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彼时》流少

13、第十三章

　　她们逗留在小镇上已经四日多了。
　　每天清晨，木生会被当地居民富有激情的白族腔调唤醒，开始她一天的行程。
　　旅社的老板娘是个丰满的女人，脸颊黝黑，手腕上是一串银白的铃铛，稍微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瞳的旅程已经结束。

　　“木生，我准备离开了。”
　　“嗯，保重。”

　　瞳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木生。
　　“怎么你没有半分不舍得情绪，木生。”
　　木生看了看封面，是《太阳以西国境以南》，书本封面很干净，花纹是淡淡的水墨。
　　“看不出来你喜欢看这种书。”
　　“不，我并不喜欢，”瞳耸了耸肩，“只是我喜欢的一个人喜欢，所以我就喜欢了。”

　　木生突然有点理解了她内在的矛盾尖锐大部分从何而来。
　　纯净得爱恨，深沉的气质，两者相对矛盾，但是共存在瞳身上。

　　“累吗。”木生看着瞳。
　　瞳叹息，爬到床上与木生靠着，把手放到木生手上。她的手并不好看，蜿蜒的青筋很明显，看起来有点像男生。
　　“我很累，一直疲于支撑。”
　　“那么为什么不放弃。”
　　“不想放弃。”

　　木生没有回答。

　　“木生，我在火车上读了一本书，我总是觉得那个女作者，很像你。她在书里面写了一段话：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为什么，如果问出来未免太没有意义，因为人的潜意识都或多或少有着很罪恶的一面，但是出于理性，被自我所压制，但是无法消除，所以只能以一个扭曲变形的方式，通过理性的拷问，到达意识层面。所以，问不问为什么，结果都是一样，并且原因比你想象中更加糟糕。”

　　“瞳，你是两种矛盾的存在体。”

　　“木生，并没有矛盾一说，既然两者可以共存，那就代表他们不矛盾，就像我和杨一样，我们性格彼此冲突尖锐，甚至格格不入，但是存在了，就不矛盾。”

　　“嗯。”
　　“木生，你住在哪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居无定所，目前不打算回去，。”
　　“那你要留在这个地方吗？”
　　“是的。”
　　“这里只适合旅游，并不适合居住。”
　　“我已决定。”
　　“那好吧，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找我。”
　　“保重。”

　　瞳提着背包离去。
　　柔软的床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恢复了弹性，木生依旧没有动。

　　她是个游离在大部分人以外的，有时会在繁华的城市里谋生，有时会消失在人群中不见踪影的人，常年漂泊居无定所，也遇到过很多像瞳，或者子那样子的人，邂逅了以后就不会再见面。相遇只是在那么一瞬间，运气好可能会是几天，或者几个星期，过了就是蒸发在沙子堆里面的一滴水，找不到任何痕迹。

　　这样的关系和距离，才是最适当的。

　　这个地方，网络通讯很差，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机，没有大型的超市和琳琅的商品，木生觉得自己需要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直到她把她的书写完了，或许还可以在困境中找到一条生路。

　　在深夜里，依旧会听到从紧闭的房间里，听到木生压抑的呼吸和呻吟，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乙醇的芳香。
　　是月夜下的一道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