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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一 ...

  •   楔
      春雨,洛阳大雨倾盆。
      心理咨询管理所前,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驶来,稳稳停在门口。莫言非一身白色七重水纱裙从门中出来,身边秋蝉打着伞遮去漫天的雨水。那厢,一个侍女打着伞从马车上下来,搀着一个女子缓步走下马车。女子一身白衣素裹,还披着粗麻的大氅,头上丝毫未着钗环首饰。
      那女子的脸遮在伞下,站在台阶之上的莫言非只能看到她苍白的唇色,对着身边的小丫鬟示意了一下,丫鬟领命对莫言非说道:“我家小姐听闻姑娘能解小姐的困局,不知可否叨扰。”莫言非唇边绽开一个笑容,将门大开说道:“恭候多时。”
      那是莫言非记忆中第一次与沈云何的相见。在那场滔天的大雨中,沈云何白了张面孔,只身从扬州来到洛阳。
      今日雨水,窗外下着同三年前一样的雨。莫言非望向外面,同那日酒醉那般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窗口大开,莫言非就那样趴在窗边,一言不发。
      章一
      “姑娘这样总不是个办法,”春梅几人在廊下看着莫言非不禁担忧道,见旁边的人还端着西瓜没停嘴,不禁推了她一把说道:“姑娘的病都成这样了你倒还有心思吃呢。”夏雪惊叫起来:“你干什么呀,我好歹还是伤员呢,下手轻着点。”这争执的声音还想惊动了莫言非,她的视线朝这边转过来,唇边带着浅笑说:“我也要吃西瓜。”
      春梅忙不迭的去夺下夏雪手中的西瓜送到窗边去,不顾夏雪在这边喊着她还是伤员。
      “你那点皮肉伤也叫伤?菜刀划的都比那口子大。”冬阳打她身边经过说道。夏雪不服气的站起来回:“若不是我诈死那月家小子能跑的那么快嘛?”忽然冬阳和春梅都瞪了她一眼,夏雪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去看莫言非的脸色,却见莫言非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张嘴咬了一口西瓜。
      吩咐了冬阳陪着,春梅把夏雪拉到一边去,食指狠狠的戳着她的脑袋数落道:“你好歹是一个间客,说话一点都不过脑子,这要是在外面那你都死了多少次了?”夏雪笑嘻嘻的揉着脑门子说:“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也没死嘛。”夏雪亲昵的拉住春梅的袖子:“要不是让月行远以为他得手了,他才不会跑路呢。那种负心人便是让他死在外面也不是我们姑娘的不是。”
      说起月行远,春梅更是叹了口气,不禁说道:“若是月公子能知道姑娘这片苦心,她如今也就不会这样苦楚了。”夏雪点头道:“依我说,姑娘这病也不是办法,我看啊,仍旧是沈小姐的事起得头,月将军还火上浇油才会惹得如此。”春梅也又叹道:“这沈小姐当初与姑娘何等的投缘,可却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姑娘心中有愧啊。”说罢两人都不由得望向莫言非房中的方向。
      沈家家主主母被强盗所杀。这个消息甫一传入扬州,沈家各大商铺的掌柜便乘着马车连蛇似的进了扬州城,比之过年还热闹。在灵堂之上拿着账簿请小姐的话,今后的生意怎么发展。沈云何一身重孝,甫遭此大变,尚没能缓过哀思来,却被这帮催命鬼找上门了。
      沈云何到底是商家之女,当即在正堂叫了家丁请了这几位入门无孝的不恭不敬之人请出沈家大门,随后又一一去客栈致歉,既打压了他们的气势,又抬了几位的面子,滴水不漏的叫人说不出话来。
      第二日,这全国上上下下的掌柜账房皆来了个齐全,吃了昨日的亏,全部戴了白布麻衣才来灵前,先假惺惺的哭了几声,随后便切入正题,要求沈云何拿出沈家的印信来,理由是沈家只余一位小姐,小姐将来必是要嫁人的,这沈家的家财不能改了姓。
      沈家的这几个掌柜账房哪个是省油的灯?一席话说的沈云何不得不交出沈家大权,否则便是不守妇道,娼妓不如。沈云何气得直头疼,写字的速度又实比不上说话来的快,因此沈云何被吃的死死的。
      这厢不知谁提了个话头,说是要招赘,随后大家七嘴八舌的便说开了,越说越偏了话题,沈云何更没有说话的余地了。见状沈云何干脆闭了眼睛往地上一躺,这种时候装病谁也不会怀疑,因此沈云何叫凉香在床上结结实实的躺了了几天,方才带着另一个家生子的丫鬟赶赴洛阳求助。
      “沈小姐的意思是,让我安插人选在各个掌柜提出的人里?”莫言非问道,沈云何拉过纸来接着写道:是,他们执意要我交出印信,见我不允,又不好逼人太甚,方才做出样子。只怕这次安插进来的夫婿不会是善类。莫言非点了点头,说:“你不用怕,我会帮你。”
      沈云何眼里忽然流出恨意,提笔写道:若不是那人太过急功近利,我一家怕也不至落得这般田地。先时趁我年幼毒哑了我以示威吓,逼着我父母为他提供钱财,爹娘好不容易得到宁王支持,却……忽然这一笔被晕开在了纸上,莫言非忽然想起那日抄家……她伸手握住沈云何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们定会护你周全……”沈云何脸颊上挂着两串银珠抬起头来,看了看莫言非,笑了笑,低头在纸上写道:闻听妹妹也曾是哑女,如何竟能开口说话呢?
      “啪”的一声,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不知道从哪里砸到莫言非的面前,蹦了两蹦,稳稳的停在了莫言非眼前。
      “姑娘,可砸着你了?”夏雪忙跑来问道,“我们正在收拾客房,可巧这串珠子就落在这了,不知怎么扯的竟断了。”一串晶莹剔透的透明手串就躺在夏雪的手里,殷红的穗子上还串着碧绿的珠子,这手串眼熟之至……
      “要送给我的么?”
      “……”
      “怎么只点头不说话呢?”
      “……”
      “真漂亮,谢谢非非。”
      “……”
      “行远如今收了非儿的手串了,可要娶非儿回家?”
      “要!行远今生非阙非不娶!”
      “呀,那这事可就说定了,小月公子可不许反悔,我和你娘这就找了媒人来写婚书了。”
      “不反悔。”
      莫言非拿过夏雪手里的珠串,熟练的把玻璃珠重新串起来,心下不禁有些愤愤然。当年母亲真的就跟将军夫人找了媒人写了婚书,只恨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只能站在一边拉着月行远的衣角不说话。
      不知道那小子跑到哪里了,现在满世界都是通缉令……莫言非忽然有些担心。他此行定是要去长安的,可谁能想到他会顶着通缉令往长安跑呢?
      “冬阳那边可准备好了?”莫言非将手串修补好之后放回夏雪的手中问道,夏雪笑道:“姑娘放心吧,春梅的易容不是一般人能识破的。冬阳现在正在往边关卯了劲的跑呢。”
      “可听说了?那月家的公子逃到洛水镇去了。”
      “月家的公子,不是通敌叛国的那个将军么?前两日满门抄斩的那个?”
      “可不许浑说!月将军打了多少胜仗回来,若不是奸人所害,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你才别浑说,要不要命了……”
      坐在茶馆里的戴着斗笠的人忽然抖了一下,不由得抬起头来,嘴角抿起一丝愤恨的表情。宁王明知道自己是来找麻烦的,还要莫言非这样故布疑阵,让他大摇大摆的去长安,这是在宣战么?
      “姑娘,该吃药了。”春梅端着药盒来和一碗清水,里面传来阵阵柴胡的味道。莫言非却只是坐在书案后面手不停书的写着,头也没抬的回道:“放下吧,冬阳那边可传来消息了?”春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张张白帛,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还不等开口,却听莫言非说道:“你把这些一一传出去,教各地的人手皆准备好,若是哪边露了差池,月行远的行踪皆会暴露,届时一定要在全国故布疑阵,好歹能替他挡一挡。”话未说完笔下便写完了一张白帛,换了另一张。
      春梅本想说什么,却听莫言非叹息一般的说:“只要到了宁王处,他便安全了……”
      “属下就不信月行远会这样不小心被我们发现了踪迹!”军机重地兵部,一个大汉嚷道。“之前从边关述职,便不见了踪迹,想着定是以为丑事败露便遁逃了!之前那么久都没人发现他,怎么一下子就在洛水镇找到人了?”有人冷哼道:“再狡猾的兔子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他月行远又不是什么高人名士,当然也会出错。这次是我们赚到了,速速派出官兵追剿,再晚指不定那小子就跑到哪去了!”一个老者抚着髯须缓缓说道:“还是小心为上。”
      一旁,坐在上首许久不言的人忽然开口说道:“他未必不是逃往边疆去的,只是这段时间没漏踪迹有些可疑,最大的可疑之处是,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说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月行远自从边关回来便音讯全无,若他已行到洛水镇,应是三月之前的事,这三个月他又在何处?唯一的解释只有,有人将他藏起来了。”
      众人闻言不禁点头同意,这时那髯须老者问道:“那依闻大人只见,眼下人手该如何分配呢?”闻道想了想,说:“眼下太子尚未追回,陛下又在病中,本官以为,仍是国本要紧,抽派出两支小队,一支追查洛水镇月行远的踪迹,一支查访一下,是何人私藏朝廷要犯。”
      “你说,小月真的通敌叛国了么?”那个虬髯大汉问闻道。闻道用眼角示意了他一下,大汉看明白这层,方才扼腕离去。闻道看着远方,心中默念:小月,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开门开门,家里有人么?”心理咨询管外忽然来了一群砸门。春梅忙出来应门道:“来了来了。”刚将门打开,便见一队官兵闯入门来道:“奉兵部侍郎大人之命,查访洛水镇附近人家,几位住在洛阳城滨,亦不能免,叨扰了。”那厢夏雪也出了来,倚在二门上静静的看着。春梅忙说道:“无妨无妨,几位大人公干便是,只是宅中只剩了我们两个小妇人看家,还请各位达人手下留情,莫要难为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说罢便叫夏雪去倒水。领头的官兵见春梅说话如此客气,也回道:“爷们几个也是奉命行事,叨扰大姐了。”
      官兵在心理咨询管里各个房间查看,春梅和夏雪两人就守在二门口,连眼皮也不动一下。搜查完了的官兵回来向队长复命说没查到,队长方才拱手说道:“打搅了。这水我们就不喝了,还要去查下一家,有劳大姑娘。”春梅却笑道:“几位这水喝也无碍,到了这里便当作自己家一样,我家大人也不会怪罪几位大哥的。”官兵怪道:“你家大人?”忽然那厢跑来一个身穿儒衣的老者喊道:“官爷!官爷!”
      那老者呼哧呼哧的跑到近前的时候方才呼哧呼哧的拜道:“下官,下官洛阳府衙的师爷,呼哧,呼哧……此间,此间乃是兵部侍郎闻大人外祖的宅子……”那队长一下子便对春梅肃然起敬说道:“大姑娘,真是失礼了。”春梅只将水递上来笑道:“无妨,大人既无特殊吩咐,这里便是也要查的。”队长终于喝了水对春梅说道:“叨扰两位姑娘了,这宅子也是一眼望到底,丝毫没有藏人的迹象,我们这便去查下一家了。”春梅点头说了声辛苦,便目送着一队人马离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夏雪才笑着走到那师爷的身边说道:“活土地,你这老儿来的这样慢,也不怕姑娘我狠狠的治你?”那被叫做活土地的老者连忙赔笑道:“夏姑娘,老儿我除了那公子的行踪报晚了,还有哪次迟来了啊?”春梅也调笑活土地道:“你这活土地,洛阳城内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上次险些误了事。若不是我们姑娘拦着,夏雪早就把你的胡子扯光了。”说着拆下二门的门边,里面赫然一个小小的空间,恰好能容下一人,莫言非便从里面走出来。
      活土地见了莫言非,立刻恭敬的行了礼,道了句姑娘。莫言非却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便走进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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