，喝半杯就好。来，焕轩最乖了！”观念无奈的劝说着，每天到了喝牛奶的时候，她就特别伤神。焕轩对于牛奶有着强烈的敌意，她要换着不同的借口，软磨硬泡的让他喝下去真不是一间易事。

　　“唔唔……不唔……”焕轩用双手牢牢的封住嘴巴，头摇得像拨浪鼓。

　　观念准备继续哄劝，手里的牛奶却被郑念接过。“下个星期三……”

　　“喝！”焕轩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我……喝，牛奶。”
　　小手捧着杯子，不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随后还不忘吞下口布丁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