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印》赤鱼

10、陌生的熟悉

　　“你，是一个很奇特的人。”温柔的声音把隰柔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是温煐。从那天在白崖山起，绝大多数时间他依旧隐匿在那个镯子中，只不过那镯子现在戴在了隰柔的手腕上。
　　“奇特？”隰柔侧过头望着他的侧脸，那温和的线条总让人忘了防备，但对于隰柔来说，并不是放下警觉心，而似乎本该如此。
　　“我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可是你让我想要更了解你一点。”温煐说的是实话，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飘荡着，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去抓住。
　　“本来你的过去，我并不想了如指掌，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但是，她属于你的过去，又与我的生命有过交集，所以我想了解。”隰柔说这话时凝望着温煐的双眸，那湛蓝的眸子里翻滚着一丝的熟悉，是久远的不知名的熟悉，似乎都涤荡着厚厚的灰尘与蛛网了，缠绕着让人看不清楚。
　　“你指的是流苏？我和她只是在一次错误的恩人与被救人的角色中相识，我无心救她却救活了她，也许我该相信这是注定。她说想还我恩情，我考虑到自身的不方便，便让她戴着这个我寄居的镯子，机缘巧合下与你们相遇，便发生了这一切。”温柔的音色中没有一丝的波澜，像是在陈述着别人的故事。
　　“你，很无情。”隰柔望着远方的群山，轻叹道。
　　“也许。”温煐的笑容迅速聚拢，又迅速散开，轻轻的，似不留一丝痕迹。
　　“十几天前，也许我会告诉你：爱，是人间最伟大最永恒的力量，拥有它，人生就会变得快乐，幸福，远离忧伤的国度，可是，现在我却无法告诉你这些，因为我也同样的不懂，现实让我迷惑，让我动摇。”隰柔轻轻地说，似乎不是在与人交谈，而是自言自语。
　　“你是不懂，而我是不想懂。”温煐也望向远方，面无表情，声音却依旧柔和，记得母亲说过，爱是世间很玄幻的东西，明明看不见，却也似空气般无处不在，因为深奥，所以他不想懂，无情很好。
　　“撇开过往的一切，以后我们应该是很好的伙伴。”直觉告诉隰柔这些，就像她认定烈曳会是很好的伙伴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是应该，而是一定。”温煐也一样的笃定，温柔的声音中有着巨石沉重的不容置疑。
　　“下山吧，他们也该在等了。”隰柔收住视线，回转身，“一起吧。”
　　这样不会孤单，是不是？温煐微笑着，心里接着隰柔的话道。
　　蓝发与银发很和谐地消失在绿林中，一眨眼让人觉得是梦境。
　　* * * * *
　　不是故意的沉默，只是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两人都无语，甚至屏息，虽然仍是很自然地走在这林中，但两人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最高点，现实让他们明白生与死只是在一线间，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突然，安静的树林中响起刺耳的“唰唰声”，无数凌乱的藤条从周围游走过来，迅速将温煐和隰柔包围，慢慢地将他们的四肢缠绕。这些似乎不是普通的藤条，像是被施过咒而且是有灵力的藤条，温煐他只是灵魂居然也被缠绕住，无法脱身。越缠越紧的藤条让隰柔几乎无法呼吸，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她的全身膨胀，快要冲出体内。一瞬，白光与蓝光迸射，耀眼的光芒流动着神秘与华美，划亮了这片有些昏暗的森林。“嘭嘭嘭”巨响过后留下的是断裂的藤条，一段一段的，铺满了周围的路，让人觉得那仿佛是骇人的尸体，触目惊心。幸免的藤条迅速地隐去，似是有人操纵般。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树林一瞬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隰柔还浑身泛着银白的光晕，而温煐周围也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如果有人此时看见，定会觉得自己无意间闯入了精灵的住所，一切虚幻的似人的幻想。
　　接着下山的路又是一段沉默，两人各自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这些缠绕的藤条不免让隰柔想起幽谷迷雾森林中的那些奇怪的藤条，虽然那里的藤条没有攻击过自己，但似乎有种魔力能够伤害人，那样无声无息的隐退更加强了隰柔的联想。而此时的温煐所想的并非那些藤条，而是隰柔那股银白色的巨大能量，似乎比他体内的蓝色异能更强大，更有震撼力，她说她不是灵族中人，可是今天的所见却让温煐坚信她一定是灵族中人，那样的异能非常人所能有的。
　　* * * * *
　　山脚下等待的烈曳与律和都未发觉山林中的异样，仍是无声的等待。
　　烈曳偶尔会想起流苏，毕竟她已经是刻在他生命中的记忆了，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哀伤，涩涩的感觉滑过心际，让人忘记了呼吸。寡言的律和只是觉得自己有时一恍神就不知刚才想了些什么，偶尔自嘲地笑笑，看似冰冷的外表，其实也有颗炽热的心。
　　“律和、烈曳，我们回来了。”隰柔的声音将他们从自己沉浸的世界中拉回。
　　“我们？”烈曳有些不解地重复道。
　　隰柔看了看身边，早已不见温煐的身影，知道他又隐匿至镯子中去了。“噢，刚才和温煐聊了一会儿，看来他是累了，休息去了。”
　　“那我们还是赶路吧。”没有更多的话，三人便默然前行，其实有些事情他们心领神会，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语言，所以三人行会特别的安静。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疏淡与陌生，而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默契和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