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那日宫中都是张灯结彩,城门上的烟火燃了整整三日,据说东面的一边天上那三个日日夜夜都被映成白昼,宫内一派喜气洋洋,宫外却是一番风雨飘摇。
      不过数十日之后,南景王病倒了,宫中政事交由太子暂代,太子年纪比安歌还要小两岁,是良妃之子,良妃生下他不久感了风寒撒手归西,皇后念及孩子年幼,收养在身边,南景王不贪恋女色,后妃并不多,子女更是少上加少,除安歌之外还有两位姐姐,早年分别嫁给了丞相长子与御史大夫的次子,安歌已是最小的公主。
      太子也方才十一二岁,偌大的南国每日奏章都能堆积如山,叫他一人怎么做的好,皇后与丞相便全心全意辅佐太子,皇后也要躬亲照料南景王,分身不暇。
      安歌去延寿宫看过南景王,她一直知道皇帝有疾却不知那么重,面色泛青,眼窝凹陷。安歌忙问身边的王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上衣食皆有专人照料,奴才确不知晓。”王公公语气平静,好似见惯生死。“不过……”
      “不过什么?”
      王公公缓缓说道:“南济大涝公主可曾知晓?”
      这两个字快速在安歌脑海里一过,“南济在长江南,是我们南国农业要地,南济大涝?怎么宫中一点传闻都没有。”
      “这件事只有宫中几位主事的娘娘大臣才知晓,公主不知道不为过。”
      “可是父皇病重和南济大涝有什么关系?”
      “公主有所不知了,南济一方的粮食可养我们一整个南国的所有人,民以食为天,粮食都没了,性命也就堪忧了。现如今南济大多数难民都流散到帝京来了,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的事也就多了,我们帝京百姓纷纷叫苦不迭。”
      安歌皱眉到:“怎么会这样,真是多事之秋。”
      “皇上身体本就不好,听到这个消息真真是气急攻心,一病不起,虽说已派士兵前去抗洪抗涝,也有去镇压暴乱的,只是一时半会定是不行。”
      “但是南济向来风调雨顺,怎么突然洪涝如此严重?”
      “这可就众说纷纭了,一者说是百姓触怒了天上的神仙,一者说是皇上不顾黎民众生疾苦还大兴操办公主寿辰,一者说……”
      安歌急的要命:“说什么?”
      “说是,国之将亡!”
      “大胆,是谁在妖言惑众?”安歌怒道
      “老奴不知,不过老奴所言属实,并无欺瞒公主。”
      安歌也是手足无措,“这说来说去无非是神仙对我们的惩戒,王公公,你可知道应对之法?”
      “却有一法子,只是不知是否是应对之法,”王公公悠悠的说。
      “你且说来听听。”
      “城外有个青云观,据说去祈福的人无论是否善男信女,最后均如愿。若是真有灵,只需派个有分量的人去观里求个十天半月,皇上自当不药而愈。”
      安歌沉思,“有分量的人?”,宫中最有分量的自是皇上皇后,但是一个病入膏肓,一个日理万事——“不如我去吧,虽不及父皇母后尊贵,但也是一国公主。”
      “老奴不敢妄加非议,”
      “我去找母后”说罢就一溜烟的跑了,只留王公公勾起嘴角阴冷一笑。

      皇后在与太子和丞相议事,太子大多数时间不说话,只是听到重点时会插一两句话,虽然是个孩子,但身为皇子受得了万民的朝拜,那就得受得了位于高出的孤独与寂寞。
      安歌未经通传便奔入殿内。皇后原本就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任何头绪,现在叫安歌一打搅更是心烦意乱。微斥道:“你不在寝宫呆着跑到议政殿来做什么?”
      丞相是极有眼力的人,“皇后与公主先说话,老臣到偏殿休息片刻再来。”说着就要退下,太子亦是忙忙跟出去。
      见大臣宫女皆屏退,安歌“扑通”一声跪在大理石地面上,衣服穿得不多,膝盖一阵酥麻。
      皇后见状即可站了起来:“安歌,你这是做什么?”
      “母后,儿臣请命去城外的青云观为父皇祈福。”
      皇后略一沉思:“青云观?是谁告诉你城外有个青云观的?”
      “是王公公,他说在青云观祈福是极灵的。”
      皇后嘴里念着:“王全?”又是极长的沉默。接着又说:“罢了,也算是你一番孝心。三日后起程吧。”
      ———————————————————————————————————————
      入夜,皇后召见太监王全,皇后早已是换了一副愁云惨淡的面容,面对外人时刻都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呷了一口蒙顶甘露正了正神色。慢悠悠的说:“王公公,今日清漾公主来找过本宫,你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老奴惶恐,原本想着只是公主问了便随口一说,不曾想公主真的来找皇后了。”他跪着的身子不卑不亢,一副泰然的样子。
      谁知皇后冷笑一声,手中的茶杯狠狠掼了下来,“惶恐?我看你自得的很,现如今帝京暴动四起,你还怂恿公主出宫,是何居心?”
      王公公一手拂去脸上的茶水道:“老奴不敢,老奴贴身照料皇上多年,皇上疼爱公主,老奴从未想要加害清漾公主,往皇后明察。”
      皇后气结,这话说巧,叫她再没法子发火。
      “我这厢已经答应了清漾,只是还缺个人帮我照料她,不知道王公公愿意不愿意”
      王公公一愣道:“奴才自当是愿意为公主鞍前马后的,只是皇上还病着离不开老奴啊。”
      皇后勾起嘴角一笑:“你也说皇上病着,谁照料不都是一样,况且你不在,徐公公还在呢,你就别费闲心了。”
      皇后把话都说满了,王公公再也推脱不了:“老奴遵旨。”说着便要退下,方才走到门口,便听到皇后冷冷的说:“王全,此一行公主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我便叫你一家子人陪葬。”
      王公公心中一凉,原来她调查了自己,连宫外有家人都一清二楚,果然不是何人都坐得皇后的凤位。
      “奴才明白”他说。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去了,夜已很深了,皇后方退去了众人要就寝,然而她却疲惫万分的对身后的侍女说:“渚清,我是老了,愈发没用了,连一个奴才都制不住了。”
      那宫女柔声道:“皇后母仪天下,怎么会老呢,依渚清看,刚才那王全也是极忌惮皇后凤威的。”
      皇后微微苦笑着说:“他哪里是忌惮我,他是怕连累了家人罢了。谁人无父母家人,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谁都懂,若是安歌出事,只怕这一生我都过不安宁。”
      “皇后想多了,公主福泽绵长,岂是说出事就出事的?”
      皇后望着门外宫灯里微光,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王全回到卧房,正准备宽衣,就听见“咕咕,咕咕”的声音,心下大惊,开了西面的窗子,丛里确有一只信鸽脚上绑了一只小竹筒,里面一张素帛,王全取出看后行至豆灯之前将其燃尽,提笔蘸墨写了几个字又将字条绑好,眼看四下无人手一松,那信鸽扑腾两下便不见踪影。
      那素帛上只有四个字——“已至帝京”
      三日很快到了,安歌催促湖月赶快收拾包裹,准备启程。
      “公主,都收拾好了,走吧。”
      “等等”安歌想了一会儿,翻出那斗夜明珠,七手八脚的塞在包袱里。
      湖月不解道:“公主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在那青云观有吃有喝的,你还带夜明珠干么?”
      “你知道什么,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歌摇头晃脑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太傅教皇子公主背书的模样。
      湖月嘟囔着说:“说的好像你出去过一样。”
      主仆二人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门外等着的李嬷嬷,两人相视一看心说“不好”。
      李嬷嬷是皇后一手栽培出来的,主要就是管皇子公主礼仪规矩,别说安歌了,就连她那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都受过李嬷嬷的教训,李嬷嬷待人极为严厉,眼睛里容不得半分沙子,背后又有皇后撑腰。听说上次有个小宫女在皇后面前摔了茶杯就被她打了十个耳刮子,脸肿了半月才消下去。
      现如今李嬷嬷跟这安歌一起去青云观,肯定是事事不能做,样样受制于她。
      “公主出来了,奴婢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歌只能硬着头皮说:“李嬷嬷,我们出发吧。”
      行至安和门,只看见整整齐齐的两列侍卫面无表情的站着,中间围着三辆马车。王公公一身青衣便装走上前来,“公主请上轿。”
      安歌一脸惊讶,照理说王公公从未伺候过她,况且现今父皇病重也需要人照顾。她不由得发问:“王公公你不在延寿宫照顾父皇,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待他回话,一边的李嬷嬷发话道:“回公主,是皇后娘娘命王全随公主一同前往青云观祈福的。”
      安歌知道王公公的名讳是王全,但这两字好像也只有父皇一人叫过,虽然王公公和李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但是李嬷嬷直呼名讳好像王公公地位排在她之下一般。
      王公公到底是见过世面之人,对她们的谈话没有半分多余是表情,安歌画风一转道:“我们是去青云观祈福又不是上战场,派这么多侍卫岂不是惊扰了百姓。”
      王公公才答道:“公主,这是皇后特意吩咐的,帝京难民众多,暴乱四起,唯恐伤了公主,还望公主体谅皇后苦心。”
      安歌看着这帮侍卫心想:这样大的排场,又是羽林军护送,又是宝马雕车,人群中不引起骚乱才怪呢,难民没饭吃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那些王宫贵胄吃香的喝辣的,虽说是保护安危,但也是招摇过市的挑衅,只怕会引火上身。
      马车是安歌和湖月一辆,李嬷嬷和王公公各一辆。都是宫中老人了,自然在皇后眼里也是有分量的。
      方才行到长安街就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扭作一团,本该是帝京最繁华的一条街,现在却充斥着难闻的臭味。
      安歌掀开帘子一角,路边坐着的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脸上是脏兮兮的灰尘,如此民不聊生,难不成真是国之将亡?
      不知怎的,先是听到马匹一声嘶鸣,接着整个马车都摇摇晃晃,到底出了什么事?安歌想叫都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外面一声声的躁动,有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啼哭,还有一声及响的叫声“马车里坐着的是皇宫里的人,把他们抓了我们就有饭吃了。”
      糟糕,果真是引火上身,湖月在一边颠的晕头转向,好在羽林军牵紧了马,不然马发起狂来,四处乱跑,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安歌偷偷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里面是李嬷嬷,外面一群人围住,整个马车差点都要散架。
      羽林军不敢拔刀,只是以刀逼退难民,那些难民对侍卫拳脚相加,又是抓又是挠,所幸羽林军带的多,在混乱之中都还算完好的到达青云观。
      甫一下马车就看见李嬷嬷一手扶着马车壁,一手抚着胸口,整个人脸上煞白,身体还哆哆嗦嗦,安歌走上前去问:“李嬷嬷没事吧?”
      “奴,奴婢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李嬷嬷的嘴唇都快打架了,“公主没事吧。”
      安歌挠挠头道:“我倒是没事,就是马车晃得有些晕了。”
      那头王公公正向羽林军问话,一些人的衣服都被撕烂,身上皮肤好几道血口子,看得人心惊。
      “王公公,那些人没事吧,我看伤的不轻。”
      “公主不必担心,羽林军从小学习齐射剑法,这些轻伤不碍事。”
      安歌方点点头,这才有功夫看了看这青云观。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