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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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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良久,听不到对面有回答。喻辛忍不住抬头,看到的是赵晨挺拔的背影,他望着窗外出神,仿佛忘了把喻辛叫进来是他的旨意。
喻辛认命地盯着办公桌,头顶的日光灯嗡嗡作响,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突然一双手出现在眼前办公桌上,轻扣两声,顿时令她提高警觉,大脑迅速回过神。
赵晨懒懒靠着他的真皮大班椅转回来,整个人没骨头一样。似笑非笑的,“喻辛,我调到S市竟然能看见你,这可真是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啊。”
“赵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喻辛象没听清楚赵晨的话,完全是下意识地重复着。
深深凝望一眼垂首而立的她,赵晨突然把想说的话都生生掐断,“嗯,叫你进来,因为你是这里的项目秘书。你知道我等下要跟所有同事开个会,20分钟后,你把所有的项目资料准备好给我。”
“好的,赵总。”她低眉垂目的,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赵晨觉得莫名烦燥。昨天他看到员工名单上有她的名字,这种烦燥感就如影随形地挥之不去。
原来是她,她为什么要呆在这间公司里?
项目秘书?秘书的待遇有多低他又不是不知道,连刚毕业进来的做设计的最基层的描图员都不如。
这女人根本不象是可以安份地守着这点工资,平心静气当秘书的人,谁知道老吴招她进来是什么心思?这三年又发生了什么无聊狗血的故事?
“出去吧!”赵晨不耐烦的声音蓦地提高,“尽量提前上班,做行政要有做行政的觉悟,你要在设计师开始工作之前到岗。设计师们经常加班,你又不用加班,有什么理由是整个公司最后一个到的?”
总经理办公室的声音突然飘出来,大家面面相觑,新老总正式上任,喻辛就触了他的霉头,看来这个年轻的老总可不象胖胖的吴总那么好相处。
喻辛进公司以来还没被哪个领导这样兜头兜面的批评过,勉强说完“我再也不会迟到了,那我出去整理资料”这么一句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厉害。
她却倔强地用力睁大眼睛,深深吸气,不让眼泪当着别人的面流出来,一个转身迅速退出总经理办公室。
外面静的连掉根针在地面都能听到,谁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也未免太快太急了些吧?
吴总还允许每月两次15分钟之内的迟到,即使超了15分钟,吴总也不会说什么,照样在考勤卡上签字。
谁没个头疼脑热或者家里有事的时候?
要这样就骂人,那设计师还有自己的尊严吗?要说这些设计师,哪个不是天之骄子,能进到这间全球五大的建筑设计公司,谁不是过五关斩六将,通过作品通过实力验明正身的?
即使老总骂的是项目秘书,但哪次设计师为了投标项目一连加两三个月的班时,喻辛没有在旁边帮着做商务投标文件,或者提供资料?
几个项目下来,大家已经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难兄难妹,除了工作分工不同,没人拿这个不怕苦不怕累性格又温柔可亲的小姑娘当外人。
可这个风头火势,又有谁敢去找新老总的麻烦,来帮她出头?何况新来的赵总摆明看她不爽。赵总以为她从来不加班,上班还迟到,真是天可怜见。
喻辛可是拿着比设计师低的多的薪水,还没少加班!
何柔嘉、孟畅、谢晚舟这几个坐的离她近的,平时关系又好的同事,都在无声地用表情或者口型安慰她,何柔嘉还给总经理办公室那边扔了一记凌厉的卫生眼,和昨天对着赵晨口水直流的样子大相径庭。
喻辛再委屈也觉得心里好过些了。
电脑里的工作□□群一直闪,点开来看,小何说:“别怕,他这里杀鸡给猴看呢,不是针对你的,喻辛美人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赵总迟早发现你的好。”
小谢接着说:“帅哥看到美女不该是这样的场面啊?我们新老板的性格真是捉摸不透,令人心寒哪!”
孟畅啥也没说,只是发了一个帮着擦眼泪的巨大表情。
喻辛回复“谢谢各位,我没事,现在要工作了”,就关掉了工作群的聊天窗口。
赵晨可能就是她上辈子得罪的冤家,这辈子让她产生误会,以为他喜欢她,然后抛弃她移情别恋。现在他当了她的老板还是不肯放过她,这可怎么办?
想起刚才赵晨那犀利讥诮的眼神,似笑不笑的表情,她就生生打了个冷战。
不!不!她到底欠他什么??他怎么一副要她还债的表情?说到谁欠谁的,也该是他欠她的不是吗?
接下来,几天过去,相安无事。大家发现,赵总对下属的态度称的上亲切大方,特别对进公司时间长的资深员工更是谦逊有礼,丝毫不摆老总的架子,令大家啧啧称奇。
正式上班就把喻辛痛批一顿的小事,早被大家新的印象给冲淡了。赵晨也把喻辛这个人忘了一般,再没单独叫她进过办公室。
喻辛自得其乐,归档图纸,打印晒图,收集资料,还帮着经营部做商务标,忙的上窜下跳的。
喻辛在S市生活了三年,从没感受过S市的春季和秋季,冬季的S市最低温度在7、8度左右,写字楼大多没有暖气,开的是是送风,所以她冷的那几天也要穿羽绒服上班。
过完农历年就开始热,脱下厚外套恨不得就开始穿短袖。可这热是湿热,湿热湿热的回南天,墙壁是潮湿不堪的,衣服经常拎出来通风,衣柜总是生霉,超市里的吸水精灵永远卖的特别好。
每年这时候,喻辛就怀念起北方老家的干燥晴朗。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除了潮湿和打也打不完的小强,其它的方面都还不错。S市空气质量排名在全国还是很靠前的,蓝天白云,视野清晰,有山有海,遍地绿化,还不歧视不排斥外省人,喻辛越来越喜欢这个城市。
一天下班后,非常意外地,喻辛接到爸爸的电话,说他来S市出差,想跟她一起吃个饭。
奇怪爸爸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她可是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喻辛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见面的地点定在一间北方菜馆,在爸爸住宿的酒店旁边。
自从爸爸和妈妈在她上初一那年离婚后,她再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也没见他给过自己一分钱的学费或者抚养费。
爸爸跟记忆中的样子变化并不大,说明过得不错,不象妈妈,已经苍老不堪。爸爸点了些炒菜和啤酒,喻辛听着爸爸口若悬河,插了一句:“爸,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爸爸一愣,不自然地喝了口啤酒。“我是问喻洁拿的。”喻洁是她堂妹,年纪最接近,微信、□□时有互动。
“那您这趟来S市要办点什么事?” 喻辛急于找到主题。
“我现在不是办工厂吗,有个合作方在S市,我来跟他面谈。顺便就是看下你,好多年不见了,看你过的怎么样。”
“爸,我挺好的,您不用挂心。”
爸爸欣慰地点点头,接着又蹙起眉头,象有难言之隐,口气也低沉不少,“辛儿,你也上班拿工资了,单位也很好,爸爸这个厂呢,现在有原料有销路,就是缺投资,你能不能多少投资点?”
喻辛心道,这么多年您可曾给过我一分钱呢?现在一见面就要钱,这怎么要的出口的呢?
她终不忍看到坐在对面的爸爸皱成川字型的眉头,叹口气,温声道:“需要多少?”
“也不多”,爸爸窥视着喻辛的脸色,“五万吧”,伸出五根手指。
她的心终于失落的沉下去,“爸爸,我的工资卡在这里,里面全部加起来是三万五千块钱,是我全部积蓄了,您知道我上班就三年,待遇也不高。您不要说什么投资了,我就是孝敬您的,您留着花吧,不用您还。”
“好好,乖孩子!”爸爸开心地笑着,“那我这个厂就很快能办起来了,你帮大忙了,赚到钱我一定还你。”
爸爸再婚后娶的小他十多岁的年轻太太没有上过一天班,生了个儿子,现在还在上学,他确实需要钱。办厂、办企业也不知道是他欺骗别人还是用来麻醉自己的话,也许这样的理由使他从别人手里接钱的时候心里舒服很多。
喻辛爸爸走的时候,发了一条短信给她:“谢谢你辛儿,等我的厂子办好了,请你来参观。”
喻辛正在上班,看完短信苦笑摇头。想起昨天晚上临睡前收到的喻洁发过来的信息,“姐,我不是故意要出卖你,大伯硬逼着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啊。我爸说你这次肯定免不了被狠狠宰一顿,是不是真的啊?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啊姐!”
喻辛知道自己的毛病,有时候会逃避现实,处事又过于心软。
工作群里,大家热议的话题是年度工作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