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弹琴不着调

17、谁动了我的牛奶

　　自从来了Q市，徐晋又恢复了晨跑的习惯。清晨的街道干净明朗，徐晋擦擦汗，在街边的早餐摊子坐下来。离许清说的那个日子也没几天了，自己却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办。

　　想起认识许晨的情景，好像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一样，但是一转眼，这么多年倏忽而至，让人措手不及。

　　几年前的一天，徐闲突然拉着她在S大晨跑，这一跑就是整整一个月。说是锻炼身体，其实是为了和一外系的漂亮师妹搭讪。结果搭到的那天却发现搞错了人，徐晋还记得那天徐闲红光满面而去，灰头土脸而回。

　　我是许清，我知道你，你少打我妹的主意昂，姑娘如是说。

　　情报不准害死人啊！徐闲仰天长叹。

　　事情是这样的，徐闲某日去学生会闲逛，随手翻看当时的学校书画作品展的作品，一篇篇翻过去发现有一幅字帖写的很合意。再看作者资料，呦呵，还是一小师妹呢。旁边的狐朋狗友赞叹着这姑娘长得漂亮，家世也好，人有才华，难得的是正经自持，很少理人。前几天邀请她参加学生会还被拒绝了。

　　这么冷？徐闲愣了下，就起了兴趣。

　　这师妹就是许晨。

　　许家的两位小姐长的很像，但是有晨跑习惯的却是许清。徐闲听人说许姑娘有晨跑的习惯，就拉着徐晋用功，最后却搞出这么个乌龙，真是懊恼不已。但是徐闲何许人，即使错了，也要错有错着。总不能白跑是不是？

　　聊着聊着竟然发现两位大姐是一个年级，只不过许清读的是金融而徐大姐厮混在人文。可叹两个学院一东一西隔着半座山头，许清对徐闲的风流花心惹是生非仍然耳熟能详。但徐闲功力深厚，最后愣是把一个特别鄙视其名声人品的姑娘忽悠成了朋友。回想那阵许清在徐闲身边，常常都是由最初的愤怒，转而疑惑，最后通通化为一句羞愧，啊？是这样吗？不好意思啊。

　　每每此刻，徐晋都忍不住吐槽，美女，您、的、智、商、呢？！

　　不过最后徐晋确实是得益于此，混在许清家。徐闲说妹子啊，姐说给你安排住处就一定安排的，安稳住着，期末回去考试就行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徐晋点点头，心里暗想住别墅确实比住餐厅舒服，但是，你咋跟板娘解释许清呢？

　　如果不是徐闲，不就没这回事了？一时间，徐晋对那个乌龙大姐又爱又恨，情绪复杂。

　　清晨醒来的夏三伸个懒腰，起身收拾家，发现徐晋的卧室已经整齐的收拾好，不禁翻个白眼。这是又去偶遇了吗？关于自己那个别扭上司的情感生活，夏三本着不问不理明哲保身的态度。但是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点点滴滴，徐晋的好习惯，坏毛病，仿佛都和一个人有关，尽管从来不说，但是夏三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我是谁呐？夏三得意，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啊，老徐你隐藏的不够深。

　　躺枪的徐晋表示，夏三你想多了，对于一个小丫头，我实在没必要袒露自己的情感生活啊，但是，也没必要刻意隐瞒什么，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吧？！

　　不管怎么说，夏三作为知晓徐晋最多隐秘生活的房客兼下属，还是为徐晋打算了一下。

　　这就是徐晋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多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的缘故。

　　这什么？徐晋疑惑。

　　“你的行头”。夏三品尝着手里的甜品，皱皱眉，已经鼓捣一上午了，总是跟板娘做的不太一样，到底是少了什么呢？

　　“啊？”徐晋仍然懵。

　　“你，”夏三抬起头不耐的打量徐晋，“赶紧换上我看看，哪里有不合适，难道老情人结婚你不要去吗？难道你去了就穿成这样吗？”

　　奥。徐晋心里千回百转，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习惯的听从夏三的安排，把衣裤都换上。浅色的休闲，倒是很合身。也对，要是去的话，总不能穿的那么严肃，毕竟是喜事呢。

　　夏三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去琢磨她的甜品。徐晋没找到衣服的铭牌，但是看里衬的logo也知道这牌子价格不菲。于是赶紧去翻钱包，却被夏三拒绝，“别这么小器行不？好好穿着，毕竟是我老大，别给我跌份丢人就行了，”看徐晋没动，不由翻个白眼：“过来帮帮忙，帮我看看这道甜品到底差点什么，记不清板娘的配料了。”

　　徐晋走过去尝了尝，又看看夏三的材料，犹豫了一下，肯定的说，东西是没错，但......有一样事搞错了。

　　什么？夏三不解。

　　“冰箱里你那个牛奶盒子里装的吧，”徐晋有点心虚，“咳咳......其实.......是我上次没喝完的豆浆。”

　　“徐晋——”

　　“我不是故意的！”

　　“你干嘛换我的牛奶！”

　　“谁让你不让我喝！”

　　“你还能更幼稚吗？！”

　　“能！”

　　“ ............”

　　陪夏三做了一天的甜点，终于折腾出她认为对的味道，徐晋看着天色发了会儿呆，客厅沙发染着暮色，夏三收拾了厨房又开始忙活晚饭。

　　心里有点犹豫，还是给顾安传了条简讯。“谢谢。”

　　没有回复。

　　徐晋拿起外套穿上新鞋子出门，夏三在厨房探出头来：“老徐你穿这么骚包干嘛去啊，都要吃饭了。”

　　“给我留个翅膀，剩下的你随意。”

　　望着消失在玄关的人影，夏三翻个白眼，又抽什么疯？

　　店里的人来来往往，徐晋自从接手，每天都会来看看。板娘御下有方，店长小舟利索开朗，让人舒服。仔细看看这张脸，赫然就是那天徐晋和顾安来的时候给徐晋递菜单的姑娘。

　　“只是对将来的老板有些好奇啊。”关于徐晋问店长为什么给自己当waiter，小舟如是答。

　　难道板娘那时候就打算把店交给自己了？徐晋失笑，比起板娘的道行，自己实在差太远。难怪能和徐闲那种家伙相处，俩人根本就是一路货。任性又强势，偏偏让人不能拒绝。

　　窗口的位置上许清已经赫然在座。

　　“每次都这么早，真让我不好意思。”徐晋看着眼前的美人，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虽然三八一些，却是真的动人，难怪徐闲一直纠缠不清。

　　“知道的话下次就早一点，那么懒散，有什么出息。”许清丝毫不客气。

　　“咳……”小舟端着一壶茶过来，就听见自己老板被教训，遂很乖巧的放下茶盘赶紧离开，心内认定今天这里不是个满足好奇心的好地方。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我还很忙的。”许清开门见山。

　　徐晋下意识的揉揉眉心，斟酌着开口，“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嗯？”许清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复冷笑：“不是不关心么。”

　　“两码事。”徐晋给许清斟茶，“说实在的，只是想确定这事情稳妥。毕竟，”沉吟半晌，徐晋艰涩道：“我不愿意她被勉强。”

　　“被勉强？”许清仿佛听见很好笑的事，“堂堂许家的千金，别说没人逼她，就算真的被勉强，你能怎么样？”

　　徐晋沉着眼看许清带着嘲讽的脸孔，“是不能怎么样，只是尽份心力而已。”

　　“尽心力的话早干什么去了，”许清不为所动：“不是没给你机会，让你带着小晨走，结果呢？时至今日，别说是你，我又能做的了什么。”

　　“我说过，我不愿意她被勉强。”徐晋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能替她选择，而她选择了你们。”

　　“当初是因为相信你，才肯把小晨托付给你，你却由着她胡闹。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多少身不由己，就是怕她走到这么一天，才由着你们。”许清叹口气：“徐闲那个家伙真是没一句可信。”

　　“我姐？”徐晋一愣。“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许清平复一下烦躁，皱着眉喝水：“要是你下了决心，我就给你们安排，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看了对面安安静静不出声的家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次我约你到现在，你真是沉得住气，早干什么了，这么有能耐怎么不等婚礼抢亲啊。”

　　“我想……”徐晋看着许清意气风发，不由心虚“您是误会了，那个……我不是，不是要私奔。”

　　许清一怔，复大怒：“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敢情你是来消遣老娘的吗？！”

　　徐晋叹气，这大姐脾气这么火爆，思维又如此跳脱，徐闲你真是生冷不忌啊。

　　“我只是关心许晨现在的婚事到底是不是她喜欢的，她不喜欢，我就阻止，她喜欢，我就由她。”徐晋一口气说完，顿觉轻松。

　　许清半晌没说话，末了只是苦笑：“算了，你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放心把妹子交给你，但是现在这事，你既然是这么想，那就不要再插手了。”说罢打量着对面的人，这么多年相识，即使再生气，对这个人还是了解。自己也亲眼看着许晨和她的点点滴滴，又何苦为难她呢。

　　“看起来确实有点麻烦，”徐晋摇摇头，执拗道：“您只是告诉我情况就好了，其他的我自己斟酌，好不好？”

　　“算了吧，”许清起身离开：“你只有一次机会，而你，已经把它输了。”

　　徐晋回到家的时候，夏三已经躺在沙发睡了。客厅还放着音乐，真是把自己的收藏当催眠曲吗？徐晋笑的无奈，给这丫头盖上薄被，虽然天气渐渐暖了，但也要防着着凉。徐晋关了灯，靠窗口边坐下，看着月光穿窗越户，没有理会一直循环播放的碟片，闭上眼静静的呆着。

　　十年前的徐晋不认识许晨，也未想过来Q市。人生干净简单，如果没有那年初见，现在该是什么模样。不曾设想，也不能设想。

　　只因为喜欢的人求之不得，才想要躲一躲。怕进一步是风口浪尖，没想到退一步卷入急流漩涡。

　　一个字罢了，却这样让人失魂落魄。

　　徐晋按按鼻子，想止住里面的酸意。想起那时徐闲曾笑言，真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