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天下》纳兰凝霜

10、第九章 心结

　　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萧天泽面色苍白，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欧阳敏凝神静气，在他手腕处探了好一会儿，而后松开，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样，师父，萧大哥到底怎么了？”尹若雪眼眶微红，急切地问。
　　“师妹……”萧峰也是难得的严肃，略一沉吟道：“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同样一直站在床边的白潇潇轻声道：“不像，没那么严重。”
　　“嗯，”欧阳敏点头：“不是走火入魔，他只是长时间修炼过度，累着了，一经什么刺激，就支撑不住。”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萧峰立刻笑容满面。
　　欧阳敏却依然沉着脸，毫不客气地说：“他是吃我的奶长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你如果让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萧峰顿时满脸通红，可是知道欧阳师妹是真的关心这不成器的“儿子”，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见他不说话，欧阳敏也不好意思再跟他吵下去，只得说道：“让他在玉颜峰呆几天，等他好了，我就把他送回去。”
　　“那怎么行！他是我的爱徒！”萧峰耐不住了。
　　欧阳敏嘴角微微上扬，顿展倾城之色，可萧峰看来，此刻的她更像女妖，浑身散发出一种诡异气息……
　　“女妖”不生气了，很淡定地看着萧峰道：“你的爱徒？第一，他需要我给他医治；第二，他需要若雪陪伴；第三，你们碧山上下就一个缺心眼儿加几个小屁孩儿，谁能给他煎药、把脉、喂他吃饭？”
　　萧峰无言以对，而后灵机一动，拍了拍乖乖卧在床边的小狸：“小狸，你说你同意你主人在这里吗？同意的话，就说你同意，不同意的话就叫两声……嘿嘿……”
　　欧阳敏鄙夷地啐了一口，看他玩儿什么花招。
　　小狸狼头转来转去，看样子想了很久，然后，出人意料地跳到床上，摆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看来是不准备走了……
　　“为什么啊——”萧峰狂嚎……
　　玄空山下~燕子村
　　疏疏落落的院子点缀在成片的燕子树间，沐浴着几缕柔和的阳光。燕子村，在玄空山的庇护下，显得分外安宁。
　　这里绿意盎然，燕子树最多，故曰：燕子村。
　　村子不大，仅有三十多户人家，但有一个茶馆，为那些上玄空山经过此地的修道中人提供酒水，价格相当便宜。因而就算是幻灵仙宗的一些长老，偶尔也会来这里坐坐，体验一下农家乐趣。
　　此时，正有一位着青色道袍的人，走入茶馆……
　　矮个小二一看，忙笑着迎上去：“呦，是木老仙人啊，请坐请坐，就知道您老隔几天准会来一次的。”说着很自觉地斟上一壶茶。
　　而这位“木老仙人”，正是麒麟峰的大长老——木辞正。
　　他和颜悦色地冲小二一笑，目光在茶馆扫了一圈，有些惊讶地问：“刘小二，今天怎么不见洛老头子和那个凝儿小不点儿？”
　　“洛老爷子？”刘小二脸耷拉下来：“他……前两天上山砍柴时摔了一跤，还在家躺着。”
　　“摔了一跤？”木辞正敛起笑，握住佩剑，冲刘小二一挥手：“我去看看。”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小二的视线外……
　　“这木老爷子，怎么这么好运，得以结交老仙长……”刘小二呆立良久，满脸羡慕地喃喃自语。
　　顷刻间，木辞正在一家门前停住，面露焦急，却是耐心地叩了叩门。
　　实际上，这里的门形同虚设，院子围栏很低，从外面倒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院内只有三间简陋的木屋，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厕所。凹凸不平的土地上，还长了两棵燕子树，其中一个发育不良一般倾斜着，至于是栽的还是野生的，就谁也不知道了。唯一比较大的，是一只卧在屋门口闭目养神的大白猫……
　　停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吱呀——”有些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打开，木辞正一看，顿时乐了：“小不点儿”边揉眼，边吃力地打开门，弱小的肩上卧着一只个子极大的白猫，嘟着小嘴，看样子还没睡醒。
　　“凝儿！什么时候了，还睡啊，你爷爷呢？”
　　“木爷爷！”小姑娘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这才看到来者是谁，顿时神采奕奕。十二岁，却已露绝世仅有之姿，粗布蓝衣竟丝毫遮不住她的清丽无双，如白合般纯净，仿佛聚拢了所有的月色清辉。
　　惊喜之后，她小脸一哭丧，看上去挺委屈，连说话也带了几分哭腔：“木爷爷，不是凝儿贪睡，是因为爷爷又病了……所以……就一夜没睡陪爷爷说话呢，可是……爷爷……好像病的很厉害……”
　　木辞正慌了：“怎么病了？带我去看看！”
　　凝儿一揉眼，撒腿就向中间房跑去，那只大猫很聪明地拽紧了她。
　　“爷爷，爷爷，木爷爷来了。”小姑娘推开门，轻轻晃了晃躺在床上的爷爷。
　　木辞正紧紧跟着，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药味儿便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皱皱眉头。
　　看着床上的枯槁老人，眼眶微红的小不点儿，他不禁也是心中一酸。可是……又总觉得这药有点不对。
　　“洛老头儿，你这是怎么了？”木辞正俯下身，勉强挤出一丝笑，轻声问。
　　洛老头挣扎着睁开眼睛，冲他会心一笑。眼窝已经深深陷了下去，才两天功夫，就变成这样！
　　“爷爷……”凝儿哽咽着，瘦小的身形微微颤抖。大白猫大概受不了药味，从容地跳将下去，迈着猫步跑了……
　　木辞正拉住了她，严肃地摇摇头，示意凝儿和他一起出去。
　　凝儿愣了一愣，深深地，看了爷爷一眼，就乖乖随他出去。
　　燕子树，枝叶正茂，条条下垂着，荡漾一片绿意，颇为好看。木辞正在树下停住，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悲伤。
　　“木爷爷。”凝儿看到他的神色，灵动的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惊讶。
　　而木辞正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定定望着燕子树，可思绪，却远在他方……
　　许久，他终于低下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小姑娘，以为她担心爷爷，就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凝儿，待会儿我回去，找我们幻灵仙宗的一位绝世神医给他医治。”
　　“哦。”凝儿一脸欣喜，“真的吗，木爷爷？”
　　木辞正笑着点头：“嗯。”
　　“耶——爷爷有救了！”凝儿眨眨眼睛，又疑惑地看着木辞正，不解地问：“木爷爷，你刚才怎么愣了那么久啊？”
　　木辞正眼角微微抽搐……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尘封多年的心结又一次浮上心头，不知为什么，对着这个小姑娘，他忽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哎——”木辞正闭上浑浊的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哑声道：“凝儿，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洛老头子，就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朋友，而且，他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洛字。”
　　凝儿的好奇心顿时来了：“后来呢？那位朋友……”
　　木辞正不说话，脸上痛苦之色，却是越来越重。
　　两行浊泪，渐渐流出，木辞正缓缓蹲下，把脸埋在膝上，声音颤抖道：“后来，我欺骗了他，害了他，至今，我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凝儿愣了许久，才回过神，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木爷爷，木爷爷。”她轻轻唤了两声，木辞正才抬起头，泪已干，但那分痛苦神色，却丝毫不减。
　　他拍拍凝儿的头，强打精神道：“好好照顾你爷爷，我去请神医过来，懂吗？”
　　“我会的，木爷爷。”她坚定地说。
　　木辞正会心一笑，旋即御剑飞去……
　　凝儿目送他走远，眼中的天真神色消失不见，被一丝冰冷，几分疏离取代。
　　一个身影，出现在中屋门前，同样看着木辞正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