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补完计划》风间七华

6、故事

　　去过天鹅的第二天，闷油瓶雷打不动，八点半起床，我躺在房里便听到他的脚步慢慢远去，觉得有些稀罕，之前差不多一个月，他都是晚上十点多睡早上八点多起，昨天睡得晚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早起竟然没有影响，连我都赖床咧。
　　等听到闷油瓶的脚步又从走廊那边回来，我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洗漱，开门之后先跑到楼梯口看了一眼，下面除了王盟并没有第二个人，再转回来，去胖子的房间瞄了一眼，没人。
　　看来胖子还没回来。
　　这可有些捉急，本来昨天去天鹅就是计划之外，计划之内本该是我和胖子编一个可爱的故事骗过闷油瓶，只是昨天只顾着闲聊，今天胖子又没有回来……看来只能靠我自己……
　　我一边刷牙一边给自己加油鼓气，终于信心膨胀到无以复加，但对于要编造的故事却毫无头绪，并且随着膨胀的信心，良心也开始膨胀——现在的闷油瓶对许多事情一无所知，幸运地是他还相信我，而我对这信任能回报的却只是欺骗而已。
　　总会有一个办法，既能向他解释过去又不用过分欺骗……打水洗脸的时候我得到了升华，进入了智力×2模式，悟出了这个办法。
　　一直以来被胖子带歪了，其实根本用不着特意编个故事来骗他，直接跟他讲我的事或者改编一下过去的经历……故事来源于生活么。
　　悟通了这一点心情便好了很多，之后的计划也很快在心里成型，先去买早饭，吃完之后就去某地，再去某地，再去某地……
　　然而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当我兴致勃勃想要将它执行时，便发现了两个现实问题。
　　其一比较无关紧要，今天是阴天很可能会下雨，其二十分要紧，闷油瓶昨天酒喝多了现在有点头痛。
　　宿醉之后头痛再常见不过了，但是昨天闷油瓶脸不红心不跳，不胡言乱语不随意哭闹，跟着我一路走回来还有说有笑，怎么看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所以我相关准备我丝毫没做，幸亏家附近就有药店，快步跑去买了回来也没有花多长时间，顺路还买了几个面包当早餐。
　　吃过早餐吃过药就到了九点多，外面下着小雨，西泠印社正门可以望到西湖，雨景极美，叫了闷油瓶下楼，一人一把椅子，喝着茶看风景，耳边充斥着雨水打在屋檐上又滴下来的声音，门外是稀疏的水雾，隐约可以看见西湖的残荷在雨中晃动，就连空气都变得朦胧起来。
　　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适合讲故事？我喝了喝茶润喉，开始思考故事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按照普遍的故事套路，一开始是相遇。
　　我清清嗓子，“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
　　闷油瓶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往我这边看来，我于是接着讲，“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只觉得你是个抢我东西的讨厌鬼。当时三叔和我说有个好玩具，让我想要就快去，我满心欢喜赶过去，才发现他刚把东西给你，我一到三叔家就看到你拿着东西往外走，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当时想，这人抢我东西着实可恨，根本想不到会有和你一起看雨的一天。”
　　闷油瓶面对着门外，等了几秒钟，见我不说话，终于反应过来讲故事需要有人捧场，便配合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下斗，探险，看闷油瓶大显神威抽砖头扭脖子，小发神经装教授卖关子，再后来又多一个胖子，铁三角便就此成型……
　　“后来，三叔带我出去玩，还带上了你，就这么认识了。旅游过程中碰到一个怪兽，被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吓跑了。后来我们去探险还迷了路，还是你带我们出去……再后来，你转学过来，我们在一个高中上学，又碰到胖子，三个人趣味相投，就变成了好朋友……一直到现在。”
　　“我当时是怎样的？”
　　闷油瓶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极力搜索之前的记忆并且把他们转化成现实化的语句，“你不爱说话，每天没事就睡觉，但是身手很好，我们三个每次出去打架，大部分的人都是你撂倒的，同时还能救我几次，我总觉得你就是个闷王。不过有一次也很奇怪，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张人皮面具，假装成一个话痨老头子，我竟然也看不出来，哎，现在想想，可能你其实就是一个话痨，只是我没发现。”
　　“你一定猜错了。”闷油瓶摇摇头否定我的猜想，并且以皱眉来表示他的不赞同。
　　我忍不住捏捏他的手，“对，我猜错了。我再和你说些高中的事情好不好？”
　　他安静地点点头。
　　我的高中自然是没有闷油瓶和胖子的，但是假设一下他们在我回忆的场景中会如何表现实在很简单，简单到我很快便将这样的假设应用于整个高中生涯，并得出一些完全不同的故事。
　　我于是便开始说，说每周的跑操，说老师们的轶事，说班上喜欢吵架的男生女生，说假山池塘是怎样地适合散步又是怎样地容易碰见情侣……
　　在我气喘吁吁地跑操的时候，胖子就一边和我并排跑一边嘲笑我，闷油瓶则在前面不远假装喝水等我；在老师上课点人回答问题的时候，我赶紧翻书，而胖子推醒睡着的闷油瓶，骗他说老师叫你；在班上的男生女生吵架的时候，杭城三少在讨论下午去哪里打架……
　　“那个时候快要月考，学习气氛浓厚地一塌糊涂，走在一起四处闲逛的情侣们也回了教室好好学习，我们三个就趁此机会去霸占假山池塘，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后来你猜碰到了谁？”
　　我等了几秒钟，并没有等到回应的声音，转头一看，闷油瓶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大概是药里有催眠的成分，或者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睡眠不足，讲故事被打断的我不满地凑过去戳戳他的脸，他便偏偏头，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高兴，只是也没有醒来。
　　我去楼上找了件毯子给他披上，站在旁边观察了几秒钟盖得严实与否，便看见他的右手垂在一边，并不在毯子的覆盖范围内，那只右手白皙修长，但即使不与其他手作比较也能很明显地看出来食指和中指长的过头，一时便有些发愣。
　　这阵子编着假话骗他险些连自己都忘了，他是张起灵，是盗墓的好手，并不是我的同学，不是和我一起逛假山池塘的人。
　　其实杭城三少的高中生活也不坏，但毕竟是故事——虽说我还挺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