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久伴》木扶桑

15、第15章

　　第十五章

　　到了医院，医生看完开了三大瓶药水，要一次性挂完。
　　给他扎针的护士认识陆久久，看到顾秦深如此美色，十分艳羡地问她是不是男朋友。
　　彼时，顾秦深正眯着眼靠在座位上休息，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陆久久偷偷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笑呵呵地糊弄过去了。

　　坐了一会她才想起来两人都还空着肚子，空腹不能挂盐水。
　　陆久久站了起来，轻轻推了推他说：“你先坐一会，我去买点吃的。”
　　顾秦深没有睁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考虑到他身体不适，陆久久只给他买了碗白粥。
　　而她自己是在店里吃了炒年糕再回来的，吃得着急噎去了，还打了好一会的嗝。
　　喝粥的时候，顾秦深不肯让她喂，动作太大导致针管歪了，血液倒流，只好又重新扎了一次。

　　“我都说了，我是医生，你是病人。”陆久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搬出这一套理论。
　　顾秦深张了张口想说话，冷空气突然窜进喉咙里，他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随之颤动，表情很痛苦。
　　她只能有些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递水，全然没有作为医生的镇定自若，当场打脸却不自知。

　　稳定下来后，他才缓缓开口：“我只是不习惯被人照顾。”
　　正打哈欠的陆久久动作一顿，忽然有些触动，于是就眼泪汪汪地笑了起来。
　　顾秦深看她莫名其妙地又哭又笑，像个傻姑娘一样，眼里满是疑惑。
　　她拭干了眼角，摇了摇头解释：“我只是打哈欠没打出来。”
　　他微微颔首，算是明白了。

　　陆久久之所以被触动，是因为她也不习惯被人照顾，从小就独立自主惯了。
　　虽然她个性活泼，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医院，都跟别人相处得不错，但真正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
　　在她的朋友们看来，她大概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女汉子，掉眼泪这么矫情的事是和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甚至，他们认为，陆久久在困难面前一定是永不言败的，充满活力。
　　所以，当她宣布要倒追高学历、高智商的顾秦深时，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也没有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相信，陆久久就是那种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然而，谁都有脆弱的时候，强大如顾秦深也会生病，会倒下。
　　她陆久久又怎么会不需要被照顾，不想要被保护呢？

　　钟倩雯让陆久久不要急着表白，要在顾秦深面前假装朋友、妹妹，好让他卸下防备。然而，喜欢一个人是根本藏不住的。就像日出日落、潮涨潮退，那么自然的事情。
　　哪怕再极力掩饰，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被人看破。
　　更何况，这个人是顾秦深，那样聪明的人，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他不戳破只是出于良好的修养，是无声的拒绝。

　　陆久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攥在手心，那上面有离她心脏最近的温度，迟疑许久，她才对旁边的人说：“喏，还给你。”
　　顾秦深睁开了眼睛，已然恢复沉稳的视线落在她手心里，然后缓缓向上移动，落在她含笑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那样明亮、幽静，一如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

　　“房东已经回来了，所以，我打算今晚就回去住了，”她笑着吐了吐舌头，调皮可爱，“打扰你这么多天，真是不好意思，当然，还有谢谢你的收留。”
　　陆久久又把手往他面前伸了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
　　有些失望地发现，并没有她所期待的不舍、失落，甚至完全没有变化。

　　顾秦深没有接，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沉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舍不得我走吗？”陆久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将钥匙放在了他膝盖的毯子上。
　　看到他收回了视线，她的眼神暗了暗，故作轻松道：“我原本买了很多菜，想今天晚上给你们露一手的。”
　　“可怜我那条新鲜的鱼还被闷在塑料袋里，”她叹了一口气，忽而又明朗起来，“等会回去看看，明天给你煮鱼汤喝，好不好？”

　　陆久久自言自语了一会，发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等她转头去看，才发旁边的人已经闭目睡熟了，那枚钥匙还放在那里没有动。
　　顾秦深的眉心蹙得很高，背靠着椅子，歪着头悬在半空中，睡得很不踏实。
　　她在办公室里好像有个靠枕，正想去一趟肿瘤科取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在安静的输液室里格外突兀，顾秦深也被铃声吵醒了。
　　她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柔声对他说：“我去旁边接，你再休息一会。”

　　来电的是张琪，自从上次KTV聚会后，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原来，自从上次汪洋亲了张琪之后，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昨天张琪生日，汪洋就和她告白了，两个人也正式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有情人终成眷属，陆久久也很为他们感到高兴。

　　“久久，我想明天请你吃个饭，你看有时间吗？”张琪问。
　　刚好陆久久明天换夜班，白天休息，时间凑巧得很。
　　“怎么？想感谢一下我这个大媒人？”她促狭地笑了。
　　张琪向来腼腆，被她直接说破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等毕业了大家各忙各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聚，难得现在还算半个学生，趁着毕业前多见几面。”
　　“嗯，那倒也是，不过明天不能让你请客，我可是等着你们结婚红包的。”
　　“结婚不是应该你送我们红包吗？”
　　张琪下意识地反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默认了要和汪洋结婚的事，不禁又羞红了脸。
　　陆久久在电话里咯咯直笑：“难道你们不该给大媒人包个大红包吗？”

　　刚挂了张琪的电话，又收到了一个本地座机来电。
　　“喂？”如果是推销电话，陆久久准备随时切断。
　　谁料竟然是刻板生硬的男声：“您好，这里是公安局城北分局，请问您是陆女士吗？”

　　莫名其妙在晚上接到警察叔叔的电话，陆久久还是头一遭，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等具体了解情况之后，才知道是检修文醉酒闹事进了局子，还把人给打伤了，警察叔叔让她立刻带上身份证去公安局领人。

　　陆久久皱眉想：检师兄最近好像不太对劲啊？
　　她还要陪着顾秦深把剩下的两瓶点滴挂完，等他们在医院挂完再去接检师兄，估计得后半夜了。
　　大脑灵光一闪，她满意地勾唇笑了，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做。

　　“怎么了？”顾浅浅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感冒了？”
　　“嗯，大概下午回来的时候吹了会风的缘故，已经吃过感冒药了，”顾浅浅似乎清醒了一些，“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陆久久停了半秒钟，考虑该怎么跟她说，“有个人醉酒闹事进了公安局，想问你愿不愿意去帮忙领出来。”
　　“公安局？”顾浅浅惊讶地重复。
　　陆久久嗯了一声，等她自己反应过来。

　　“是检医生？”反应还不算太迟钝。
　　陆久久莞尔：“是啊，我现在还在医院，你去不去？”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有点犹豫：“为什么不找我大哥？”
　　“他和我都在医院呢！”她的视线掠过一排排空座位，看向那个安静地闭目休息的男人，他挂着的那瓶药水好像快见底了。

　　“我大哥怎么了？”顾浅浅有些着急地问。
　　“你现在应该紧张的好像不是他吧？”陆久久撇了撇嘴，对这个顾小姐的犹豫不决有点不满，“只是感冒发烧，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我可能……去不了公安局，”顾浅浅咬了咬唇，“太晚了，我妈妈不会让我出门的。”
　　陆久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继续睡觉。”

　　就在她想要挂断的时候，顾浅浅又忙不迭阻止了她：“那你准备怎么办？”
　　“等你哥挂完了三瓶药水再去警察局呗！”她故意咬重了“三瓶”两个字。
　　“你不能先去把他接出来吗？”顾浅浅急切地追问。
　　陆久久吸了一口冷空气，缓缓吐出：“我又不是孙悟空，分身乏术好不好。”

　　顾浅浅迟疑着还想再说什么，陆久久却有些不耐烦地说：“这样好了，我有个同学好像对检师兄印象挺好的，要不我让她去接人吧。”
　　闻言，顾浅浅更加着急了，终于一口否定：“不行。”
　　陆久久偷笑，故作不悦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晚点去不行，让别人去也不行。”
　　顾浅浅沉默，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语气坚定：“我去。”

　　陆久久走回了输液区，轻轻地坐在了顾秦深旁边的位子上，本以为睡着了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睛，神色清明地望向她。
　　“怎么不睡一会？”她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还有一会就可以换了，又低头替他理了理毯子。
　　“你有事要走？”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好多了，应该是起了药效。
　　陆久久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啊，我陪你挂完再和你一起回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闭上了眼睛，脸色似乎也好了不少。

　　陆久久揣着口袋里的金属钥匙，热热的。
　　她刚才没忍住，又给拿回来了。
　　要不，等晚上回去给他放桌上好了。
　　她这样想着，也就心安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