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米六灵

2、第一回 私逃出山惨被擒（下）

　　丹青侧脸看了看砚冰，乌溜的大眼不停转动着。
　　“砚小冰，大师哥他是疯了么？”
　　砚冰同样是一脸狐疑地回望着她。
　　丹青朝他递了个颜色，示意他去打开殿门。
　　“你，去把门打开。”
　　“青姐，你不至于的吧？说不定大师哥逗咱玩呢。”
　　砚冰笑得有些牵强，说话也没什么底气。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梅凉是从不会说谎话的。
　　他快走几步到殿门前，轻推开门。只开了一条缝，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
　　丹青上前推开他，同样也呆住了。
　　眼前的当真是禅社殿么？怎么早上还一片生机的花花绿绿而今却是满眼的枯黄一片？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光景，草也蔫了，花也枯落了，今早才绽开的几朵莲花也已凋零。
　　“天啊，师父的莲花。”
　　丹青冲到池塘边上，早上还是满池的清水，伸手一触竟是满手的泥巴。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砚小冰，怎么会这样？你说师父会不会吃了我？”
　　砚冰面目扭曲地站在一旁。
　　“你当师父是妖怪啊。不过，即便是不吃了我们，也差不多了。”
　　丹青目光呆滞地转头望向砚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大师哥啊。”
　　“找大师哥干嘛？有用么？”
　　“青姐，你竟还说我是个呆子？师哥既然知道禅社殿会变成这个样子，自然是曾经遇到过。这想必是我们擅闯结界的后果。师哥早已为我们善后多次了，定是有办法将一切复原的。”
　　丹青恍然大悟。“哎，你说对啊，真不愧是昆仑一宝。”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知何时梅凉已出现在二人身后，这一开口，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
　　丹青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大师哥啊，不带你这样吓唬人的，出没无声，欺负谁不会法术么？”
　　梅凉并不答词，只是重复问道，“以后还敢不敢？”
　　这明显是大师哥在给他们机会啊，还不牢牢抓住？丹青急忙上前揽住梅凉的胳膊，“好师哥神机妙算，好师哥法力无边，小小的青儿怎敢再不自量力？”
　　梅凉以食指轻点她的脑门儿，笑道，“得，得，我怎么听着那两个词不像是夸人的话？”
　　丹青吐了吐舌头，不再作声了。
　　梅凉一挥衣袖，一切恢复原状。
　　丹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整个过程，眼瞅着最后一棵小草轻盈地从地上跃起，又是一副神采焕然的样子。
　　她回头望着梅凉，梅凉也正侧脸看她。她脸上的惊喜渐渐消失不见，他轻抚上她的头。
　　“小脑袋瓜里想着什么呢？”
　　丹青明净的眸子里起了波澜，睫毛也微微湿润了。
　　“大师哥，师父他是不喜欢我么？是因为我太笨？”丹青声音微颤，语气中尽是委屈。
　　早该料想到这样的问题，答案也已在心中沉淀数年。他知道，她迟早要问，若换做是他，只怕会问的更早。可就是面对着这个练习过无数次的问题，他竟然还是不知所措了。而他的不知所措，或许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而是因为眼前这双清澈的眸。它们黑亮晶莹、纯净无暇，容不得半分的欺骗。
　　梅凉还是尽快开口。他知道，对于丹青而言，等待答案的过程必是煎熬的。
　　他轻抚着她的发顶，温声道，“傻丫头，师父怎会不疼你？那你说，师父若是不疼你，为何单单你能住在这禅社殿，单单你能拥有砚冰？”
　　丹青沉默。这也是她破了头也不曾想清楚的问题。是啊，若是师父不疼自己，又怎会有如此待遇？除了自己，又有谁曾坐于师父的膝上拔过师父的发？
　　丹青努了努嘴，又问，“那师父为何不准我学习法术呢？堂堂昆仑派的弟子竟不懂得法术，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怎说得好像自己什么法术都不会？那师哥岂不白白辛苦？若是师哥没有记错，刚刚好像有人对我使用了障眼术。”
　　丹青不答，心里却是不服气的。自己会的法术种类恐怕十个手指就已经数的清了，甚至都不如砚冰。
　　梅凉继续说道，“青儿，学法术的人呢，通常是有两个目的，其一，除魔卫道，就像师父还有师哥师姐这样的；还有一种呢，就像青儿你这样的，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法术，同样也分两类，一类主攻击，一类主防御。青儿你只要学会防御之术就已足够了。”
　　丹青不服。
　　“难道我就不能除魔卫道？”
　　“青儿，有些道理，你不是不懂得，只是还没有机会知道。等你遇到了，自然懂得师父的用意。人各安其命，各履其道，断不会人人都走一样的路。”
　　“那又为何独独我与你们不同？只有青儿不能修炼法术，也只有青儿不能和其他师兄弟每日都在一起。与其说我可在这禅社殿出入自如，倒不如说是被困在了这无情的地方。”
　　少女的敏感是出乎梅凉意料的。自己如她这般十五六岁的年龄时，应该是想不到这层问题的。也或许是自己平日里一心只专注于修行之上，无暇顾及与同门之间的相处。
　　“青儿，我们人人皆是相同，同是这昆仑山上的一缕存在，不同的只是表象。若是你参透了这其中的道理，便再不会觉得是否修习法术有多么的重要了。”
　　梅凉又抬头望向砚冰，问道，“砚冰，你乃灵物，那你是否觉得自己与我们有所不同？”
　　砚冰想了片刻，轻轻摇头。“大师哥，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会好好劝青姐的。”
　　梅凉走后许久，丹青还是恶狠狠地瞪着砚冰，不肯转移视线。她将手肘托在石桌上，仰着头，动也不动。
　　砚冰被她瞪着难受得紧，终于还是先开口了。
　　“青姐，如此下去，你便能看出来我与你有什么不同？”
　　丹青收好手臂，站起身来，冷笑着挑眉看他，“你呀，就你，你真觉得自己和我没什么不同？”
　　砚冰点头，“有啊，若单单是青姐，自然是有的。”
　　丹青不语。
　　“我是青姐的好呆子啊。”
　　丹青终于还是笑了。这呆子倒是会讨人欢心。自己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不过是今日没有偷溜出去心里憋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