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飲醒醉》夜蘭風

3、第一章:初入江湖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初秋七月，柳仍绿，水亦蓝，街上人们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构成一幅繁荣的景象。长江江水到此已成平缓的支流，安静的流过一条又一条小桥。

　　夜兰风的江湖行已是第三天，这一路风平浪静，苏州更是一派和平。但是，夜兰风很清楚，这和平不过是个假象。在这无波的水之下，更有一片会把人吞噬、无影无踪的暗流。

　　街上，小贩的吆喝声响彻云霄，勾勒出早晨生气蓬勃的样貌，行人陆续出现，很快就成了热闹的市集。但是，气氛却忽然有了微妙的改变。在普通人眼中，可能觉得市集上仍旧热闹非凡，但在夜兰风敏锐的眼里，人们的朝气似乎瞬间消失殆尽:原本悠闲的行人，脚步变得匆促，再无心琳琅满目的商品；原本欢笑嬉戏的儿童，话语声变得微弱，再无童心玩乐；原本尽情招揽顾客的小贩，眼里也出现了恐惧。是什么让他们的生活出现阴影是什么让他们在阴影中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假装一切如常？

　　夜兰风托着茶盏，暗中打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光轻轻一扫，立刻就锁定了两个目标:街上带着几个壮汉当挑夫的白衣少年，和同她在茶馆中喝茶的女子－虽说是女子，却是女扮男装─身着青色儒服，桌上还摆着一把长剑，俨然翩翩公子的膜样，可惜瞒的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夜兰风。

　　正注意着这两人，白衣少年也走进这茶馆。夜兰风一凛，低头喝茶，装成一般百姓。那少年并无注意到她，将那几个大汉留在店外，独自进店找张桌子坐下。

　　才刚坐定，小二如常的来招呼，但眼中有一种奇怪的恐惧。少年点了杯茶，淡淡的喝来一口，用那犀利的目光扫过了整间茶馆，略过低头喝茶的夜兰风，停在那名扮成男装的女子身上。随即笑道：「这位兄台风姿翩翩，小弟可有幸与阁下交结吗？」那

　　女子也同样神态自若的回道：「再好不过，像您如此英俊的人物，在下早已有了结交之心。」

　　两人坐到同桌，少年以精湛的技术为少女冲了一杯热茶，接着便礼貌的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林名椿，草字淡心。却不知... ？」

　　「在下南宫远，字怀天。看您面生的紧，是否是从外地来的呢？」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为江南人，前几天才刚到此地。此行乃是奉家母之命，出来办点事而已。」

　　那少年颔首，正想说什么，外面等待的大汉忽然向少年招了招手。那少年点点头，转回来向少女道：「抱歉，在下还有一点俗事缠心，只怕是不能继续和您谈天了。若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在下必尽地主之义，帮忙到底。告辞。」

　　少女也一拱手，道：「多谢了。后会有期。」

　　少年结了帐，走出店面，又带着四名大汉走了。少女也上了马，离开市场。

　　这两人一离开，市场上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又热络了起来。夜兰风不禁沉思：「依照两人的谈话，众人所惧怕的，应该是那名少年。但是那外地来的少女，也透着一股不平凡的气息，这两个人....也许会是我入江湖以来的第一件趣事。这苏州看来政治是还算清明，前几天才有一帮强盗服诸。但这少年，明显是一股势力的重要人物，难道官府拿他无能为力?」

　　⊙⊙⊙

　　这件事过后，又是几天风平浪静，但是夜兰风隐隐觉得暗中有人在进行着什么，偶尔，她也会看见那少女在街上行动，仍扮作男装，流连于酒楼或茶馆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似乎在打听着什么，而那少年却没再出现。

　　至于夜兰风这几天在做什么？她也一样在人多的地方观察着人群，努力锻炼自己对人的敏锐度，成长自己的见闻，以备日后江湖行的不时之需。

　　这天，夜兰风又在一间的茶馆二楼淡淡的啜着茶，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人时，那名少女同样扮做男装，走上了茶馆二楼。原以为她又是来打听事情的，没想到她直直走向夜兰风，笑道：「这位姑娘，这几天似乎常常见到妳啊，瞧姑娘也不是本地人吧？」

　　夜兰风心中一凛，道：「是的。在下是最近刚到此处。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那少女笑了笑，道：「没什么。在下是个爱交朋友的人，看姑娘气质不凡，忍不住起了结交之心。敢问姑娘芳名在下有这荣幸与姑娘结识吗？」

　　「蔽姓夜，名兰风，草字静平。」夜兰风淡淡的说道，但心中却警觉了起来：这少女，几天前在茶馆看到我时就注意到我了，却迟迟不来主动交流，反而暗中观察，直到今天才来试探...这人，不是简单的人物。

　　「夜兰风是否是『夜兰风静縠纹平』那个夜兰风？」

　　「是的。」

　　「嗯，还真是个好名字。在下林椿，字淡心。双木林，木春椿。」少女也自报姓名。

　　「嗯，林椿。不知在下可有这荣幸请林兄喝杯粗茶呢？」夜兰风表情无波的说道。

　　林椿也礼貌的回道：「那么有劳夜姑娘了。」

　　壶口飘出淡淡青烟，卷曲的茶叶在热水下慢慢舒展开来。夜兰风缓缓的温杯，将芬芳的茶轻轻倒出，一杯递给林椿，一杯捧在手中，小小的啜了一口。林椿也双手微举，啜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似乎正想说些什么，但她们的动作忽然一起停了下来，望向楼梯口。那名少年----南宫远----正缓步上了楼梯，依旧一身白衣带着浅浅微笑，目光却如朗星般一扫，从容的走向她们。

　　「这么巧啊，林兄，我们又见面了。却不知这位姑娘是...」

　　「在下夜兰风，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南宫远，字怀天。」

　　夜兰风微微一笑，道：「南宫兄，既然相识便是有缘，在下可有荣幸请您喝杯茶吗？」「夜姑娘太客气了。请。」

　　各尽了一杯茶，南宫远开始了话题：「夜姑娘也是从外地来的吗？」

　　「是的。此番是来游历江湖，增长见闻之行。」夜兰风答道。

　　林椿这时忍不住加入话题：「在下也是初入江湖，除了奉家母之命办点事，顺便历练历练。」

　　南宫远又斟了杯茶，微笑道：「看来又要多两位江湖新秀呢。」

　　「南宫兄谬赞了。」夜兰风淡淡地说道。

　　「在下不过来增长见闻，世面都没见过，哪称得上什么江湖人呢？」林椿也微笑道。

　　「两位太谦了。以两位的见识及武功，日后必有所作为。看两位身手不凡，不知是出自哪门哪派」

　　「在下的武功皆是家母所教，不足挂齿。」林椿笑道。

　　「蔽业师久居山中，不问世事，是默默无闻之人，在下自认学到的，也只有猎兔的本事耳耳。」夜兰风道。

　　「哪的话。林兄的母亲和夜姑娘的师父必定都是杰出之士，才能教出如此杰出的徒弟。」

　　这时，三人似乎都对这样互相试探的话语感到厌烦，话锋一转，谈起了江湖现况──当然，还是由南宫远开头，毕竟其他两人是初入江湖。

　　「新人日亦崛起，老一代的势力却也日渐提示到更高的层级，尤其是长久以来最严格缜密的隐密势力－『朔』－正暗中扩张那早已渗透各处的势力，可能意图一统江湖，创下史无前例的盛世。」南宫远娓娓道来，将江湖近况说给两位新人。

　　「这种情况下，自然江湖风云变色，动荡不安。甚至有许多新兴势力也投靠在『朔』的门下，以至于风波一发不可收拾。」

　　「照这样看来，如果持续下去，『朔』一统江湖的大梦，并非不可企及？」林椿斟了杯茶，若有所思的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但情况不是那么简单。也有一些势力，唯恐『朔』一统江湖，联合成一个组织，名『望』。虽然没有一分支的势力可以与朔的中心抗衡，但联合起来也是非常可观的。」南宫远淡淡地说。

　　「两个庞大势力的冲突所造成的结果，就如同两个庞然巨物的撞击造成的震动一般，风波让各地都出现了动荡。就如苏州也不例外。最近此地出现了许多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两位需多多提防才是。」

　　这话中有话，让夜兰风听的微微一笑，道：「多谢南宫兄的劝告，在下谨记在心。」

　　南宫远笑着点点头，道：「对两位的实力，在下是放心的很...」转头望了望天色，又道：「抱歉了，天色已晚，在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好，多谢南宫兄的指点，保重。」林椿温文有礼的道别。

　　「再会了。」南宫远说着，走出店外。夜兰风和林椿不约而同地了他的背影一眼，随即转回头，互相道了声「再会。」在人群中背道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