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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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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黄忆慈朝自己步步生莲般地走来,顿时有些百感交集。她眼里有不成形的觉悟,仔细一看身子还在颤抖。
傻瓜,不是说不会放弃你了吗?为什么还得这么紧张。
她缓缓地拔出何漠鹰刚刚递给她的长剑,剑刃在阳光下反射着亮光。他眼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温暖的笑。还是第一次看这个家伙用剑呢。这把剑有多重,她使着不累吗?她从没练过剑,她会什么招式呢?她要跟自己对战,何漠鹰是让她一定要赢吗?应该让她赢自己吗?如果她没赢,何漠鹰会怎么对她?
“笑什么?”她的第一句话不是挑衅,而是在意他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剑跟你不搭。”偏偏又是他,像在黄府的那段日子一样笑着挑衅她,让她主动攻击,“小心割到手。”
她就这么如他预料中的那样上了钩。不等曹三丰拔出剑,她就挥舞着剑刃而来,动作缓慢而生疏。曹三丰根本不必怎么躲,比她使用她所惯用的长鞭或缎带要容易对付得多。他甚至空手接刃都不费什么力气,更别说需要拔剑相抗。
显然,何漠鹰对她的武技并不知晓。
还是说,他另有安排?
曹三丰赤手空拳陪她玩了一阵子,处处让着她,甚至在她驾驭不住长剑的时候帮她一把,以免她伤到她自己。多次惊心动魄地看到她差点把剑砍到她自己身上,曹三丰实在是受不了。一阵令她不知所措的虚招晃过,趁黄忆慈的注意力都在他这几下虚无的攻击上,他脚下将她一绊,令她失去平衡朝旁边一斜,握剑的手掌一松。他凌空跃起,腿一扫,将她失手抛出的剑踢下了悬崖,又迅捷地落回地面接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黄忆慈。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十分熟练。这是在谷中归尘教他们夺去对手武器的招式。
“没事吧。”他在她耳边低声劝慰道。
刚才在对峙的过程中,他无意之间看到她眼里噙满泪水,心下一痛。其次也是怕她伤到自己,才选择这样结束了过招。
“放开。”黄忆慈冷冷地想将他推开。
曹三丰锁紧了她,就是不放。
“说,你们到底在盘算什么?”
“你又到底在盘算什么?”黄忆慈反问道,“我可不相信你是放下了仇恨。”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直到头脑里又是像刚才的一阵眩晕,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何漠鹰的用意。并不是要黄忆慈赢他,而是要借此机会让他在剧烈运动中毒性再次发作。让黄忆慈使用长剑则是何漠鹰过于了解自己下的毒,如果曹三丰此刻与人动真格,很可能就会一命呜呼。
那个可恶的家伙知道自己会由着她呢。他苦笑,开始失去力气的手臂放开了黄忆慈。他默默地望着她走向悬崖的背影,勾起的嘴角渐渐出现了一点殷红,之后跌跪在地上,猛烈地吐血。
体温又再度上升,他只好整个人倒在雪地里,接着雪的融化吸走身上的热气。虽然已经不能起到多少作用,但至少能够使他得到缓解。
只不过,他不是自己躺下的,而是,一头栽进去的……
“火队队长。”何漠鹰像是闲着没事找个人来此闲聊。
“在。”
“去制造点气氛,这戏不可这么平淡。”
火队队长领命,走向四十米外的的曹三丰,上前去拽起他的衣领,将他从雪地里硬生生地提起来。
“三丰!”欧阳铖正要从马车边过来,却见曹三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过来。
他想弄明白,黄忆慈和何漠鹰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听话呢。”曹三丰眼神虚弱地嘲笑道。
“你说什么?”不出所料,杀蟒的火队长开始被他激怒。
“难道不是么?据我所知,杀蟒应该归属姓杨的控制,而不是姓何的。”曹三丰突然想要咳嗽,却因被提着脖颈导致呼吸不畅,只有血再次从他的唇边流下,染红了他白如雪的长衫,但他并不去顾虑这些,“可是这个姓何的对你们呼来喝去你们却没有一点怨言,这难道不是你们实在太听话了?呵呵呵呵……”
“你一个将死之人,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我们杀蟒,只听从握有刻着‘杨’字玉石的人。这是皇上发派我们到泰州时亲自说的话。”
曹三丰偏过头,看到何漠鹰已经下了马,倚靠在马身上,手中一下又一下地抛着的,正是一块翠绿的碧玉。
“刻着‘杨’字的玉石,应该是属于杨家大少爷的吧。他手上那块,又是哪来的?”明明处于劣势,曹三丰依旧像优势一方似的逼问那位火队长。
“杨少爷送的。这个杨家,他也是不想要了吧,为了何大人不杀你们两个曹氏遗孤,他连杨家玉都可以送人。”火队长语调妖媚的话萦绕在他耳际。
为了何漠鹰不杀他和妹妹,他连杨家玉都送人了?
其实如果杨文昌不送走那块玉,可能他们现在反而不会处于这种劣势状态。至少杀蟒还是可以由杨文昌自由调动。不过说到底,心里还是满满的感激呢。
“谈话结束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么?”火队长突然一笑。曹三丰与他视线相对,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对方一甩手,他便又被抛在雪地里。血红与雪白在闪耀的阳光下显得分明而刺目。
这可不是黄忆慈刚刚那种毫无威胁力的攻击,融入了内力,加速了他的血液循环,这是让毒素为他加剧痛苦的绝佳办法。而且,仍然是在他痛苦之余放他一条生路。
他余光瞥见黄忆慈正站在山崖边,阳光为她柔美的身影添上一层金边。她长发飘舞,连同她被风刮动的大袄。她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火队长冷笑着再次走向他,想要重复刚才的攻击。
三位师兄将马车拜托给了仆人,径直朝这边冲来,他们已经按捺不住看师弟受苦的心情,决定不顾一切地上前干预。
“都不许过去。”何漠鹰慵懒的命令从百米之外传来,洪亮而充满威慑力,“曹三丰,让他们都回去。”
曹三丰卧于雪地中,一脸的不屑。师兄们已然赶到,小七上去就与火队队长单挑,并且立马就占了上风。曹三丰想好了,就算以寡敌众,他今天也要把黄忆慈一并带走。总会有办法查清一切,他不会放弃她。
“曹三丰,叫你的师兄离开。”
他缓缓地将视线转向这句话的主人,她依旧是在山崖边缘,视线朝着对面的何漠鹰,像是与他呼应着什么。
火队长看形势已经差不多,带着小七留下的伤逃往自己的队伍。何漠鹰嘴角一勾,像是一切仍在他掌握之中。他的自信向来都是他令人胆寒的资本。
他举起杨家玉,玉石上的“杨”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握紧玉石手只一扬,他身后的杀蟒便壮起气势向前冲去。
曹三丰又是蓦地明白,不论何漠鹰和黄忆慈间有何交易,他最终的目的,都是铲除他们这些人。不论黄忆慈是死是活,黄家的人、权、财,他连皇上会把这些发派给谁都算计好了。除了此时最忠心得力却在往日的三足鼎立中势力最弱的杨家,再不会有别的权贵能够得到这笔赏赐。
——她是过去的点火之人,也是未来的遇险之人。
他一定会救她出去,一定会。
欧阳铖像是想起很多年前久违的群战,看着冲上来的敌人与身边的老战友会心一笑。往掌心里哈了哈气,再是搓了搓手。招呼小七和尹初两位师弟。他俩也是笑,明白了大师兄的用意,长剑出鞘,一字排开。
他们一个闪身冲进了杀蟒人群,开始了一场没有多大胜算的酣畅激战。
能算计到杀掉怡安郡主,那么怡安亲王此时也定是被围攻了。而且,围攻他的,正是此时不在何漠鹰身边的暗夜杀手。
利用暗夜除怡安亲王,利用杀蟒除怡安郡主。就连十二年前向黄忆慈提议去永安城的杨文盛,半年前在怡安郡带走黄忆慈的杨文昌,都只是他的棋子罢了。只不过前者乃敌手的错棋,而后者则是他自己的好棋。
这才是他的目的吧。曹三丰咬牙心想,何漠鹰的心思根本不是自己和妹妹,自己和师兄也不过是他前进道路上的几招副棋。于是问题便来了,在他棋盘的终点处,他想要的,是什么?
激战已久,唯有对方愈战愈勇,己方力不从心。
欧阳铖、尹初和小七一直保持着他们原本“无敌”的防御阵型。这是他们经过了多次试验与实战而得到的经验。在以寡敌众时是绝佳的选择。然而暗杀团队还是与一般的朝廷佣兵不同,不仅个个身手矫捷,还常有秩序井然的联合。
“三丰,先走,我们一会儿就来。”欧阳铖抵挡着三四个黑衣人同时的袭击,在对方内力的镇压下嘴角已经出现了血迹。
曹三丰不敢怠慢,只是刚站起来便又跌跪在雪地中。
“忆慈,你先走,快。”
“为什么会是这样?”黄忆慈答非所问,“你到底是……”
“我只希望你信我这一回。”曹三丰尤为真诚地看着她。
远处一声内力碰撞的轰炸,人群被全全炸开,唯有杀蟒五队长站在倒地的众人中央,维持着他们联合招式的动作,威严耸立。三位师兄被震往悬崖的方向,在积雪中摩擦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不行,必须得逃了。尹初,你带上三丰;小七,你带上郡主。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欧阳铖有条不紊地对师弟们下令道。
小七还有些疑虑。“可我们去哪儿?回谷等着那个黑乌鸦杀过来吗?”
“当然不能回谷,去哪儿都行。不如就去永安城避一避。”
“那儿也有百姓啊,总不能牵连无辜的人吧。”尹初道。
“唉,实在不行就……”
话音未落,就见杀蟒重新站起聚拢,朝他们这边瞬移而来。
曹三丰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他们几个作为“副棋”的命运。那便是被斩草除根。
就在杀蟒到达三位师兄面前,三位师兄与他们拼死相抗之时,又一群黑衣人赶到祁云峰,从侧面突入,直朝他们这边而来。
难道……是暗夜。
曹三丰看着眼前越来越不利的局面,又看着黄忆慈笃定的眼神。什么是山穷水尽他如今才真正地领悟到其真意。
不过奇怪的是,暗夜会砍杀杀蟒的人,并且把三位师兄扶起来么?
“暝狼,保护师兄和郡主!”曹华恩的命令声从树林中传来,她坐在马上,手里握着一块与何漠鹰手上那块有相同色泽的玉石。她的身后,是驾马的杨文昌。
马一停蹄,曹华恩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马,与此同时杨文昌也从马上一跃而下。两人似乎同时准备朝他和黄忆慈这边过来,无奈打斗的人群拦在了中央,他们很难突破那道危险的屏障。两人看上去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商量着商量着竟然吵了起来。
曹三丰见状一拍额头。
其中一位新到的黑衣人冲到曹三丰面前。曹三丰睁大了惊异的眼睛,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拱手称臣。
“恕属下迟来一步,属下在此向大少爷请罪。”看曹三丰一脸诧异,他又补充道,“大少爷可能已经忘记小的了,我们是暝狼,现在是只属于少爷和小姐的暗杀团队。小的是三将中的海将。”
“暝狼?”在已有的记忆中翻找,竟是找不到这么一个名字,不过这名字的耳熟程度让他不由自主便信任了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在哪里?”
“您也看到了,永安城现在的情况。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坚守在那里,那片区域才没有被划分出去。后来一个老人来找我们,说有人进到了树林里,还问起曹府的事,我们便偷偷跟过去,发现了少爷。后来我与其他四位兄弟去了杨府当下人,为了探听何漠鹰的信息,我们有时也会帮他做事。”
“你们知道何漠鹰的事?”
“是那位老人告诉了小的,她也是何漠鹰的利用对象。她没敢反抗,就把实情都告诉了我们。”
“快,先救她。”他伸手指了指黄忆慈。又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雪地里。
“这……属下看您的伤势……”
“等一下再管我,先把她带上马车。无论如何。”
“是!”
小伙子话音刚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便从海将的面颊旁伸来。
是杀蟒的火队长。
“后退到一边去,否则,你们大少爷立马毙命。”
曹三丰面无表情地看着杀蟒的水队长把弯刀放在离自己胸口不远处。
暝狼海将面不改色,看了一眼自家少爷,便逐步向后退去,跟着火队长的步伐一步一步,直退回到树林边上。就在水队长远离了曹三丰加入到激战中去的时候,海将眯起双眼,趁着火队长放松警惕的一刻,火速拔刀朝后一刺,结果了其性命。
然而除了此时暝狼与杀蟒的激战,远处似乎还有十分激烈的声音。曹三丰竖耳倾听,似乎听到了万分熟悉的声音。
“老朋友,看来你是筋骨不行了。暗夜都追上来了。”
“说什么鬼话,这些叛徒的七头目全部加起来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最大的两个声音,一个是师父归尘,一个是怡安亲王。
听内容,跟在他们身后的,应是何漠鹰的暗夜。
等到所有人都出现,他发现李彦微也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样子是刚刚与他们会合,身上的伤不多,却是气喘吁吁。
“彦微,薛弥呢?”归尘问道。
“他……”
“师父,我在这儿呢。”答话的是薛弥,他身后跟着肖朋佑等静幽谷的众人,朝这边风风火火地赶来。
暝狼、暗夜与静幽谷一众人的到来,令局势又变作了另一番模样。只是仍旧是何漠鹰处于优势,不但是远离悬崖的地理优势,还有人数优势。只是他们这边也终于有了与其对抗的资本。
风刹那间变得愈加凛冽。如刀割,割在在场所有人的皮肤上,也割在某些人的心头上。
不知从何时起,祁云山宁静平和的景象,注定要成为如今这般“热闹”的模样。也许是从他接受黄府的委托开始,也许是从他踏进静幽谷的那一刻开始,也许是从十二年前曹府发生爆炸的时候开始。
也许更早,是从那曲古老的歌谣诞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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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阵阵,杀声滚滚。但这边的两个人似乎没有被这恶劣的天气和环境影响。
“说吧,是什么原因不愿动手?”她的声音在山崖边重新响起。
还能是什么原因?早就已经告诉你了吧,在黄府的庭院里,在那个雨夜里,在杨府的长廊里。已经告诉了你,很多回了呢。
他淡淡地笑,笑得清净淡雅,笑得勾人心魄。
黄忆慈见他不答话,又欲嘲笑道:“该不是……”
“你与我曹家无冤无仇,我凭什么相信是你杀我曹家?”他打断她。
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无条件地相信你,唯独这个,不可以。
“原因可以有很多,可以是权力,可以是他人之命。你从小誓要复仇,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却下不了手?我从来就没看错呢,你不过是个懦夫,连火都怕的懦夫。”她想要用激将法让他恨她,她别无选择,以他的兵力,不可能敌得过何漠鹰。
望向远处双方人马銮战的地方,静幽谷与暝狼的人个个身负或轻或重的伤,而暗夜和杀蟒中倒下的人,显然没有多少。
她远远地与正监视他们的何漠鹰对视。她早就看穿了他的目的,他的猎物从来都只是她,可又凭什么因为自己,而殃及三丰呢?
虽然不懂何漠鹰想要的复仇是什么,但是不是只要她从这里,从三丰面前永远消失,让他的剑刃带上自己的血,一切就可以得到结束,三丰也可以重获他的自由?
何漠鹰远远地予她点头鼓励,笑容愈发的猖狂。
“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很有意思吗?你想过吗?能在那种时候毁灭我曹家的,想要反朝廷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朝廷知道现在还在追查当年的凶手。” 曹三丰看上去正强制自己耐心下来,“你想被杀头吗?或者你就那么想死在我手里?”
死在你手里?黄忆慈笑,这个世界的束缚那样多,能死在你手里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都不怕死你倒怕杀人?”她不放弃地继续激将。
“行啊。”他的目光中透出冷笑的神情,这一笑,他的白衫便再次沾上了他的浓血,“我就承认了,我是懦夫,我是胆小鬼。但是我告诉你,如果死亡能解决一切问题,我一定第一时间就为你去死!”
尽力地想要站立起身躯,只是只要他变成跪地的姿势,血便会不住地流,而后重新侧身跌回雪地中。“过来吧,忆慈……跟我走吧……”
不断地重复着起身、摔倒、起身、摔倒,重复了几遍后,曹三丰才放弃了站立,只用手肘支撑自己的肩膀,将血流在雪地里,流在自己已沾染了凝固血迹的雪白袖子上。
如果有可能,她一定会走过去,走过去将他从茫茫大雪中拖出来,紧紧握住他冷得发紫的双手;如果能有效,她一定会一个人留下来拖住何漠鹰,让他平安离开这里回到山谷中;如果这一切不是痴人说梦,她定愿执君之手,与君双飞。
她将眼神从曹三丰身上延伸到远处,何漠鹰坐于马上仰天大笑,大有复仇之快感。她想,三丰啊,要当一个复仇者,你真的还不够格呢。复仇者不会永远把身边的人装在心里放在心上,复仇者不会为了自己的亲人和兄弟而豁出性命,复仇者更不会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而放下十几年来坚持的恨意。
不是不敢恨,是恨不了。
文盛,你曾说,优越的生活并不能激发一个人的天性,凡事要靠自己去奋斗,给自己的人生寻找一个意义。我本以为,到了将死之时,我便自然会明白。可时候已至,我竟不知自己要找的答案是什么。
我坚持了,奋斗了,可意义呢?
你也坚持了,也奋斗了,可意义呢?
她突然听到一声艰涩的闷哼,看到曹三丰正拖着身躯一点一点向她匍匐而来,地上抹出一道不长的血迹——他费了很大劲却并没有挪多远。她看着他痛苦却坚定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浓浓的心酸,看着他每挣扎一下便疼得几乎睁不开眼,就仿佛受伤的是她一样,心里刀扎般地疼痛。
蓦地,她一个激灵。
她突然明白了一切的意义在何处。儿时的永安城,现在的怡安郡、泰州,一件接着一件事情串连起来,其实都是命中注定。要说这一切的意义,便是她一直都凭着心做了每一件事,不是因为父亲的意愿,不是因为在朝廷中的地位,不是因为家里的银两可以购买多少个城池郡落。可以是因为草木的芬芳,可以是因为落花的飘香,她随时能够雕砖重塑零落成泥。她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心,她的自由。
她突然冲他缥缈地笑着,眼里像是看见了很远的地方。两行清泪缓缓淌过面颊。
也许来世,还能再见到你,只要能,能再见到你便好。
一纵身,她向后跃下悬崖。
曹三丰趴在雪地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而他还没来得及接收。
眼睛渐渐瞪大,握着含血之雪的手筋骨暴起,剧烈地颤动着……
“忆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