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印》赤鱼

2、注定的相遇

　　群山苍翠，温柔的绿色；落日余辉，柔和的金色，一切变得迷离，梦幻般的色彩中嵌着一个坚毅的背影，灰蓝色的长袍把那支翠绿的玉箫衬托得格外明显，他的短发被风吹向同一个方向，黑色是如此的真实，但总让人有泛着红色的错觉。脸部分明的棱角在他肃穆的眼神中更加的突兀，谨慎地掠过前方温柔的绿，停留在一片醒目的白色上。他被少有的好奇心驱使向前，才发现那一片白竟是一头银发，在夕阳下泛着柔柔的金黄，如此耀眼，如此眩目。那一袭白袍在风中飘扬。也许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她，抑或是他的气息与此格格不入吧，她转过身来，是一张少女的脸，不是风华绝代，只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澈透明，一如她的眼睛，一丝情绪的波动在她眼中荡漾，但她没有说话，默然地转回。他循着那个方向，一大片金色的向日葵映入眼帘，朝着夕阳西落的地方，这的确像一幅绝美的画卷——但他没有停留，继续朝着远方前行。
　　漫天漫地的绿色，有种眩晕的感觉，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遇到了进入这带山群后的第二人——一个老妇人，无法理解究竟什么原因，需要一位老人翻越这崎岖的山路。
　　“年轻人，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孩子？”是历经沧桑的声音，那些青色仿佛将岁月的痕迹全都赤裸裸的呈现出来了。
　　他点点头，“在那座山的崖边。”
　　“谢谢。”老妇脸上泛起一层暖暖的笑意，这让他蓦地想起自己已逝的祖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慈祥的微笑了。
　　“我和你一起去。”他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能做的，也只有这点而已。
　　“不用，谢谢。”老妇的笑意浓了些，转身走向山的深处，可是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跟在老妇的身后。
　　“真是个固执的孩子。”老妇没有回头，像是自言自语。
　　* * * * * *
　　等回到那个山崖，太阳已落山，黑暗慢慢袭来。
　　“隰柔。”是充满溺爱的声音。
　　“奶奶？”隰柔走了过来，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声依不愿意来找我吗？”
　　“不是——声依还没有回来。”
　　“可是，她下山很久了。”隰柔朝树林方向望去，“会不会走失在‘迷雾森林’了？”
　　“你记得‘迷雾森林’了吗？”老妇脸上有一丝惊讶。
　　“今天我想独自在这看向日葵，声依走前提醒过我。”隰柔看向了老妇人，“奶奶，你先回去，我去‘迷雾森林’找一找。”
　　“你确定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我难道不记得吗？……”隰柔轻柔的声音中注满了疑惑，她垂目仔细地搜寻记忆，似乎真有些模糊，可是……
　　“一起去吧。”老妇打断了隰柔的深思，依旧慈祥。
　　他听着这奇怪的对话，疑问在他心中一个个堆叠起来，在她们走之前，他发出了声音。
　　“你们是去‘迷雾森林’吗？那是什么地方？”
　　隰柔看向了他，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浮入脑海，“奶奶，他是……”
　　“路上遇到的，是他带我来的。”
　　“噢！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来。”隰柔扶着老妇边走边说，“我叫隰柔，你叫什么名字？”
　　“烈曳。”
　　阳光下的绿色在夜幕中蜕变成了黑色，三个人的身影在月色中拉得很长很长。
　　* * * * * *
　　“这里就是‘迷雾森林’”老妇指着前面的树林说道。这看似平常的丛林是幽谷的禁地，不允许人踏入似乎是不成文的规定。丛林在雾气缭绕中若有若无，神秘是给人的第一印象，随之而来的感觉是危险。与其说不允许人踏入倒不如说是没有人敢踏入。“传说这里是个邪恶女精灵的昏睡之所，被施了咒，进去的人很难再出来。”老妇人说这话时目光飘离的很远，似乎透过这森林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奶奶，你待在这儿等我出来。”隰柔心里没有恐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小心点。”老妇爱怜的抚摸着隰柔的银发，眼中充满了慈爱，即使不忍，但也没有阻止的理由，她明白眼前这个纯白的女孩其实有纯白的倔强，而她自己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声依是她的孙女呀！
　　烈曳跟在隰柔身后，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老妇的视线中。
　　* * * * * *
　　沉寂。
　　森林中好安静，只有烈曳和隰柔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声依。”隰柔忽然停下脚步，眼睛注视着前方，借着雾气中幽幽的月光，烈曳看到前方的树干上有一个似乎沉睡的女子，被一些类似藤条的树枝缠绕着，不同于隰柔，那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半遮掩着她的面庞，隰柔慢慢的走近，那些树枝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逼迫，竟然慢慢退去，顿时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怪异，而那个叫声依的女子渐渐沿着树干坐到了地上。
　　“声依，醒醒，天黑了，我们该回家了。”隰柔轻轻地拨开她垂下的长发。是月光？是错觉？可是烈曳真真切切地看到隰柔浑身泛着幽幽的银白色。不可思议的声依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隰柔，隰柔微微一笑，很明净的笑容。突然，声依空洞的眼神变得复杂，双手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掐向隰柔的颈，歇斯底里地喊着：“魔鬼！你这个魔鬼！魔鬼！……”隰柔觉得空气在慢慢地抽空，意识混沌起来……
　　过了多久，她不知道，隰柔只知道耳边响起了宁静的箫声，她相信再躁郁，再烦闷的心情也会像水那样清澈明净，是烈曳在吹箫，声依似乎已经恢复神志了，静静地坐在那里。烈曳看到隰柔醒了过来，停止了吹箫，面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子，他少有的好奇心是如此的强烈。刚才他隐约感到了声依的反常，处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也许人的预感会强烈些吧，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他悠然地吹起了箫，那是一首静心曲，会让人心里好安静。在他抬头的刹那，注意到远处有一团银白色的光，但一晃就不见了。
　　“你没事吧？”烈曳淡淡的问。
　　“没事。箫声很好听。”隰柔说这话时若有所思，她感觉在她记忆深处有些东西在产生着共鸣。“声依，我们回家吧。”隰柔向坐在树旁的声依伸出手，柔柔地说。声依抬起原本垂下的头，看着隰柔。那眼神是怀疑？是厌恶？抑或是歉疚？隰柔读不出，她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站起。
　　隰柔收回晾在空气中的手，转身朝进入‘迷雾森林’的原路折回，这次声依很有默契地跟在隰柔后面，而烈曳也只是默然的走着，森林中一如来时的安静。
　　走在‘迷雾森林’中，如同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回应的眼神，是如此的茫然，踩在云端随时都有坠入黑暗深渊的可能。隰柔隐约感受到似乎有股力量在引导着她，莫名其妙地走着一条似乎不该存在的路线。白雾渐渐变得稀薄了，出口应该就在前面了吧，果然，前面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人的身影。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