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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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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台上崇原君慢悠悠地起身,朗声宣布道: “第一轮排名第一的是——韩九渊。”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苏苒瞧着身边的霜影,一副既激动又担忧的神情,而台上的韩九渊却表现地极为淡然,仿佛他只是一位观众,而非参赛之人。
之前未仔细端详台上的韩九渊,直到刚刚,她才发觉,今日韩九渊竟同往常一般,只着了一身布衣。在一众锦衣华服的选手中,显得十分特别。
第二轮比赛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起初,她还担心渊少以一敌四,怕是会相当吃力。现在来看,她是白担心了一场。
只见韩九渊端正地立于台中央,唇枪舌战,毫不示弱。从前渊少与她说话向来言简意赅,真想不到他如此辩才无阂,才高七步。
两柱香的时间将至,可是渊少在台上仍未辨出个胜负,一旁的霜影着急地攥紧了苏苒的手。
她感到手心一片汗湿,想必霜影现在较之台上比赛之人更为紧张吧。这样的少女心思让她心生恻隐,拍了拍霜影的手背,道:“不必太担心,依我看,其实胜负已分,渊少定是太子太傅了。”
“为何?”霜影又惊又喜的表情中,透着不解。
沉默许久的小孟抢先答道:“高手之间过招向来耗时,遑论在五位高手之间过招。以一敌四,两柱香内只要台上之人不落败,便就是赢了。”
苏苒赞同地点点头,暗叹道今日还真是长见识,想不到平日以粗人自居的小孟,竟也能说出这样偏僻入里的话。
果然,两柱香毕,翰林院主院将太傅的绣纹官服官印授予韩九渊,渊少恭敬地双手接过。
此时,台下早已沸腾一片,观众纷纷起立鼓掌。
掌声中掺着各色议论。
有些儒生文绉绉地赞道“才子榜首,当之无愧,尔等愚钝,不啻天渊”。
还有大胆些的贵族小姐小声议论“新任太傅好文采,更是好相貌,据说尚未婚配,不知他会中意哪家姑娘”。随后亦有女声反驳 “莫要自作多情,听说这位太傅此前三番两次拜访过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啊?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
苏苒怔怔地看着台上的韩九渊,心中喜忧参半。
唔,他这第一步算是成了,可这成了意味着即将落入一个更大的漩涡。她这只被绑到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实在时刻担忧着船会不会沉,何时才能还她自由身。
她正深思着,身边的喧闹忽而戛止,周围的人来人往也骤然定住,余光所及之处不知何时跪倒一片。
苏苒张望了一会儿,赶紧朝人群跪拜的方向转过身去。
只见那挺拔的身姿,冷峻的面容,于礼台上是稳重专注的严谨主会,礼台下亦是龙血凤髓的尊贵殿下。
因崇原君立在苏苒背后,待她察觉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跪下行礼,只有她还不知情地傻傻站在那儿。
她慌忙跪下行礼,心里颇为忐忑。今日的崇原君,和她印象中不同,更为威严,周身笼罩着高贵不可侵犯的皇家气概。
“你明日到我府上来一趟。”这句话,是崇原君用来吩咐她身边小孟的。
她私心觉得应该满怀庆幸,殿下没有追究她今日的失礼。可是不知何故,她此刻却是满心失落。自她跪下来之后,崇原君即未责怪她,也未看她一眼,从头到尾,都将她视作不存在一般。
时间真是最有效的良药,两年时光,原来崇原君已经不记得她了。喔,或许殿下他从未记得过她。
苏苒叹了叹,今日她对自己又有了新认识,原来她竟然也是俗人一个,对攀交权贵之事看得如此之重。啧啧,真是太跌份儿了,好歹自己也当过那么多年的青姬,受一方子民跪拜,竟还如此势利。
她沉浸在自我批判中,无暇理会旁边小孟的唠叨 “哎,殿下的府邸那么多,我究竟该去哪一个啊”,就这么若有所思地回了住处。
许久之后,她曾经听小孟提起,那日他寻了三四个府邸都未见着殿下,后来问了开阳才知道,殿下久居在城外的一处山庄。
小孟拼了一身蛮力,好不容易赶到山庄,可是等了许久,崇原君竟然一言不发。小孟只好恭敬地立在旁边,陪殿下守着满山的茶花,发了一天的呆。
噢,小孟还说,殿下中途问过他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觉得,韩九渊怎么样”。
不过他支吾了半天,一时没答上来,殿下也未再追问。
只是那之后,小孟就被崇原君派到外地公干了半年,苏苒许久都未再见到这位吃喝玩乐的好伙伴,日子过得很是无聊。
好在,跟着韩九渊这种人,风平浪静的日子永远只是惊心动魄的点缀,一定不会过太久。
据说,大朝皇帝对这次翰林群会相当满意,不仅授予了韩九渊太傅之职,其他九位贤才也被一一委以重任,甚至连主会的崇原君也被授予了“昭豫王”的王爵封号。
不过,仅有少数人受封,不足以彰显大朝皇帝求贤若渴、广揽英才的气魄。
于是便有大臣提议,参加这次比试的选手来自四海诸国,不少人拔山涉水、不远千里赶来赴会,不少邦国还派了使节随行,若是比完了就让人家匆匆归国,怕是不符合大朝的大国风范。
不如,会后再办个答谢宴,一是宴请诸国选手、使节,二也是为新任太傅道贺。
大朝皇帝闻言后,龙颜大悦,当即应允。只是,这场答谢宴事关大朝颜面,宴请人数众多,在哪儿办、怎么办,皇宫上下都异常慎重。
是以,翰林群会结束后半个月,才有了答谢宴的具体消息。
此后某日一大早,苏苒就跑过来给渊少切脉,顺便磨磨他,能不能带她一同去答谢宴。
其实,要不是她的酒肉好友小孟,被派去外地公干,打死她也不会去主动和万海商会的渊少沾关系。
“为何想去?” 切完脉,韩九渊理了理袖子,似不在意地问道。
“据说,天下英杰皆会于此,当然是想去见识见识了。”苏苒一脸欢喜,笑起来双眸里像盛满了星星,明媚动人。
“你就是喜欢凑热闹。不过说好了,可不能乱逛。”韩九渊瞧她猛点头,一副你说啥就是啥的模样,不禁笑道,“你在慈恩堂也谈不上忙,是该出来走走。让你在那里坐诊,只不过为了掩饰你的身份,不必太过较真,向你寻诊的病人少就少吧,慢慢来,切莫操之过急、妄自菲薄。”
苏苒脸上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却着实沉了又沉。
所有人面前,她都是装作一副偷懒贪乐的不正经模样,唯独在写给师父的书信中,向师父倒了不少委屈,说因为自己年轻又是女子,寻诊的病人少之又少,自己很挫败,说了不少丧气话。
如今,渊少竟然这么确定,且自然而然地道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只能说明他看了她写给师父的信,他一直并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