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林翊洄

17、第十七章

　　看守所，景煦。

　　看着萧岑的背影与辛玥止不住的痛哭，景煦心里的难过无以复加，但他知道，所有这些，都是他该受的罪。他不求原谅，只求能再看她一眼。
　　他想，宋逸然应该还没有回来，可就算他回来，他也不再奢求别的，余下的都是惊喜，他终于能问心无愧就好。
　　就在收监的前一天，他接到了萧岑寄来的信件，果然，萧岑对他的歉意与祝福是他此生最大的惊喜，景煦笑了，打心底里的。

　　初到任氏，就是因为高二时候的那晚，送了萧岑回家后，他想着刚刚在萧岑面庞上轻轻的吻，想着萧岑可爱又害羞的笑，很幸福。
　　可是，走过街区穿过一条小街时看到的一切让他痛，痛到心底在发抖，萧岑的爸爸拿着枪，而他自己的爸爸却躺在血泊里，知道爸爸做的事情算不上干净，但罪不至死，何况，最终的尸检报告与死亡鉴定里根本只字未提自己爸爸身上的枪伤是怎么回事，只说车祸身亡，景煦心底的恨一点一点在升腾，他无法接受警局内部的包庇，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的确不那么洁净。
　　只不过，那时的景煦丝毫不知，他从一开始就恨错了对象。不知怎么了，自那天后，他看到萧岑心底就会痛，他会想起在他爸爸身边的那个警官，他的心底深处像一直憋着一股气，而他，却不知道怎么去释放。
　　他开始为任氏做事，他也开始和任萱交往，甚至，有更为亲密的行为。又一次，就在将任萱压上床的那一刻，他忽然之间发现，其实，无论他做什么，眼里浮现上来的，都是萧岑的影子，他惊恐而气恼，他知道自己恨的不是萧岑的爸爸，更不是萧岑，而是自己，是自己在父亲死的那一刻之时的无力，也是自己心底的无法割舍。

　　与任萱分开，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与任萱都知道，他放不下萧岑，去D市的时候，他以为他能够重新面对萧岑了，可是，就在辛玥的手指指向萧岑的时候，他看到她对着一个男生笑，那一刻，他忽然的不敢靠近，忽然的，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她。
　　是的，她还是她，如清澈的小溪一般，浑身透着清灵，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就似她的灵魂，干净透明，她身旁的男子也是，简简单单的牵了她的手，大概是在述说着他对她的喜欢。可他自己呢，他自己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景煦，他已活在一个分不清黑白的灰色世界里，无法再离开。

　　告诉任子承，他是因为辛玥才离开任萱的，任子承也因为自己的女儿并没有特别的伤心不舍，所以放他在D市，直到有一天，任子承发现，景煦格外关注在合作方宏宇工作的一个女孩儿，三言两语的问了问任萱，任子承便一切了然。
　　对于景煦喜欢谁，只要不伤到他的女儿，他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需要有控制手下的能力。

　　可是，任子承没想到，他仅仅派出去人跟着那个女孩儿而已，竟另有他人现身，那个人，就是宋逸然。
　　任子承听说过Aeriality，所以他感到紧张。
　　迅速的，任子承控制了景煦，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他多少信息，他需要引他出来，所以，任子承想办法利用景煦，靠近萧岑。

　　将景煦控制起来后，任子承派人送了一部手机给萧岑。
　　“景煦，打电话给她。”任子承说着，把所有的监控图像放给他看，任子承派的人，就在萧岑办公楼外晃。
　　景煦知道任子承此时有能力控制得了萧岑，“如果我不打呢？”
　　“两个选择，景煦。”任子承面对着他，“第一，让萧岑完全走入我们的视线范围，让那个年轻人去救他，只要你配合，他配合，这女孩儿不会受到一点伤害；第二，你去找到那个现在在萧岑身边的年轻人，杀了他，从此，那小女孩儿就是你的。”
　　“只是，在你找到他之前，这小女孩儿不得不吃点苦，受点儿罪。”任子承说完，坐在沙发上等着景煦选择。
　　景煦被绑在座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电话，旁边有人等着他的意见，只要他点头，他会为他拨号。
　　他的眼里含着猩红，电话拨通，萧岑的声音传来。他不想她受到伤害，却只能电话里隐晦的提醒下萧岑，可是，没想到萧岑会顺着他的话就那样傻傻的答应下去，他急了，对着电话吼出“我不在D市。”

　　电话被切断的那一刻，任子承的大掌刮过来，“景煦，没想到你跟你爸一样，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景煦的眉头拧了起来，“我爸，到底怎么死的？”
　　任子承笑，“你不是知道吗，警方鉴定是车祸，可他身上不还有枪伤吗？”
　　“不是警察？！”景煦那一刻忽然的惊醒，“是你？！”
　　“对，是我！”任子承摆摆手，让其他人都下去，“景煦，我想让你消失，就像当年让你爸身上的枪伤消失一样容易，现在，懂了吗？”

　　任子承摔门而出，不一会儿，任萱进了来，她解开景煦身上绑着的绳扣，蹲在他面前落泪，“我有让辛玥去找过萧岑，可是不知道她怎么跟萧岑说的？景煦，别怪爸爸，是我当年不让爸爸跟你说的，我那时那么喜欢你，你知道的，景煦，是我的错！”
　　看着身边的任萱，景煦知道，没有任何人有错，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当初不能看清眼前，逃不开心底的魔，而用所有意气做的的选择罢了，是自己，让她们处于了今天的境地，那么，就让他把一切都还给他们吧。

　　任子承很惊讶，因为就在那晚他控制了萧岑之后，在他和宋逸然的交锋中，他竟然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
　　终于，他等来了第二次机会，在监视器里看到在他的公司门口被撞倒的萧岑的那一刻，直觉告诉他，会有什么发生，果然，在他的关注之后，他诡异的笑，赵警官，真是多年不见啊。
　　已经不需要他去动手，他现在该做的，就是传递信息而已，自有他人会比他更着急，比如，几乎在N市要到达权力顶峰的那位，他们会替他动手，他只需要盯紧那位重现人间的赵警官即可。
　　果然，第二天晚，某副市长亲自来电告知他，那位赵警官从此沉默人间，只不过，还需继续跟踪宋逸然，他手里，似乎还是有一些关键信息。
　　任子承当然没想到宋逸然竟有如此强大的能力，看来，后生可畏！还有就是，宋逸然这个人，的确不能再留了，他知道的已经太多了，而且还有可能更多。
　　当即，他决定先送任萱她们母女出国。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能保证任氏的绝对安全，而他不希望家人受到牵连。
　　没想到任萱却怎么都不肯走，只希望爸爸放了景煦，只要任子承放了景煦，她就会走。任子承别无他法，他知道景煦这一刻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但任萱坚持，他便提出让景煦同去国外，毕竟景煦自己也牵涉任氏晦暗的部分太多，牵扯出任氏，对景煦同样没有好处，以此为由，任子承虽然对景煦依旧怀疑，但还是希望任萱他们快走。
　　只不过，当晚去往国外的飞机上，并没有景煦。

　　而景煦，在任萱的帮助下，顺利离开任子承手下的监视，去往了萧岑所在的医院，有一些话，他需要对宋逸然说，有一些事，他必须做。
　　看着萧岑不安的睡颜，景煦心里的歉疚无法言表，如果当初，他一直陪着她呢，如果当初，他没有让她心痛呢？
　　哪来那么多当初，他叫了宋逸然出病房。宋逸然几乎不想说话，景煦也了解宋逸然大概已经清楚这其中的所有。
　　“说吧，怎么办？或者，我如何配合。”景煦直入主题。
　　就这一句话，宋逸然挑了眉，“看来……”
　　“对，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景煦承认自己已完全明了，“而我，现在不受他们控制。”
　　“那好，景煦，十天之后我会去东建银行总行，你能做的，就是比他们先动手。”宋逸然也简洁明快。
　　“动手做什么？”
　　“开枪。”宋逸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希望你能准点儿，明白吗？”
　　“那之后呢？”景煦了解后问宋逸然。
　　“这期间我会带着小岑回N市一趟，通过萧予衡联络好警方，之后，就由他们主导，而你……”宋逸然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看景煦的眼。
　　“我明白，这是我想要的。” 景煦完全了解了，宋逸然的安排刚刚好，这样之后，他就会被警方控制，而他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因为这样，他就有了机会说出一切他知道的，掩藏于世的事实，当然，他也可以赎罪，很好，真的很好。
　　“这期间，你注意安全，因为那天需要你，做一个引子，制造一个公众事件，否则牵扯不出任氏及其背后。”宋逸然向景煦强调，有些残忍，但他必须这么做。
　　景煦点头，示意宋逸然放心，他转身离开医院之前，对宋逸然说了他最后的担心，“不要让萧岑太伤心。”
　　宋逸然点头，“她是勇敢的女孩子，而且，我会在她周围。”
　　景煦点头，他放心的一步步走出医院，走的坚定有力。

　　在那十天里，他悄悄去了趟辛玥那里，看她生活还好，就还放心，景煦远远看着当时买个辛玥的小屋，想起辛玥的身影，他长出口气，他这不长的20多年里，何其幸运的被爱包围过，而他，却都辜负了爱。
　　说服任萱出国，帮萧岑和宋逸然完成最后一件事，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就当做是弥补吧，但是关于辛玥，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这样吧，不再打扰你，就是我最后能做的。
　　可是，东建银行事后，景煦没想到辛玥还是在第一时间里去了警局，他最后想见萧岑，是因为还有最后的担心，辛玥那样为他辩解的眼泪，让他在那一刻所受的震动被无限放大。
　　终于看到萧岑和宋逸然寄来的信件，萧岑说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去监狱的路途中，景煦心下温暖，是的，未来，他需要握住幸福，并带着那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一起走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