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鱼回忆录》浮生八月

1、幻化成人

　　我是南山寺山泉里的一尾鲤鱼，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紫凌。名字是南山寺里那个傻呆呆的小和尚给我取的，因为我的颜色很特别，是紫色的，相传，四海九州就我一尾紫色鲤鱼，不，相传瑶池里也有一尾，不过，我就是山泉里的小鱼，哪有机会上九天呢，不过有机会我好想去瑶池，我想和他玩。

　　虽然山泉里有很多生灵，但是他们都和我不一样。因为我发现只有我才能听懂人类的话，才有自己的思维。其他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

　　不过，我有一个爱我的爷爷，那就是树爷爷，每次只要在他跟须吸水的地方，我就能和树爷爷说话，他给我讲很多故事。

　　我还有一个好朋友，他呆呆傻傻的，是南山寺里的一个小和尚，叫做戒痴。他会躲在山泉边和我说话，当然只是他说话，我在水里静静地听着，我其实可以说人话的，但是树爷爷不让我对人类说话，因为树爷爷说我是妖，只要被人发现，我就会招来杀生之祸的，所以我不会对戒痴说话，每次他来，他高兴的时候，我陪他高兴，我就会吐一条水柱来浇他，他难过的时候，我就静静的待在水里，望着他，偶尔吐几个泡泡。

　　我慢慢喜欢上他每天和我说话的感觉，每天在泉水口等他变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然而我却从未后悔过。

　　小戒痴每天都会来，然而有一天他没来，我等了他整整一天，他都没来。我以为他生病了，所以很急，于是我游到树爷爷那，在我看来，树爷爷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我想树爷爷一定知道小戒痴怎么了。

　　“小紫凌，他对你来说重要吗？”树爷爷并没有回应我的急切，相反，问了我一个这个问题，而且第一次，我感觉到树爷爷语气的严肃。

　　“重要，重要，和爷爷一样重要”我不知道树爷爷问这个问题的深沉含义，到后来我懂了，我也不会改变我当初的回答。

　　“小紫凌，其实你真身是瑶池里的一尾紫鲤，每天过得无忧无虑，就因为日子好像没有改变，一生只如一天般，你觉得无聊。你鼓动了瑶池里另一尾青鱼，一起幻化成人形偷偷下凡。如果偷偷下凡，再偷偷回去，上神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你们两却闯了祸。当时正值九州战乱，民不聊生，你和青鱼在凡间救下了一个诸侯国的世子，用法力让他起死回生，等同于改写了阎王的生死簿，也乱了人间秩序，如果你们救的是普通人，你们都不至于被罚，然而，你们救的人是世子，是会影响整个九州的人，为示惩戒，你被九天罚在南山寺边听一千年诵经声，青鱼被道祖领去修道，而那个小和尚，就是当年你救的那个世子转世。哎，辗转千年，又相见，不知是祸是福啊”

　　“树爷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也是九天之上的神么？”因为我在千年之前被罚之日就被消去了记忆，虽然树爷爷对我讲述得很是详细，但是我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大抵是这南山寺千年的诵经声，早已让我断了七情六欲吧。虽然我当时这样以为，我没有发现，当我习惯戒痴之时，我便有了欲。我想他每日陪我说话，他不来我会想，我终究还是无法做到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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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之前我是弱水边的一棵垂柳，因为犯了错，被移下凡间，伴你成长。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活多久啊？哈哈，小紫凌，因为在过去我都封印了你的神识，直到百年前才打开。就是不想你又犯错，然而，躲不过呀，躲不过，终究你还是会和他纠缠不清”树爷爷虽然笑着，但是我听的出他语气里的无可奈何，而我竟然没去追问树爷爷犯了什么错。乃至至今我觉得此生亏欠他最多。

　　第一次，我看见了树爷爷的人形化身。我惊得合不拢我的鱼嘴。因为我叫了百年的树爷爷，此时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眉宇间尽显柔和之色。一袭白衣上用青色线条勾勒，风卷衣尾，白衣翩翩，柔和而不娘，大概有人觉得用美形容男子不怎么合适，但是，我觉得树爷爷美极了。

　　“我这样子好看不好看？闭上你的鱼嘴，你都不会吐泡泡了。咯咯”树爷爷对我柔和的笑了笑，并蹲在泉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鱼头，被一个如花美男摸头，怎么都让我飘飘然了。

　　我呆呆地望着树爷爷，恍然如梦。

　　~啊~这时候，树爷爷抬手一挥，我猝不及防，已经脱离了泉水。

　　紧接着让我更加惊奇的事发生了。因为我也幻化成人形了。

　　走了两步我便习惯了双腿，跑到泉边看了看自己，十分满意的笑了，树爷爷对我就是好，把我变得这么美。

　　我身着紫色真丝长袍，巴掌脸，五官精致，听树爷爷讲过人间美女的故事，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也不为过。哈哈哈哈，“爷爷你对我真好，把我变得这么美”我对着树爷爷撒起娇来。

　　我没有注意到幻青眼里的宠溺，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只是因为我是条有思想的游鱼，和其他鱼儿不一样，所以他会给我讲故事，我有记忆的100年，我陪着他，他也不孤寂。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特别只是因为我和其他鱼儿不一样。然而我错了，他对我特别，确实因为我和其他鱼儿不一样，然而却不是我理解的那种。

　　“不要叫我爷爷了，你看我老吗？”树爷爷转了转身子，连带着衣裙飘舞，好似画中仙。“以后你就叫我名字，我叫幻青。记住，不要忘了”幻青眼里闪过一丝悲痛，转瞬即逝。我是无法理解的。对于我来说，幻青是个无所不知的人，就像神话一样的存在。而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傻，自己的存在不就是神话吗？与人有异则为妖，自己不就是个小妖吗？一只紫色的小妖。

　　我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够深刻，当我发现自己那么美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狐狸精。幻青给我讲过妲己的故事，我一直觉得美丽的妖精就是狐狸精，我还暗自觉得自己是只可爱迷人的狐狸精，而且自己是只好狐狸，比妲己好，妲己虽然事出有因，却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觉得妲己是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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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青，我是只可爱又迷人还善良的狐狸精哇？”我睁着自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而幻青却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怎么把你教的这么傻？”幻青扶额“你是尾鲤鱼，怎么变成狐狸的？物种隔离你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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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很漂亮啊”

　　幻青晕倒在地。“我的个乖乖，你漂亮那是你人形化身本来就美，再说了，也什么漂亮就一定是狐狸精？！”仿佛幻青多年的深沉的涵养被我一瞬间玩坏。

　　这既不是故事的开头，也不是故事的结尾。只是我慢慢鱼生的千年，而我只有一百年的记忆。我记不得千年之前，我也不想记起。封印了我的记忆，总归有合适的理由，我也不想强求。而我只愿把我千年之后，今夕是何年，做个快乐的小妖精。梵天孕育我，许我生命，我自逍遥自在。我有很多故事，接下来的日子，我知道，经历才算是修行。

　　幻青决定带我融入人间，大隐隐于市。我们有一间铺子：浮生。我收集各种故事，想感受人类的爱恨情仇，而我竟然没有发现端疑，一只听了千年诵经声的鱼妖，又来感受俗世又是为何？而辗转千年，我是谁，谁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