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飲醒醉》夜蘭風

9、第七章:蕭蕭西風

　　隔天未时，众人已准备齐全，官府中挑了约莫二十名好手赴战，其他则在附近待命。
　　而林椿和夜兰风则是默默无言的看着侍卫们井然有序的忙碌，坐在一旁石阶上。
　　待所有人都已上马，扬蹄而去，夜林两人才抖动缰绳，跟在队伍后方。
　　「两位是否有所疑虑?」知府放慢马蹄，与她们并辔而行。 「的确。」林椿叹了口气：「我们毕竟是局外人，这样插手不知适不适当。」「是南宫远先对两位出手的，并非你们插手。」知府答道。 「这不是你由衷的回答。」夜兰风简明的指出，让他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复道：「这江湖的恩恩怨怨，又有谁能分的清？就算是我这在官场的，也常无法说出是非对错。」几人没再说话，静静的骑乘前行。
　　过不多时，已到太湖东岸的指定地点。那里已有另一批人马等候，显然是南宫远所属旧组织。知府向前，与之交谈，随即回来命众人下马等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西落，天边也逐渐出现绚丽的色彩。远处渔船荡过，划出一道金黄带着橘红的波光；微冷的晚风开始携薄薄的卷云快速移动，映夕照成粉橘，点缀了蓝紫色的天边，亦在水面跳跃──天如水，水如天。
　　忽然，一艘小舟静静出现在水天交界处，拖出长长的黑影，倒映孤独的人影。仿佛凌空而来，南宫远一身白衣，只身荡着一叶扁舟，缓缓靠近。
　　「是在下来迟了。」在众人的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南宫远靠岸，轻盈的跳下小舟。 「就你一人？」知府沉声问道。 「阁下似乎误会了什么。在下今天来此，并非为了决战，而是交代在下的所作所为。」南宫远笑道，无不出众人意料之外。
　　「若是阁下已然反悔，想必盟主仍愿意接受你的回归。」说话的是一名微须的中年人。 「盟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惜，在下此生已发誓，从来就不后悔。」南宫远开扇，带起鬓发微扬。「如此，阁下现在打算如何？」知府问道。「得失成败，往往在一线之间。在下眼见大势已去，自然懂得放手。在下保证，我的手下已各自归隐，从此绝迹江湖。而我自己，亦已决定好下一步。」此言一出，两方均微微动容。「那么阁下的下一步是？」「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南宫远轻摇折扇，含笑道，又面向夜兰风道：「在事情全部了结前，我希望与你一战。」在众人有所反应之前，夜兰风颔首道：「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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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已远远退开，只余两人仗剑，肃然而立。西风萧萧，衣带翻飞，天边只剩一抹余晖，染上深深的紫蓝。
　　蓦地里剑光一闪，两人瞬即交上手。此时已不像在官府中目的为阻拦和防守，而是全心全意的过招。南宫远双剑交铮，犀利而行云流水，一剑刺出，另一剑即掠过身前挡架，而收回时则位置互异，攻势丝毫不停；夜兰风则棍剑分持左右手，剑随着对方的锋芒而动，制造对手的破绽并伺机攻击，仿若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而长棍除防御之外，更想法突破他的防守。
　　忽然铮的一声，南宫远双剑齐收，准确架住剑棍，又一瞬间交叉前推，两道剑光一闪，激射而出对准夜兰风双肩，同时掌影亦出全力一击。
　　弹指之间，夜兰风长棍亦掷出，击飞右侧锋芒，长剑交于左手打落左侧攻击，右掌同时拍出，和南宫远对了一掌。双掌相交，两人齐退了数步，只可惜南宫远身后便是湖畔。还未站稳，乌墨色的长剑已指住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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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静默，狂风呼啸，天已全黑。鲜血由夜兰风左肩点点渗出，将衣裳缓缓晕成深紫色，然而持剑的手却丝毫没有颤动，稳稳抵在南宫远的锁骨上方，和裂裂作响的衣带形成强烈的对比。
　　「是我败了。」南宫远淡淡的语声打破长时间的无声。 「果然，从一开始我看错了你，就注定了这次的失败。」「从一开始，与你为敌就非我所愿。」夜兰风亦答道。 「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南宫远低声笑道，无视眼下冰冷的乌墨锋芒，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小酒壶旋开，浓厚的梅酒香立刻弥漫四周。他旁若无人的啜了一口，随即将剩余的都泼洒在身后被湖水打湿的地上。 「是时候踏上下一趟旅程了，再会。」语气平静的道别，夜兰风却脸色微变，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可惜已太迟了。一把细小的匕首锵然落地，艳红快速地在胸口扩散，宛如雪地里的红梅，鲜明而凄美。而南宫远的眼业已闭上，嘴角却犹然还含着笑容，仿佛说着：「我的债已还完了，而你们离下一趟旅途，却还不知有多少点滴等着呢。」
　　夜兰风接住了南宫远缓缓倒下的身子，心中的滋味也不知是感慨，还是忧伤。
　　而众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萧瑟之感。湖面上吹来的风拂过面颊，已觉有些刺骨。此战，早已注定了结局。
　　夜阑风轻轻地放下南宫远的尸身，拔起斜插余地的长棍，还剑入鞘，问道：「他，你们打算如何？」「知府大人，这人交与在下可好？毕竟我们曾有兄弟之缘。」那微须的中年人问道。
　　「如拟。」知府但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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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会。」那中年人一抱拳，上马领着其他人和原本装载行李，如今暂时运送南宫远遗体的马车，朝南踏上返回之路。而官府众人亦扬蹄，沿河返回苏州城。若是频频回头，就能看见那渐渐隐没在夜雾中的湖水，和慢慢被冲淡的鲜红。满天星斗，在黑暗的天空中无语的闪烁。红叶落，宛如葬花，随风飘扬，但闻马蹄踢踏。

　　注1:如拟，为很官方的用法，意思类似如你--如拟定计画之类的。现代公文上常出现。不是打错字=='''。

　　这卷的主要故事结束啦～下面应该还会有章尾声和哀悼第一炮灰的南宫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