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能忘》路乔然

11、第十章 伊人如初（6）

　　易念从放在前面支撑板上的购物袋里挑出一杯酸奶递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与揶揄∶“很少见男生一个人跑来看恐怖片的，学长你……口味挺重呀？”

　　“其实也还好……”姜尚俊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刚从图书馆里出来，见一大波女生往东厅这边挤，一时好奇也就跟了过来。”

　　“跟着一大波女生过来的……”易念回头扫了一眼观众席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开玩笑道∶“难道里面有你喜欢的？”

　　姜尚俊俊眉微挑，扭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但笑不语。

　　易念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盯得脸皮发烫，连忙也从购物袋里挑出一杯酸奶，手忙脚乱的撕开吸管，连戳了两三下才放进去，嘴里叨叨着∶“看电影看电影……”

　　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姜尚俊并不没打算转移视线，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道∶“你真的……看过A.V？”

　　易念一口酸奶呛在嗓子眼，憋得双颊通红，感觉有温热的大掌轻拍自己背部，低沉的嗓音里含着弄得化不开的笑意，“再喝两口顺下去就好了。”

　　当时只觉得囧，也顾不得其他，易念双手捧着纸杯子又咕嘟咕嘟连喝了好几口，直到背后的掌心绅士而适时地离开，她才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探究问道∶“你……都听到了？”

　　“嗯，好像是听到了一些。”姜尚俊回答的一脸淡定自然。

　　易念单手撑额，手掌半遮着自己的半边脸，心底懊悔到不行，开玩笑之前忘记侦察一下周围的地形了……

　　毕竟两个人之间还没熟悉到一定程度，姜尚俊也不敢将玩笑开得太大，唇畔的笑意加深，他看着前方的屏幕故意转移话题道∶“应该到了最精彩的部分了……”

　　听他这么一说，易念将头埋得更深了，音响效果似乎好到不行，各种诡异的声音伴随着身后女生们的尖叫阵阵传来，易念一把将支撑板上的购物袋抱入怀中，越过身旁兴致正浓的姜尚俊，猫着要快速溜出了门口。

　　看着那抹灵活纤细的小身板从自己身边逃开，姜尚俊双手焯入口袋亦跟了上去，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大步流星。

　　东厅门檐下，易念抱紧双臂，有些无语地看着与浓浓夜色混为一体的狂风暴雨，人家都说六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哪知十月的天气也是如此，转念一想，似乎在放映厅里坐着的那些同学不是一对对的，就是三五结伴而来，手中似乎都带着雨伞，只有她们三个傻子，吃了晚饭便直接跑了过来，连宿舍都没回……

　　“没带伞？”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易念侧头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旁的姜尚俊，疑惑道∶“你怎么也不看了？”

　　姜尚俊冲她勾了勾唇角，语气耐人寻味∶“一个人看还有什么意思？”

　　易念神情微愣了一下，未去深思其话中的深意，直接接过话，“那为什么不跟朋友一起来？”

　　“我以为，我们早已经是朋友了？”姜尚俊说着，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披上她因骤降的温度而微微有些发抖的肩膀，易念下意识伸手拒绝∶“不用不用，我……”

　　姜尚俊没说话，温热的大掌无声扣住了她的肩膀，单手撑开手中的黑色雨伞，声音温暖而坚定∶“先送你回去。”

　　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特别排斥他的靠近，身上的外套舒适温暖，挡去不少迎面而来的冷风，易念用余光状似无意般扫了一眼包裹着自己的左肩大掌，像是不敢用力，重量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学校的面积很大，所以图书馆离女生宿舍还是有一段蛮长的距离，豆大的雨滴连续不断地敲打着单薄的伞面，似乎想穿过阻挡直击地面，姜尚俊右手握紧伞柄，一边带着易念往前走，一边垂眸看着头顶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孩，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盈满胸腔，他放大音量∶“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易念双手攥紧前襟的外套，缩着身子往前走的同时反问道。

　　姜尚俊看着被冻得唇瓣微微泛紫的易念，悄无声息地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几分，声音低柔醇厚∶“听说……同风共雨过的两个人才是真爱。”

　　易念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所以呢？你今晚想淋雨？”

　　“嗯，”姜尚俊一本正经地点头，“这个想法不错。”

　　“你确定？”易念仰着头，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反问。

　　姜尚俊下一句玩笑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伞柄便被忽然被一股力握住，动作迅速地推着整把伞往下，漫天的雨滴劈头盖脸地砸下，瞬间打湿了两个人的外衣，一两秒的微怔，还未等姜尚俊将伞拉回，易念又快速握着伞柄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满脸的若无其事，就仿佛方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姜尚俊轻笑，无奈叹道∶“丫头，我是无所谓，但你这样很容易感冒。”

　　易念被他一句“丫头”叫的心头一颤，丫头，好久违的称呼……曾经也有两个人喜欢这么叫，那时她是他们的心头肉，几乎连乳名都很少叫，整天“宝贝”、“丫头”、“乖闺密”的叫个不停，如今却……

　　易念极力忍住眼眶内一涌而出的温热，半垂着头，脚上的步伐不由加快，“又冷又累，我们走快点……”

　　她眼角一闪而过的落寞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姜尚俊跟上她的步伐，安静在她身侧撑着雨伞，一路沉默，她盯着被路灯照的湿亮的路面，他则时不时扭头去看她失落的侧颜，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直到姜尚俊将她送到宿舍楼下。

　　易念褪下身上的牛仔外套塞到他怀里，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麻烦你了，学长，害得你都没好好看电影。”

　　“不是，我本来也打算回来。”姜尚俊盯着她略显苍白的双颊，空下来的一只手握紧被窝得有些凌乱的外套，“快上去吧，好好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嗯……”易念轻轻点头，像是丢了魂儿一般，转身悄然离开。

　　白雪跟陈辰看样子今晚是回不来了，寝室内一片安静，唯有阳台外落雨声阵阵，伴随着雨滴与空气摩擦的簌簌声，冷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摇动着已开始泛黄掉落的树叶。

　　易念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洗完澡再爬上床的，门外的走廊甬长而寂静，时不时传来隔壁宿舍的小女生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和调笑声。

　　易念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任储蓄已久的泪水越过眼角，肆意横流。

　　耳畔又不由回响起几个月前的那段对话，“……念念，爸妈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能体谅我们，尊重我们的决定……”

　　姜尚俊躺在床上，右手半握着手机，打开，关上……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随后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左臂枕于脑后，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抹单薄纤细的身影，念念，到底怎么做才能走进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