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雨之

37、第三十六章

　　上古黑焰，名无烬，就魔气，阴邪，染，则吞噬殆尽，不尽不灭。所以那些黑色火焰并没有熄

　　灭，只是看不见了，即便它重伤了楚宴辞，但没有将楚宴辞一击则死，反而是被楚宴辞压制了，

　　虽然不尽，却也无明焰，按照秦衍的说法，楚宴辞将之击退——不能排除那东西因为遭到限制所

　　以存在不稳定和缺陷。残留在楚宴辞身上的无烬，也就脱离了本体和原本存在的环境，这很有可

　　能导致无烬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了些，也就是现在仍有机会救回的原因，如果楚宴辞反应再慢分

　　毫，他脱身不及，君绰没有把握能够确实找到那个地方，并且全须全尾的把楚宴辞带回来。不得

　　不承认，即便君绰从来不屑什么好运加持，此时此刻他也不由赶到一丝庆幸，庆幸楚宴辞能快出

　　那分毫时间，也庆幸南溟家底不薄，同时至少秦衍还是做出了一些正确判断，譬如选择了将楚宴

　　辞安置在这白玉石床上，譬如在第一时间便去请了他过来。

　　能与回天鉴同处，这白玉石床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凡物，出自鲲鹏之海海渊，通体温润，却是极寒

　　之物，这天上地下，除了鲲鹏王的王宫里，君绰便是此时才见过的这一块了，想不到，世人皆不

　　知，除了流言中的回天鉴，南溟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稀世珍宝，做成白玉石床，在上修炼极有裨

　　益，不难猜出，定是一直追求修为大道的同篆真人，不顾万难，也将这宝贝纳入怀中，现在也算

　　是福泽后人。可即便白玉石床珍贵难得，到底还是难敌无烬霸道，无法将之熄灭，楚宴辞的伤口

　　一直在扩大蔓延。

　　墙壁关闭多时，秦衍焦躁难安，在外间里踱来踱去，一心注意着墙壁那边的动静，檀香清幽，月

　　光流明珠柔和，房间里却难掩浮躁，直到察觉帷帐飘动了些许，他立即就站定在墙壁前，等待墙

　　壁缓缓开启，君绰步出，脸上的严峻未减半分，秦衍惶急，问

　　“怎么样”

　　“暂时压制住了”

　　阻止了伤口继续蔓延的趋势，却仍然没有将无烬熄灭。君绰声音有点黯哑，彰显出情况不容乐

　　观，秦衍一愣，绕过君绰就要进去，君绰将他拦住

　　“你进去也没什么用，同样，你现在的状态，也不会对他有丝毫帮助，我以为跟着宴辞那么久，

　　你的能力应该不止如此”

　　言下之意，秦衍表现出了不该表现的软弱，这话说的毫不留情，不啻于当头棒喝，秦衍猛地看向

　　君绰，接着低头不语，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片刻才又抬起头来，面上那些显露无疑的慌张和不

　　安已经完全不着痕迹了，只余冷肃的面庞，朝君绰点点头

　　“那师父就先拜托仙尊了，我也定然不会辱没了师父的威名”

　　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多年以来只有师父一直在教他护他，常年生活在庇护

　　之下，让他懈怠了独自坚强的能力，更何况这次事关师父，可是君绰说的不错，他那些没用的情

　　绪，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是一种阻碍，所以他必须摒弃，他也不能坐以待毙或者是全然依仗别

　　人，为了就会师父，他不惜任何代价。

　　知道他心中有了打算，君绰便表示让他放手去做，秦衍告退，要上到庄子里去，庄子里有数

　　量可观的藏书，或许从那里着手，会寻到线索，并且经过君绰那么一说，那黑色的火焰也知道是

　　什么了，要查起来也不会无从下手。这么想着，即将走出房间，君绰突然又说话了，说了一个似

　　乎无关紧要的话

　　“这檀香气息清幽，却不霸道，安神定气最好，着实叫人心旷神怡”

　　“是师祖留下的”

　　不知君绰为何说起这个，秦衍还是给了回应，而后君绰再无言，秦衍也就离开了。

　　静立半晌，君绰走到墙角的香炉旁，捻起比香炉高出一些的纤细银钩，打开香炉，用银钩将香灰

　　摊开，香炉正中，一堆香灰围堆着一小截暗色檀香，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星，香烟袅袅而起。凡

　　物皆可成精，只要得了机缘，这檀香得了机缘成了精，却被同篆真人拿捏住，在这燃烧了千百

　　年，只因它成了精，燃起来作香源源不绝，香气的凝神安抚效果也远远强于普通檀香，于修炼有

　　益，于人有用，但谁说花木无情，纵使它有多少不愿，也没人愿意搭理，只能这样一直燃烧着，

　　失去了知觉，失去了思想，只做着一截最普通的檀香。

　　君绰皱起眉头来，捻着银钩久久未动，那些檀香的烟雾笼在他眼前，叫他感觉有些迷蒙，他突然

　　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宴辞呀宴辞，你这么一睡倒是会躲懒，徒弟都要我替你教，还有啊，我现在要借回天鉴可是轻

　　而易举，你也不怕，你那傻徒弟也不怕，真是的……”

　　还有，我明知道有可以救你的方法，可是我却没有告诉你那傻徒弟，可是，就算告诉他又能怎样

　　呢……

　　陷入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君绰知道，无论作何决定，这个决定，都将对他，或者他们往后的

　　生命产生巨大的影响，然而，到此为止，他却还无法权衡出一个能够两全的办法，可是时间不多

　　了，楚宴辞等不得。

　　将银钩放回原处，又把香炉盖好，君绰折身又进入里面的房间，墙壁缓缓合上，只留下一室被檀

　　香缠绕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