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圣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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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3）
迟冷隐的怪病由来已久。他从小就不太擅长记忆地图，时常迷路。与时萌萌的初次相遇也是年少时的一次迷路，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还好被路过的时萌萌解救，两人也因此变成了好友。但从那次之后，迟冷隐就莫名其妙的患上了这样奇怪的病。每次当他迷路超过一定时间，就必定会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里，莫名狂躁像变了一个人，严重时还会自残或伤人，只有见到时萌萌才会平静下来。迟冷隐也曾找过心理医生，但连医生也束手无策。
好在时萌萌一直不嫌弃他，每次迟冷隐稍有不对劲，都会陪在他身边。
今晚又发作了。
时萌萌拖着人回到他的办公室时，迟冷隐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还是抱着他的手不放，两个人就如同连体婴一般，时萌萌要去哪，迟冷隐就跟去哪。时萌萌想发火也没办法，对方一言不发直视着他的样子实在有几分可怜。
他只好不停在心里劝解自己。
两个人又并排坐在了那张沙发上，时萌萌别别扭扭坐立不安，眉心打结，嘴唇紧抿，仿佛随时就要开口骂人。而迟冷隐则是眯起眼睛，紧紧靠着他，显得安静又满足。
对于迟冷隐的怪病，时萌萌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却从来没有对迟冷隐说明。他每次发病的模样，失魂落魄却又狂热焦躁，都十分像被魇住了。
正待细想，肩膀上传来重量，时萌萌挑起眉毛就要痛斥，转头却发现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睡着了，眉头舒展，似乎十分舒适。
好吧，自己还得当好一会儿人用枕头。时萌萌十分无奈，又顾忌着迟冷隐而紧绷身体一动不动。
百无聊赖，时萌萌眼见地看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些文件纸张，应该是迟冷隐之前就准备好的。反正也是没事做，时萌萌尽量把手伸长，把那份文件拿了过来。
文件有两份，一份封面印着“唐一泉资料”几个宋体字，另一份则是用别针整合起来的资料，其中有报纸也有打印纸。时萌萌首先拿起第一份翻开，第一页就是一个表格，上面贴着一张彩色照片。
他第一眼就被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是个面带笑容，身穿职业套装的女性，一头大波浪卷看起来十分爽朗美丽，应该就是唐一泉本人。她身材并不纤细，而是十分丰满，胸部尤其傲人。
表格上记录着她的基本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后面的几页则是迟冷隐整理出来的一些思绪，如今人也已经不在了，这份资料也没什么作用了，时萌萌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把这份资料给放下了。
第二份页数很多，时萌萌单手翻动起来有些困难。第一页就是一张从旧报纸剪下来的报道，上面黑体字的标题十分显眼——“雕塑师兄弟联手开展轰动一时”。报纸已经泛黄，看不出是本地的报纸还是别的报纸，时萌萌注意到了时间是十年前。
报道集中介绍了这对雕塑师兄弟，哥哥叫应常鸣，弟弟叫应无鸣，两人相差十岁，但都曾在海外学习雕塑。哥哥应常鸣主攻传统雕塑，作品风格朴实华丽，多为表现中国传统文化；而弟弟应无鸣的作品则都抽象怪异，表达难懂。这是兄弟俩第一次开展，也是第一次联合开展。在弟弟出名之前，哥哥已经小有名气，这次联展被媒体解读为应常鸣给弟弟提供出道机会。
真是兄弟情深，时萌萌不由得感叹。他去江兴小镇的时候也顺路逛过雕塑展，作品确实大气美丽，但也展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作品，但那个只是应常鸣的个人展。难道兄弟俩互相影响，应常鸣也开始跟弟弟一起做前卫作品了吗？
带着心里的疑问，时萌萌又翻开了下一页。
下一张还是泛黄剪报，时间却直接跨越，变成了五年前。标题上大刺刺地印着“著名雕塑师应无鸣因病退隐其兄应常鸣称：会把弟弟的想法继续传递”，上面还附着一张应常鸣的照片，看起来似乎是接受采访。时萌萌粗略看了一下，报道说应无鸣创作时太劳费心神，肩膀和手掌都有十分严重的职业病，今后再也无法雕塑了，因此退隐，而他的哥哥应常鸣则宣布会帮助弟弟继续把他心中想法做成雕塑作品。
时萌萌看到这，忍不住“啧”了一声，应常鸣真是一个好哥哥啊，两人。
后面的资料是打印出来的，都是两兄弟的个人资料以及作品集，应该是迟冷隐收集整理好的。时萌萌摸着手里厚厚一沓的纸张，旁边的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传来很有规律的呼吸声。时萌萌勾起一边嘴角，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
这家伙还是认真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他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
应氏兄弟从十年前的联合展开始名声大噪，之后的五年中陆陆续续开了不少合办展和个人展，直到应无鸣因病退隐。一直到现在又过了五年，似乎是为了照顾弟弟，应常鸣在这五年中只开过两次个人展，展上都或多或少地展出了一些跟他自己风格不符的作品。应常鸣如今应该有四十了，依旧未婚。而从应无鸣退隐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婚姻状况不明。
这俩兄弟似乎一直都住在一起，感情真的十分深厚。应常鸣虽然之后的作品不多，但依旧是雕塑界数得上号的大师级人物。他弟弟成名时年龄更小，几乎称得上鬼才。
资料的最后则是兄弟俩各自的成名作品照片。
哥哥应常鸣的是一座古代名诗人雕塑，沉郁大气，技巧纯熟，十分有可看性，即使是时萌萌这种对艺术毫无鉴赏能力的人都觉得好看。而弟弟应无鸣的作品却让时萌萌吃了一惊，他的成名作并非时萌萌想象的那种抽象到形神皆无的作品，而是一座毒妇摔子像，毒妇的神情十分狠厉，与她手中高举着，正露出天真笑脸的幼儿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看了有种不寒而栗且极不舒服的感觉。
时萌萌看罢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十分不喜欢这样的作品，表达的主题太过于自我，却不考虑观众的心理。所有的资料都已经看完，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一会，时萌萌把散落着的所有纸张都收集起来，正准备放回桌面，肩膀上的人却动了动，似乎已经醒来。
时萌萌转头过去，就对上一双还有点迷茫的眼睛。
“终于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时萌萌嫌弃地动了动被压着的那边肩膀，心里却放松下来。
每回迟冷隐发病都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这下应该是已经恢复了。
迟冷隐坐直身子，只觉得脖子酸痛，手上也有些黏糊糊的感觉。他还有点迷茫，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向时萌萌询问：“我是不是又发病了？”
他张开一直紧握的手心，发现手上被自己啃咬得血迹斑斑，混着汗，十分黏腻不爽。
时萌萌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对不起——”迟冷隐十分低落，对于自己的病是又恨又无奈，“萌萌，我——”他话说到一半，却又梗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每一次发病，他都要麻烦时萌萌照顾他，这让迟冷隐感到相当抱歉，既感激好友的无偿帮助，又痛恨自己的束手无策。
“又麻烦你了。”憋了半天，迟冷隐最后只吐出这一句话。
时萌萌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低落情绪。迟冷隐的想法他也不是不了解，但他一向只会发火，完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因此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不是你的错。”说完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凶狠地补了一句，“这都想不明白，真是个笨蛋！”
迟冷隐被逗得噗嗤一笑，连声道：“好好好，还是萌萌最聪明。”
有个别扭的家伙做朋友真是让生活多姿多彩。对于时萌萌为他做的一切，他永远感激，并永远寻找回报的机会。
迟冷隐这明显敷衍的口气让时萌萌十分不爽，又突然想起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既然你醒了，就赶紧说说今晚的事吧。”
他提议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圣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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