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巧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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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报馆捕捉到一丝与金陵佳丽相关的小道消息，那两个记者丢了新闻后气急败坏的模样，说明这大概还是个不小的趣闻；而前面一天，吴庸出现在那里带走一叠相片，什么也不肯多说，脸色凝重。我怎么都觉得和蒋芙雪脱不了干系。
被这种花边小报抓住的，大凡都是丑事，这一点我看着冷琮整日那样编排人家，早就了然于心。大概即使我没有看到吴庸从二楼走下来，我也是觉得和蒋芙雪有关系的，我实在见不得她好。
花了几天的心思去琢磨究竟是怎样的花边新闻，却也终究不能改变我的现状，她就是有了天大的丑闻，不能在对外事务部待下去，还有千百个蒋芙雪等着填那个缺，那个和我无关了的缺。
立在阳台上，树荫林立，华灯初上，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对面能够欢腾到后半夜。这儿就是一个分界，往东那一圈，总是夜里热闹，白天沉寂，相反的，外围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立在这个分界上，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
最后一点夕阳式微，拍了拍晾着的被单，手指的关节碰到僵硬的被单有点疼。在这四周已然昏暗的冬夜里，我站在阳台上呜咽，将被单从绳上取下，泪光中却看到一楼的院门口立着一个人，在最后的夕阳里，尚能看见他穿着件黄绿呢子的大衣，挺拔地立在楼下仰头张望。
我盯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模糊的视线里，他还在，转眼又消失不见了。楼道里是马靴踢着木楼梯的声响。
我跑到门后，背靠着门，大口喘着气，气息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听到那脚步停在三楼，也许是去对面人家的。
“咚咚咚”敲的竟是我家的门。我的心跳和敲门声一样猛烈，打开门，倒吸一口凉气，两人相视无言。
我退了一步，觉得周遭如此不真切。风从门口灌了进来，吹得我咳嗽了两声，他把大衣脱下披在我肩上，我正伸手去拉衣领，被他捉住，握在手心里，很暖和，我缩了两下就没有再挣脱。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往外落，我想抽手去擦，两只手被他牢牢握着，他腾出右手用手指替我揩了。
“这儿有电话吗？”他往屋里张望几眼，沙发边昏暗的台灯将屋里照得朦朦胧胧，他找得有点吃力。
“一楼楼梯间里有。”
他转身要下去，我慌忙伸手捏住了他的袖口，他是这样的不真实，却又很快地放开，怕被他觉察到。他已回过头来，“你在这儿等我。”转念又说“不。”拉着我的手往楼梯下走。
他跑上来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一楼的两户人家，两家老小凑在楼梯口朝上张望，“什么人，这么急急忙忙的，别是什么不正经……”见我们走下来，又退回到自己家门口观望着。
他拿起话筒，让接线员接好，转过身来和我面对面站着，眼神不断上下打量我，“珞珈路的西面第三栋，再带上一个姆妈来接我。”带着一点点薄荷酒味。
一楼东面那个妇人还伸手想要指指点点，他扫了一眼，那妇人便撇过头去，装作和自己家男人耳语的样子。
“哐”话筒重又挂回去，“外面冷，回屋里等。”他又拉着我走上楼，听得见楼下的窃窃私语，却又怎么也听不真切。
他在沙发上侧着坐下，我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和他相对坐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我觉得很尴尬，若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也许现在的场景会明快些，可是出了这么多的事，大概也明快不到什么地步去。
“何小姐的哥哥回来，请了些人吃饭。她一见到我就说起前几天见着你，我跟她要了你的地址跑来的，车还在家里。怎么你搬到这里来？何小姐身边那个丫头怎么看着像从前你家的？对外事务部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开了口，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快得我都无法思考，他从前不是这样说话的。
“我给你写了信，告诉你我搬家了。”
“没有收到。”他捏响了指节。
“我给你发了电报，告诉你我的地址。”我带着哭腔。
他摇头，“不可能，没有收到。”
我不自觉地低下头，双手理着身上披肩上挂下的流苏，突然看到手指背面的冻疮，觉得很窘迫，脸上一阵滚烫，想要往身后藏，被他抓住，“怎么搞成这样？”回头看看房间里收下的床单，思量过来似的，“你真的把那个丫头遣走了？”
我该从哪儿说起呢？只说了句，“这个家只剩下我了。”先前未完的呜咽重又回来，左手捂住嘴。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哭得仿佛是因为他在跟前才哭似的，然而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止不住。
他伸手想要揽我，被外面响起的脚步声打断，“少爷。”走进来两个人。
“你跟我回去。”他凑在我的耳边轻念，我没有作声默许了。他抬头，“你们收拾收拾，能带走的现在带走，其他的先打包。”又吩咐我，“你拿些要用的。”
门口又进来两个人，“小冷，你这是要搬走？”房东的声音很是诧异，大概楼下好事的人跑去找了她。
她的丈夫上前一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儿程昊霖，突然站直，“师长！”这一声把房东一惊。
我也被惊醒，对他说，“我，我，还想住在这儿。”
屋子里的空气一滞，“不行！”他脱口而出，而后缓了缓，“为什么？”
有千百个念头都说不出口，“我哥知道我住在这儿。”我抬头看他，得到的却是摇头。
“这房子租着，你在门口留个字条让他知道你的去处。你跟我回去，楼下那帮邻居太……”他当着房东夫妇的面没有说下去，又看向那个男人，“三师的？”
房东的丈夫立得更直了，“是！”
程昊霖拍了拍他的肩，“多亏你们！好好休整！”
“是！”
他又低头看我，“走，现在就跟我走。”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向楼下走去。
汽车缓缓驶过林荫道，停在那座青砖大宅前，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样。他牵着我的手走到门边，里头传来慵懒的一声，“昊霖？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6章 巧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