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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此情之一往而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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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韩陵自打离开了卫庄,就一路慢悠悠地往楚国去。他不知道卫庄想瞒着他什么,也无心去打听。他们互诉心意后第一次分开,正好给彼此一点思考的时间,想想以后的路。
韩陵对卫庄的感情从有意思到上了心,再从上了心到念念不忘,这期间的时间不过几个月。可偏偏一闲下来,就总想着卫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韩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是终于避不开秦国的争霸之路了,那就要为自己将来还能好好睡觉偷懒什么的想一个好办法了。
“唉……真苦恼。”韩陵叹了口气,突然一愣。
这人不是那个夏侯央的徒弟,叫啥来着……不记得了。名字不是重点,重点是韩陵记得这人是和卫庄一起走的,怎么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韩陵担心了起来,纵身一跃,拦住了慌乱逃跑的鲍野。
“卫庄人呢?”韩陵直截了当地问,丝毫不管对方被他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鲍野颤抖地指向一个方向:“在……在那儿。”
韩陵无暇细问发生了什么,急匆匆顺着鲍野指的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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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卫庄向后退开两丈,从袖中掏出一条银链,扣上剑柄,摆出“百步飞剑”的起手势,冷冷对盖聂说道:“扣上你的银链!”
盖聂看着自己的师弟,无奈地一声叹息,也将自己的剑柄扣上与卫庄手中同式同款的一条银链。
这两条银链,是两个当年学成“百步飞剑”之后师父所送。一般人只知这套剑法招式精巧,殊不知“百步飞剑”精髓乃是将剑法与鞭法结合,使短兵器与长兵器相互截长补短,一条银链拴在剑上,以链控剑使将出来,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是以称之为“百步飞剑”两条银链,系出同源,十多年后相见却是以性命相搏,盖聂心中不无感叹。
盖聂、卫庄两人,凝视着对方不曾言语,只是将手指微微叩动银链,两把长剑跃然出舞在半空之中。
两人将“百步飞剑”八式,一一使出。
两把长剑几乎没有相遇,剑招未老已然变招,毕竟两人都太熟悉这剑法,也太熟悉对方了。
盖聂使到最后一式“拂袖而归”眼见仍是不分上下,说道:“别打了吧?师弟。”
“谁是你师弟?”卫庄回道,“我还等着拿你和那孩子的头,回咸阳领功。”
听得此语,盖聂突将长剑收回在手,举剑至胸前,身形一沉,摆出了只要是习武之人均要修习的入门步法——马步。
卫庄一看大笑起来:“这么拙的功夫,你也敢拿出来用。”
说罢,银链一抖,使出“草长莺飞”向盖聂逼来,盖聂不避不闪,只是将手中长剑慢慢平推出去,原来快如黄莺飞舞的剑法,却被这一柄慢剑制住,不由自主地拖泥带水起来;“草长莺飞”的九朵剑花尚未使全,一股凝重的剑气便已经进逼卫庄胸前。
卫庄心下一惊,自盖聂头顶一翻而过,当下急速变招化成“满霞残照”身子尚未扑地,长然已然向后斜刺,谁知盖聂连头也不回,马步不动,全身端若泰山,仅仅是将一柄长剑向前向后一翻,朝自己的腋下又是慢慢平推而出,原来如同晚霞由天扣地的剑法,再度被这一柄慢剑绊倒,凌厉之势大减,当的一声,卫庄手中连剑带链已经被打得歪斜出去。
“盖大侠什么时候投了别的门派,学到这等难看的功夫?”卫庄扯动银链收剑回手,冷冷说道。
盖聂蹲着马步,缓缓伸直右臂将长剑平举,沉声说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晚年沉思武学之体,领悟了万法归一之道,深悔当年少时所创百步飞剑华而不实,将其废去,化繁为简,从此之后百步飞剑只有三式。方才我所使出的,便是第一式——一以贯之。”
“好!我便领教你的高招!”
卫庄说罢扯动银链向上炫出一圈剑光,使出“众川奔海”大喝一声将手腕向下一带,身子瞬间半空拔起,两脚轻点银链,翻出左掌,掌风与长剑便同时向盖聂直扑而去。
盖聂还是以一招“一以贯之”相向,盖聂道:“师父曾对我说道,若是有机会,要我将这三招剑法传授与你,可惜你身入歧途而不知悔改,今日我不得已只好以这剑法代师父教训你。”
说罢盖聂举剑平胸一刺,慢似老牛举步,缓缓往卫庄前胸而来,但不管卫庄如何变招抵挡,那剑总是不愠不火地前进,终于以“一”的姿态悄然无声直直平刺进卫庄右胸。
夕阳西下,一抹绛红色的云彩笼罩天空,黄土地也被染得殷红,卫庄倒在地上,胸口渐渐被涌出的鲜血渗透。
韩陵堪堪赶到,便见到这一幕。知道卫庄输了盖聂一招,他正要往前赶。这师兄弟二人现在心情复杂,还没发现他的来到。
“你杀了我呀!”卫庄硬气说道,“不要犹豫,你不是天下第一剑吗?”
盖聂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同窗习剑的师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长叹一声说道:“你走吧!”
“走?”
卫庄自嘲一笑,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支尾端雕有紫藤花的木花发簪。转瞬之间,他竟露出无限怀念的神情,冰冷的面庞柔和下来。
韩陵迈出的步伐生生止住了,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隐藏了起来,躲在了一颗树后。
望了望那支发簪,这一瞬间卫庄好像回到从前,那个自己与年少的盖聂、可爱的小师妹,一同练武嬉笑的苍郁山林。
卫庄轻声地说着话,好像是对盖聂说,又好像仅仅在对自己言语:“这簪子是当年我送给小师妹的定情信物,没想到,为了你,小师妹竟把它退还给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
卫庄完全没有再抬头看盖聂一眼,只是盯着手中的木头发簪瞧,那里仿佛有一个姑娘正他微笑。紫藤花下,笑靥如花。
韩陵背靠着树,忽然觉得左胸心口传来钝痛。身体好像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
师妹,师妹。韩陵想起来了。
在那个三年前的月夜里,迷茫中的卫庄在他的怀里喊得就是“师妹”二字。只是之后再未见卫庄提起,甚至和盖聂相处的短短时间里,也没听两人谈起。以至于韩陵一下子忽视了这个人的存在。
现在听到卫庄说起,韩陵漫不经心的散漫一扫而空,只余下无尽茫然。
韩陵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应该是洒脱的,应该无所牵挂。风云变幻不过是一眼转瞬即逝,世事沧桑他自能一笑带过。他是局外人,不争不惊,无欲无求。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陌生无比。理智告诉他那个小师妹不过是个过去式,可情感上不受控制地患得患失。
韩陵扯扯嘴角,苦笑一声。
阿庄,原来我已经喜欢你到这一步了吗?
理智与情感分离,心中是甜蜜而苦涩的复杂。这种感觉,果然不可理喻。
卫庄这边突然毅然站来,握紧手中的木簪,那承载了过去美好的记忆。师妹选择的终归是师兄,不是自己。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望着那紫藤木簪笑了,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可原来,他还是害怕孤独的。卫庄想起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喜欢,对他温柔微笑,对他说:“我在笛歌别院等你。”
一想起这个人,心里莫名温暖满足。
一身黑衣的青年,眼波流转,微笑蔓延。
卫庄松开手,任由那支木簪落在了地上。像是与过去做了道别。
卫庄看向盖聂,突然开口:“你现在就离开吧,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你既然执意要护着那个孩子,就护下去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盖聂微微拱手,转身打算就此离开。离开蕲城的盖聂,带着女儿、伏念跟荆天明一行人默默地往东北走。
卫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也找了个方向离开。
他走后,韩陵才从树后面出来。看见地上的木簪,韩陵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卫庄会丢了它。俯下身捡起木簪,轻轻抚摸尾端雕的紫藤花。韩陵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把簪子收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