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菌》叔二十九

2、菌（二）

　　“你疯了！你要带着他离开？”

　　“你想清楚了！他已经是个残废！不，他连残废都算不上！”

　　“滚，带着他滚得远远的！我和你妈从没有儿子！”

　　……

　　他们都反对我们继续在一起。

　　没关系。

　　我们就逃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就算是阴暗一角，我也会把你紧紧抱住。

　　……

　　孢子——新生

　　初春。

　　温室般的海滨小镇。

　　笔直的海滨大道，浓绿的棕榈树被海风摇晃下斑驳树荫。咸甜潮气随着海浪蒸腾，无垠的海平线扭曲得不甚真实。细碎的浪花蜷噬海岸，明净蜿蜒的沙滩悉悉作响。

　　是一朵浪花碎开的声音。

　　碎出一句不真实的梦喃。

　　咔——

　　门锁弹出清脆响声。

　　我打开房门，一股新房特有的味道绕在鼻尖。崭新无尘的客厅，装饰简单古朴，透出厚重安稳。

　　为了给男人一个惊喜，我一直隐瞒着买房的事情。

　　“叔，我们的新家。”我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好鞋，将等在一边的男人搂进怀里。“你喜欢吗？”

　　摈弃一切，带他逃到这里……他一直在责备我。

　　男人静静地环视着屋内的摆设。看着和从前房间一样的摆设，有些干涩的唇嗫嚅，微哑的声音在喉间滚动。“小桐……”

　　“不喜欢？”我焦虑地扶上他的脸，用掌心摩挲英朗的轮廓。“我过段时间再换好么？”

　　“不是……”男人憔悴了不少，鬓角隐隐数根白发，让他比真实年龄要沧桑许多，“我不是不喜欢…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不值得……”

　　不值得？如果你都不值得，还有谁？

　　男人的话点炸了我。

　　“去你妈的不值得！”我发狠地抱住男人，莫名的情绪在胸口翻腾发涨，“值得！我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如果我能早点带他离开……

　　如果我不犹豫……能够早点认清自己……

　　或许叔不会遭遇车祸……

　　如果……

　　脖间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我收紧手臂把男人抱得更紧。

　　“我喜欢……喜欢。”男人的唇在我的脖间蹭擦，回应我的抚摸，吐出的字眼含糊不清，“喜欢……”

　　他的眼幕发烫，滚烫的液体在脖间侵开一片。

　　“叔，哭什么？”我吻上男人的唇，微有龟裂的表皮，刮在唇上，我心痛地用指腹摩挲，“手术的后遗症吗？有没有觉得渴？不舒服就告诉我？”

　　听到手术两个字，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僵，视线不自觉地挪向别处，苍白的气色让他十分憔悴。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偏执地捧住男人的脸，让他的视线固定在我身上，“告诉我!”

　　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

　　那种事，我绝不接受！

　　脸被捏得有些变形，男人痛苦地摇头，潮红着双眼，无奈地望着我，“痛……”

　　听到男人叫痛，我猛地松开手，心脏一阵阵缩紧，“叔……对不起……对不起……”

　　我差点又伤害了他。

　　上个月，他就那样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

　　苍白。

　　毫无生气。

　　“叔，我们的卧室，摆了你最喜欢的文竹……”我带着男人进屋，打开冷气，“这次我会好好养。”

　　听见卧室两个字，男人苍白的气色稍微缓和，爬上不自然的红晕，“嗯。”

　　“想什么了？”我把男人放到沙发，拉开落地窗帘，明媚的阳光倏然闯入客厅。

　　男人畏光地眯起眼，纤长的睫毛瑟瑟，两颊的绯红明显起来，“没……我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那些坏事情。”我坐到男人身边，用身体挡住光线，“你在想我，想我的形状，热度……”

　　“不是。”男人的视线落到我的手指，一本正经地否决。

　　“在想我的手指？”我将手指放到唇边，晃了晃。

　　“桐！”男人懊恼地叫我，见我眯眼笑着，他赌气地闭上眼。

　　“好了，我们去卧室看看。”我捞起男人，裹进怀里，“还有厨房……以后你……这里是花池。”

　　我会治好你。

　　会让你像从前一样。

　　纵使代价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