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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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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凌霎站在烧着药罐的火炉前面一脸惊诧,“让我跟你回王府?”
萧洛现在摆着一派宁王的架子,一改今天以前和煦的模样,王风凛凛的站在凌霎的面前。萧洛理了理袖子说道:“正是,凌姑娘对小王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凌霎转过头来,继续扇着火炉中的火,想都没想的说道:“不去。”萧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问道:“姑娘说什么?”凌霎看都没看他一眼答:“不去。”
身后的萧洛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凌霎不觉得他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便好奇的向后面看去。只见萧洛站在那里,一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凌霎觉得少见一个王爷会如此,便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良久,萧洛才艰难的说道:“小王有一胎里带出的痼疾,曾令群医束手无策。”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下子吓到了凌霎,这是什么严重的病症?
“是,什么样的病?”凌霎关切的问,萧洛见她如此关心,却将脸瞥了过去,凌霎心中更是警铃大作,从来未听说宁王有何痼疾,想来是从不对外人说的,不想却听萧洛低声说道:“是双耳之疾。”凌霎嗯了一声表示她还在听,萧洛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唇边忽然带了一丝轻笑的说:“我的耳朵天生听不到不字。”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凌霎的穴道,扛在肩上便往外面走。
直到今天早上,凌霎在梦中还梦到宁王将她制住,百般捉弄,梦中手臂还是麻的,醒来便看到宁王居然压着自己的左臂睡的正香。凌霎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宁王推到下了床。萧洛睡梦之中猛然摔在地上,屁股着地,而睁开眼睛的样子还是朦胧不知身在何处。
凌霎从床上跳下来,一边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任何不妥一边骂道:“萧洛你还好意思当王爷,你那根本就是流氓的行径!你跟强抢民女有何区别?”那边萧洛尚未睡醒,还没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地上,还坐在原地揉着眼睛,长发披散在肩头,平时冷若冰霜的脸上满是倦意,收拾的一丝不苟的衣襟也散落着,那一派尚未睡醒的样子看的凌霎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气全都消了。
“民,民女这便告辞了,王爷珍重。”凌霎还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只看着他还没睡醒的模样一下子就没气了,指着他骂道,说罢抬腿便往外走。走到门口,萧洛还只是站在房中整理着袖口衣襟,缓步往门口走着。凌霎心里不禁一纠,这么简单就要放过我了?却不料刚一抬头,便见院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几名身穿铠甲,腰挎钢刀的侍卫,侍卫们朝她一拱手,齐声道:“凌姑娘好。”话头扔在地上砸出来的坑能活埋了凌霎。
那边萧洛缓步悠扬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凌霎说道:“这几位是火器营的将士,在凌姑娘在府上做客的时候看护姑娘周全。”被吼声震得坐在地上的凌霎爬起来指着萧洛的鼻子说:“你软禁我?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么?”没等说完萧洛打着呵欠自顾自的往府门走去念叨着:“啊,时辰到了,上朝去上朝去。”整个人便消失的不见踪影。
“可累了?”客栈里,月行远小心翼翼的扶着莫言非落座问道。莫言非摇头:“这一路好吃好喝,如何会累?”说着,月行远递了杯牛乳过来说道:“夫人多费唇舌,这是为夫孝敬的。”莫言非唇边含着笑接过来喝了一口,牛乳中掺杂了些水果的果肉,煮在一起别有滋味,不禁多喝了几口。
那边月行远整理着床铺——自莫言非有孕之后他从不让侍女整理床铺,每每收拾的床柔软舒适,他说有孕之人最是不能睡得不踏实,因此谁来收拾床铺他都不放心。一边收拾,一边还唠叨着:“那萧洛居然也会使这些小家子手段死缠烂打,真是没有半点皇家气概。”收拾好了方才来到莫言非的身边为她轻轻捏揉着小腿轻声说道:“不过那凌姑娘好像也不是平头百姓,见到军营侍卫居然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意。”莫言非点头:“那凌霎,应该是杀手一类的细作。这类杀手受训时所受的皆是非人之苦,不过遇到萧洛,却不知会如何。”
萧洛上朝,近傍晚时分方才回府,回府便见行香院正房的大门紧闭,侍女和侍卫皆守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萧洛心中忽然一紧,快步上前。
侍女见萧洛回来,连忙行礼说道:“王爷总算是回来了,这几位侍卫跟着凌姑娘跟的十分紧密,凌姑娘想必心中十分不快,已在房中一下午了。”萧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去推门。门是紧锁着的,萧洛想都没想,直接跳了窗子。
凌霎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如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和硬拼无用,她早就杀光了一院子的人自己跑掉了。抹了一把脸颊,眼泪珠子委屈的不停的掉。这几个侍卫她去哪里都跟的特别紧,连她如厕都要背对着站在外面站一圈,萧洛仗着自己是王爷就可以这样对待她,凌霎抽抽鼻子,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鼻涕接着想,等她脱了身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政治他!
正想着,那边窗子忽然开了,萧洛一身月白色绣着五蟒银纹的暗纹衫子,缩手缩脚的翻进来,还不小心碰倒了一只花瓶。一个堂堂王爷,想进自己府邸的院子大可以让人把门撞开,可是他却翻窗户。这个想法涌进凌霎的脑袋里的时候,她就狠狠的鄙视了自己,干嘛总是觉得他这些行径情状很可爱啊?明明是可恨的让人想要咬死他。
所以萧洛寻过来的时候,凌霎并没有看他。有些阴暗的房间里,萧洛坐在床边,轻轻的问道:“哭什么呢?”凌霎立刻抬起玉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萧洛的鼻子骂道:“堂堂王爷之尊这样囚禁民女你想做什么?这边是你对待恩人的方法么?我一没色二没才,你到底看中了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说罢居然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三岁开始受训,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和几个同伴争夺仅有的食物,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她。那时血肉横飞的场面她也没有哭过,吃着微量腥臭的食物度日的时候她没有也哭过,可现下却哭的这般惨烈。
萧洛见她泣不成声,忽然觉得心中一软,回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凌霎没有挣扎,但是抽泣和嚎涕却没有停止,眼泪和鼻涕一起蹭在萧洛的胸襟和肩膀上,一时间有些凌乱不堪。
“不哭了,你若不喜欢,我让他们都离开,可好?”萧洛安静的抚着凌霎的背说道,“我只是想酬谢你,不会耽误那你太久,可好?”
那天后,凌霎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刚开始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究竟那天晚上萧洛说了什么让她决定不离开的,不过后来转念想想,反正自己是在放假,去深山老林里猫着躲清闲还不如在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来的自在,所幸就心安理得的住下来了。
这些天萧洛每天下了朝便带着她在王府里转,那几个彪形侍卫已经撤走,但还是不让她出府门。很多时候,萧洛只是把她带在身边,譬如萧洛在湖心亭看卷宗,就放她在一旁看书看风景,或者招呼她来研墨。再譬如萧洛在阁楼上看卷宗,就把她带在身边看书看风景或者招呼她来研墨……好吧,其实她还是挺享受这样清闲的日子的,不然也不会一过就是半个月了。
今天回来的晚,叫人回来说了让凌霎不要等他吃晚饭。凌霎还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拈了一颗解药吃下去。这次任务出发之前她就和尊主要了三个月的解药。这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算算她一共为组织杀了七百三十一个人,尊主说因为她听话,所以让她提一个要求,凌霎想了想,说想要三个月的假期。四年以来尊主第一次多看了她几眼,开怀大笑道:“霎儿果然是我得到的好宝贝。”随后爽快的答应了。
既然逃脱不开,为何又要逃呢?凌霎想着。但是现在她忽然不想再回去了,摊开白皙的手掌,当初杀的那些人的血一点一点渗进她的手心,融合进她的血脉,从第一次杀人还会呕吐到现在完全习惯,她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一直到半个月前她还盘算着回去之后如何做好本分的事情,可现在……忽然觉得窗边好像有人影闪过,那身法?
凌霎追出去的时候,一直追到行香院卧房后面的水池旁。眼前站着的是上次看到的彪形侍卫的其中之一,那侍卫的虎眼直直的盯着凌霎看,直看的凌霎有点背后发毛。这身法同她的身法极为肖似,这人莫不是……
这人一直盯着她看,凌霎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暴露身份。那人看够了之后终于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凌霎见到玉佩大惊失色,这是她的上级才持有的玉佩,上次死掉的那个连面都没给她露过,这次的上级直接连身份都显露出来了。
“属下见过。”凌霎单膝跪下,俯首说道。只听那人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宁王对你很上心么。”任务?凌霎心头一惊,这次的任务竟然是混进宁王府么?这是任务?凌霎的脑袋嗡嗡响。
“阁下谬赞。不知下一步的指示是。”既然说任务完成,那么混进宁王府便是这次的任务了。却不想那人依然冷哼道:“我看倒不是你投宁王的所好,而是宁王投着你的所好,”凌霎心里咯噔一下,低头不语。“还投的挺准。你就这么喜欢简单的生活?”凌霎的心好像一下子被利箭穿透了一般,身体僵直的不能动弹,但是口里还回道:“阁下玩笑了,若说简单,杀人不是更简单?手起刀落罢了。”那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先暂且留在府上,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你。”说罢便消失在凌霎的眼前。
站起来的时候,凌霎才发觉自己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半柱香之前,自己还在想留在宁王府的生活会更简单,可是现在……她颤颤巍巍的张开手掌,一股无力感狠狠的侵袭而来,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客栈上房的床帏之中,月行远慢悠悠的给莫言非打着扇子,生怕余热热得她难受,又怕冷风太扑人。莫言非则安心的窝在月行远的怀里,睡意正浓。
“宁王那厮竟能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咋府上那么久。”月行远嘟囔。“宁王办事还是很周到的,他之前一直想过纳我和沈姐姐在王府中好保全我们。”莫言非回道。月行远一听这话立马就炸起了毛:“我就知道那宁王不是什么好鸟,居然敢打你的注意,看我回了京城不去……”
“你莫要胡闹了,”月行远在床上扭来扭去的不小心扯到了莫言非的头发,莫言非不满的说道。“这两年宁王病重,陛下什么好药材都送去了,连一点起色都没有,哪里还能经得住你折腾?”说着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月行远见夜深,也不好再纠缠,只吹熄了灯火揽着莫言非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