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林翊洄

8、第八章

　　大年三十晚上，一大家人吃饱喝足看完烟花回到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身坐起来悄悄关上房门，我披上厚厚的毯子，坐在飘窗边上，打开窗户，让外面清冷的空气吹进来，好舒服的感觉！
　　又是新的一年啦，安静的小区还是原来熟悉的样子，夜深人静，只有昏黄的路灯透着温暖的光，让人觉得舒适又自在，宋逸然，你在干嘛呢？过年，跟家里人团聚，是不是也很开心？
　　我握着手机，电话还没拨出去，宋逸然的电话却就在那个时候进来，我接起来，听他好听的声音跟我说新年快乐。

　　我笑，“宋逸然，别以为跟我讲了新年快乐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那我需要怎么样？”他问。
　　“你会从天而降吗？”我问。
　　“你说呢？”
　　“不会！！！”我肯定，“可是，有一个人会。”
　　“谁呀？”宋逸然继续问，我继续答，“我的梦中情人！”
　　“不是我吗？”
　　“怎么可能是你！！！”我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会想起他。”
　　“他是谁？”宋逸然问，“坦白从宽。”
　　“他是……小哥哥。”我举着电话，陷入回忆，“我高二的时候，有天晚上回家，有个人想抢劫我来着，这个时候，有个小哥哥从天而降，救了我。”
　　“为什么是小哥哥？”电话那边的宋逸然追问。
　　“因为……”我想了想，陈述事实，“其实我没看清他到底是谁啦，可我就觉得他是小哥哥。”
　　“那谁又是小哥哥？”宋逸然继续问。
　　“小哥哥就是小哥哥。”我说，“所以宋逸然，你别得意呀，要是有一天小哥哥出现，我就不要你了。”
　　“真的吗？”宋逸然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真的！”我点头，嘴角却微微勾起，“记着，这可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好，我记着。”宋逸然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正常起来，“那在小哥哥出现以前，你先得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快去睡觉!！”
　　讨厌，就知道让我睡觉，不陪我多说会儿话，挂了电话，我噘嘴，可还是听话的拉窗帘去睡觉，可猛然的，小区里远远街灯下的一辆黑色越野进入我的视线，好熟悉的车，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拉住窗帘，钻进被窝，景煦，是你吗？
　　那夜，我睡得昏昏沉沉，沉沉昏昏，一晚上的梦里全是奇奇怪怪走不尽上不完的楼梯，好累！
　　第二天一早，妈妈进来叫我起床吃饭，可我却在起来的第一时间向那个路灯下看去，还好，车不见了，也许昨晚只是有人晚归，没有任何人来过。

　　过年最是热闹，但在热闹了两三天之后，我却有点吃不消，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开始在家躲清闲，妈妈也觉得我平时上班辛苦，大都顺着我，嘱咐我记得吃饭，就跟老爸出去逛了。
　　而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是在我清早持续发愣的状态中打进来的，一个略略熟悉的女声问我是不是萧小姐，我想都没想当然回答是啊，接着那个好听的女声问我中午是否有时间出来见面，我说你谁呀，对方说见面就知道了，搞得我一阵莫名其妙，想不会是高中同学又玩整人游戏吧，因为声音听起来却的确是熟悉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想了想我打给了曼一，她过年也回家，我俩都还没见面呢。
　　告诉了她之后曼一在电话那端大为兴奋，说好啊好啊，她陪我去，一来呢，如果按照我们高中班过年的时候大家聚聚的习惯，真是我高中同学，那她可以多见几个大帅哥，说不定可以发展发展，二来呢，万一有什么危险，还能保护我。
　　“能有什么危险，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大笑，约定提前十分钟在约定的地方见面。

　　好久没在N市了，挂了电话我查了查她说的地方，是家西餐厅，奇怪，不应该是家火锅店嘛。
　　我跟曼一准时到了餐厅，这么安静，真不符合大家的风格，正准备上了楼迎接大批高中同学拥抱的时候，服务员却将我们带往了一个包厢。
　　拉开门，那边坐着的女生向我俩看来，我还没出声呢，曼一却激动到不行，“辛玥，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打电话约我出来的女生是辛玥。

　　脱了外衣我们俩坐下，还没两分钟，曼一就拉着我陪她去洗手间，去就去呗，还要我陪，又不是小时候。
　　“她，她，她……”曼一出了包厢门就急急对着我说，“她怎么知道你电话？”
　　我瞪曼一一眼，“我怎么知道？！”
　　“我发誓不是我说的！！！”曼一拉着我进洗手间，急切的问，“她知道你跟景煦的事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怎么知道？”我对着曼一说。
　　“你那天之后有跟景煦联系？”曼一继续问。
　　“景煦为任氏工作，我们公司跟任氏又有合作，是有联系，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向曼一解释，再说，我跟景煦之间，又怎么能是这一会儿就能说完的呢？
　　“亲爱的，放心吧，我保护你！！”曼一对着我坚定的说，好像自己特有力量的样子。
　　“好吧，你保护我！”我笑，“人家就是约我们吃顿饭，哪有那么复杂？！”
　　“那为什么不约我，辛玥知道我也是N市人的，况且还那么神秘，亲爱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知道吗？”辛玥劈头盖脸的教育我，对我一笑了之的表现各种不满意。
　　“哎呀，算了算了，不跟你多说了，”曼一在回到包厢前嘱咐我，“让我跟她说就好！”
　　我看着曼一的背影随着她进包厢，辛玥要真想了解一些事情，又哪里是她能替我说的，但是曼一，你知道吗，有你这么无条件的为我，我就很感激。

　　知道我曾经的心痛，知道我这许久的悲伤，有曼一在席间，在好几次辛玥想要开口的时候，都被曼一乱七八糟无厘头的话题给带到了一边，辛玥是多么聪明的女孩呀，我看得出她根本就没想要在有曼一的时候提一些事情，就这样，我跟辛玥却在嘻嘻哈哈间有了特别的默契，吃了饭各自回家，曼一特地告诉我直接回家，让她来搞定辛玥，只是让曼一没想到的是，辛玥餐毕就打车先走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我对曼一说，“你看，没你想的那样嘛！”
　　“好吧好吧，算我瞎操心，反正啊，有事随时电话就对了！”
　　“恩，放心吧！”我替曼一拦了出租，在送了她回家之后，我拨通的辛玥的那个来电号码。
　　“我在你家这边。”电话里的辛玥很平静。
　　“你知道我家？”我却很惊奇。
　　“这不难。”辛玥继续答道。“萧岑，我一直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吧。”我笑。
　　“还好。”辛玥简单的回答。

　　到了我家院口，她果然等在那里，我家附近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家里没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就带她去了我家。

　　到家泡了香茶，我跟辛玥面对面坐在的餐桌前，她笑的很温柔，却不温暖。
　　“本来，我是想威胁你来着，可是你这人，一点戒心也没有，我倒威胁不出来了？”辛玥表示她很讶异于我能带她来到家里。
　　“威胁？我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再被威胁的行列内啊亲，你确定你是找对人了吗？”我也很惊异，这么一个跟我一般的女生，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跟自己一点也不相称的话。
　　“别不相信，萧岑，”辛玥顿了顿，好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算了，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也许听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好啊，只要你愿意。”我给辛玥添了茶，也想听她的故事。
　　每个人每天，都会或多或少的经历着什么，故此每个人也有了不同的选择，就如同现在，辛玥选择把她的故事说给我听，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此刻，她相信我。

　　在辛玥的描述中，那是5月初夏时分，一个高大帅气又略略带着些痞气的男生去D市Z大找一个叫萧岑的女生，他可能已经在学校里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操场边，他可能以为他心里那个出众勇敢的女孩，在大学里还是一样的是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公主，没有人不认识她，所以他随手就问了身边一直看他的女生，认不认识一个叫萧岑的女生。可辛玥就在那一刻察觉出问问题的这个男生不是自己学校的人，不知怎么了，在看到学校出了名的师兄宋逸然与萧岑在球场边“亲切”的交谈时，她抬手指向操场边，不光说着你看萧岑在那边，还淡淡加了一句 ，你看，他们很般配吧！辛玥对着身边的男生感叹，可就在那一刻，她身边的男生怔住了，她再次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目不转睛盯着操场边那个美丽女生的眼，竟然微微的开始发红。
　　辛玥愣住了，可就在同时，身边那个男生却忽然转过脸，认真对她说，那么羡慕他们啊，要不，你做我女朋友，让他们也羡慕羡慕。
　　愣住的辛玥在这句话之后更是被吓到，男生看着她的表情，也如梦初醒一般的笑了，开玩笑的，怕什么？！
　　那可以不开玩笑吗？就在男生准备离开的时候，辛玥忽然就追上去问他。
　　辛玥说，她记得景煦在深深的看一眼那时在在操场中的我后，看向她，说，不开玩笑，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从那以后，景煦会常常去学校，但他从来都只是看着你，从不接近你。”
　　辛玥说她当时就知道我们之间是有什么的，但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去问景煦，去提及这个话题，因为她怕她一问，她的梦就没了，因为她知道，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是多么的难得。

　　“你知道吗，萧岑，你好像从来多无忧无虑，你好像从来都不担心失去，也不担心得到，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别人模仿不来。”辛玥说着，打量一圈萧岑的家，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萧家餐桌靠窗一边摆着的水仙花和萧岑高中时候一家三口出去爬山的照片，“你看，你家不富有，但也不贫穷，爸妈又那么疼你，没什么大风大浪。”
　　我认真的听，知道有些东西不由得人选择，“那你呢？”
　　“我……”辛玥停顿一下继续说，“我跟你不一样，我爸妈感情不太好，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特别怕大声音，就是因为我经常是被我爸妈的争吵声惊醒的，再后来我爸妈离婚，可我爸做生意的时候，还有一部分小贷公司的款没结清，你知道小贷公司，利滚利几乎就是喝血，可我妈一声不吭，还是想着帮着我爸把钱给还了，所以那时候我考大学，想着一定要离开家，好好的过我自己的生活。”
　　“难道你现在生活的不好？”我也看了看辛玥，身上哪有一点艰难生活的气息，“景煦其实很照顾你的，不是吗？”
　　“是啊，他是照顾我。”辛玥抿了抿嘴唇，“有了景煦之后，我家不用再还债了，有了景煦之后，就像景煦他说的，同学们都开始羡慕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在D市找工作，他帮我找了房子，跟我一起住，我一直以为，他也会慢慢爱上了我，可我也知道，我不过一直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那你今天说要威胁我是……”听完了辛玥的故事，但我还是不明白所谓“威胁”，便想要问个明白。
　　“你知道任萱吗？”辛玥笑了笑，“是她让我来的。”
　　为什么是她？任萱？
　　凭我的感觉，这好像是很复杂的局面，但我依然很疑惑。
　　“萧岑，你应该最清楚的不是吗？景煦为什么走到今天，你最明白，不是吗？”
　　景煦？走到今天？辛玥彻底把我弄混了！！我该清楚什么？
　　我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可我当着辛玥，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她那么坚信我知道一切的样子让我觉得头晕。这个世界好奇怪，所有人的问题好像最后都是我的错！

　　“如果有些事情，你真的不知道，那我也希望，是景煦自己解释给你听，如果隐瞒着你是他的选择，那我愿意配合他。”辛玥临走之前，对我认真的说，“萧岑，希望你最近这段时间，别再跟景煦接触，我是好心的。”

　　乱，一团乱！！！

　　今天辛玥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个意外，我们之后的谈话对我来说简直超过我所有的意料。

　　我是不会主动去跟景煦接触见面，但我也需要知道答案，我也想要知道答案。我的大脑里开始回放跟景煦在一起的一切，景煦，景煦，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不要做一个瞎子聋子，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什么都不明白。

　　晚上爸妈回来，吃了饭后，我躺在床上，还在烦恼压抑的心情里缓不过来时，宋逸然的电话便进来了，问我过年过的好吗，都见了谁，是不是不想回去上班啦！
　　我当然说是啊，顺着他一句一句问，我也一句一句说，慢慢的，很温暖，除了隐去了和辛玥见面的事，其他的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就这样，很安静，很好。
　　他在电话那头陪着我说话，没说特别的，却让我此刻烦乱的心慢慢找到了安稳踏实的频率，宋逸然，你真好，我在电话最后特别的赞许他。

　　很快，两周的年假就要结束啦，我收拾东西准备回D市上班，又想到那天和辛玥的谈话，回去工作，有可能就会见到景煦，这对我来说，也许是坏事也是好事，但不管怎样，我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还好，有宋逸然陪着我。

　　在年后见到宋逸然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所有的烦恼好像都随着他的笑脸不见了。
　　本来他说不能去车站接我的，说有事，当时我就有点不开心，有什么事嘛，连一个小时都腾不出来了？
　　可当我打了车回去，看见他在楼门前等我时，还是不可抑制的嘴角上扬，什么嘛，怎么就生不起气来呢，明明是他没有去接我的。
　　烟灰色的大衣，衬的他越发精神挺拔，我偏着头等他过来帮我，他笑着一步一步走近，拍拍我的脑袋，“还知道回来啊！”
　　我撅嘴，“那你把我送回去好了！”
　　他接过我的行李，另一只手很自然的牵起我，“回来就好！”

　　到了家里，宋逸然抱住我的瞬间我忽然的发现，宋逸然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密密的出了一层细汗，像病了似的。
　　我更紧的抱了抱他，“病了么？”
　　“没有。”他的头埋在我的颈间，闷闷的说话。
　　“可我真的觉得你不舒服呢。”我拍拍他的后背，“要告诉我。”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宋逸然的双臂也拥的更紧，像是怕我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就是想你了。”
　　“那你不来接我？！”我笑着说，却也更乖的倚着他，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恩，是我想要的安稳频率，有他在，好像整个世界都会变的温暖。

　　“明天要上班吗？”我大概整理好东西，他靠在我卧室的门边问我。
　　我边走边回答，“不上，明天在家休整一天，后天开始上班。”
　　“那……做饭给我吃。”宋逸然一把把我拉过去，在他怀里转了个圈，推着我去厨房。
　　“可是人家很累的……”我懒懒的任他推我。
　　宋逸然把头矮矮的放在我的肩膀上，“煮粥就好。”声音软软的，贴着我的耳朵很近，感觉好委屈的样子。
　　“怎么啦？”宋逸然今天特别的黏人，从来都不见他这样，我笑，“像个小孩儿似的。

　　这样说着，我还是乖乖取出小米、枸杞、百合什么的，开始煮粥，宋逸然就一直围着我转来转去。
　　“去外面等着？煮粥嘛，很快的。”我摆摆头，让他出去等，可他就是不出去。等我切了小菜下饭，叫他去摆碗筷，他还是一脸的委屈样。
　　我只好跟着他拿着碗筷一起坐在餐桌边等粥好，坐下了才发现他连外衣都一直没脱，家里有暖气很暖和啊，我问，“怎么不脱外衣呀？冷吗？”我再次认真的看他的脸，越发的苍白。
　　我起身要摸他的额头，他却用左手一把抓住我的手，“别动！”
　　他的手也很冷，不对，他一定不舒服！
　　我立刻站了起来，“宋逸然，到底怎么啦？”
　　他嬉皮笑脸的，“我饿啊，粥还没好啊？”
　　我走到他旁边，他盯着我略略开始生气的脸，却笑的更开心的样子，“萧岑，其实你生气，也挺好看的。”
　　我晕，这个男人到底搞不搞得清状况啊！！！对着他我几乎要抓狂，“我现在是问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逸然却一把把走向他的我拉在他怀里坐下，“都说了你别动了，小岑，等下我喝了粥就走，公司有急事。今天没接你，是我不对，所以你晚上睡觉要锁好门窗，手机不要关机知道吗？还有，我没事，只是累了而已，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好吗？”
　　听着他这一席话，我也被他的安定气息包围起来，点点头，“知道啦，那我给你用保温桶温着粥，你加班累了，也可以喝。”
　　宋逸然嘴角勾起，“真乖！”他轻轻的吻了我的额头，放我站起来，等着我盛粥给他喝。

　　晚上宋逸然走了，留我一个躺在沙发里看电视，可是，突然就好想他啊，一点都不想他走啊！！！
　　怎么这么矫情？！我自己骂自己已经开始太过依赖那个男人了，可他给我的安全感实在太让我贪恋。
　　宋逸然的出现让我改变好多，我开始渴求温暖，依赖他踏实的爱。
　　而关于景煦，我想说，我是很认真的爱过他，可是，一想起辛玥对我说的话，一想起这其中还夹杂着任萱，我就什么的不想再想，也许，他是有什么瞒着我，可是，那全部都是让我烦乱困顿的源头，现在的我，因为景煦，欠宋逸然一个完整的心，而因为宋逸然，我也的确欠景煦一个交代，说清我们之间的所有。

　　找机会吧，找机会，会把一切都说清的。夜里，我拥着被子，想起宋逸然好看的眉眼，相信我吗，宋逸然，我会解决好过往的一切，认认真真的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