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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思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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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道长师叔回来了。”
道长的身影伴着通传弟子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安然于坐榻上的吕洞宾睁开眼,已显古稀的容颜透出一股超然。
道长走到其跟前,恭敬地作礼后说道:“师傅。”
吕洞宾微微一笑,“龙门的消息我等已经知晓,你此番下山可有其他收获?”
“恕弟子无能,此番下山,明教的消息毫无进展,可是,弟子在龙门之际却遇到另一批神秘人物。”
“哦?何许人也?”
“纵弟子平生所知也看不透这些人的底细,只知道他们擅使毒。”
“使毒!”吕洞宾沉思,“莫不是苗疆人士。”
“师傅可知道?”
“嗯,此事待为师与其他门派掌门商榷之后再于汝消息。此次你也疲累了,下去休息吧。”吕洞宾挥挥手,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道长作揖后悄然退出门外。
来到广场,见两人在树下争吵。走近一瞧,却是大师兄谢云流和二师兄李忘生。
“大师兄,听我一番劝。此事甚是危险,你个性本就偏激,若再执意如此,定会平生事端。”李忘生拉着谢云流,清秀的脸上全是不认可。
“哼!什么危险!我之事无需任何人来操心。倒是你李忘生,你如此苦口婆心,莫不是嫉妒我?”
“这是什么话?你我同为师兄弟,我自然关心你。何来嫉妒之说?这加上这件事情你本来就不对,如是让师傅知道了,你定会受到责罚的。”
“不用那师傅来压我!你说你关心我?那是否何事都可为我做?”
“那是自然!”
谢云流深深看了李忘生一眼,甩开他的手负然走开。“记住你说过的话!”
“大师兄……”李忘生拧着眉,忧虑地看着渐远的身影。连身后靠近的道长也不曾知晓。
“发生了什么事?”道长问道。
李忘生回过头,“小师弟!”
道长点点头,看着消失的谢云流,又看看局促的李忘生,“大师兄怎么了?”
“没,没什么。”李忘生吞吞吐吐,“对了小师弟,此番下山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李忘生带着道长缓缓走向偏房。
“奇闻异事到不曾有……”道长想了想,“不过,遇到了一个天策府的将军……”
“哦?那人怎样……”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拐角。
是夜。
道是夏夜,可纯阳之巅地处高寒,空雾峰顶积雪万年不化。
道长坐在山石上打坐冥思,皎洁的月光流泻在他身上,一身流白衬得他宛若天人。
突然,道长耳尖动了动,张口说道:“你来了。”
睁开眼,转过身,看向来人。“大师兄。”
谢云流一身道袍,披散的长发,眉头永远皱着,透着满脸煞气。
他走到道长身后,望了望天边的圆月,问道:“龙门之事是否属实?”
道长看向他,“何事?”
谢云流拧眉,“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倘若你是问王遗风屠城一事,”道长叹了一口气,“是!”
谢云流拳头一紧,冷声道:“为何。”王遗风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为何……道长闭上双眼,耳边回响起王遗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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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该死!”王遗风说完这句话,周身的劲气激起一股狂暴的气流。看得道长和军爷眉头一皱。这是入魔的征兆!
道长看了看王遗风怀中的文小月,出声询问:“尊夫人……”
一提起文小月,缠绕在王遗风身边的气流突然就消散了。王遗风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上文小月的脸,轻轻说道:“小月……小月是被这群畜生害死的!我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咬舌自尽了……”
看着文小月身上的衣物,不难想到她的遭遇。也是,那样温婉的女子,依照她的性格定会做出如此决定。
“那这些人……”一旁沉默不言的军爷终于发话了。
“是我杀的!”
“遗风兄!”道长拧眉。
“道长不必为在下开脱。人的确是我杀的,军爷是要抓我回去么?”
“这……”军爷看看道长,消了声音。
“呵呵……”王遗风低声浅笑,“看来我是逃过了一劫啊。”
道长皱眉:“你这又何苦?纵然他们再有不对,你不应该屠城……”
“这不全是我做的。”
“……”军爷看向道长,莫不是刚才那群人……
“但有一半的确是我做的。”
“……”
“等到以后,你们自会明白为何。”
“……”
“道长……”王遗风看向道长,两行血泪尤为突兀,“代我向云流兄说声抱歉。就说我之功过,谁与评说。万事自由心生,一切随心而已。”
“什……什么意思?”军爷挠挠头,一脸莫名。
道长不再说话,看着王遗风好久,才突然说道:“你今后作何打算?”
王遗风沉默地看着怀中的文小月好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但是,小月说想去昆仑看云影天光。”
“你如今气息不稳,先找个地方调理好再去吧。”
“多谢道长关心。”王遗风抱着文小月缓缓站了起来,“此番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可惜我本打算带着小月去向流云兄讨要一杯酒的。”
“节哀。”
王遗风转过身,缓缓离去,身影消失在漫天火光中,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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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功过,谁与评说,万事由心生,一切随心而已……”谢云流喃喃念着王遗风留给他的话。似悟似郁结。
道长看着他,突然想起今天看到的画面,悠然开口:“大师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是,忘生师兄很担心你。”
谢云流一愣,突然笑道:“小师弟何事也关心起我们的事来了?看来此番让你下山的确是正确的。”
道长挑眉。什么意思?
谢云流笑笑,转过身,抛下一句“我自有分寸”便飞身而下。山顶又只留下道长一人了。
道长转过身想继续打坐冥思,脑里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张笑脸。道长一愣,顿觉心口一凉,掏出来看却是一枚玉佩。
月光下,玉佩闪着光芒,雕于佩身的狼头栩栩如生,宛若要跳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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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道长看着躺在手中的玉佩,询问道。
“这……这是我们天策府特有的邀请令。”军爷不自然地说。
“邀请令?”
“哎呀,就是想请你去我们天策府玩玩。”
“贫道还有要事……”
“那就!那就下次再去吧。”军爷打断道长,不等他继续说话便骑上马,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在府上等你。”
道长无言地看着远去的身影。背上的长枪在月下闪着冷寒,摊开手,手中的玉佩一道流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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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府么?
纷飞的白雪早已在肩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道长却毫无知觉,痴痴地盯着手中的玉佩,月光下,玉佩显得更为耀眼。
闭上眼,依稀记得那夜在龙门暗林中的触感。粗粝的胡茬,坚硬的胸膛,温热的气息……在脑海中交织,融合,然后化成那张痴痴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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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长安怎么走?”
“我们同住一间房!”
“不够,怎么看都不够……”
“嘿嘿……”]
张开眼,那人就在眼前。剑眉星目,眼神比月光还要柔,正痴痴盯着自己,面带傻笑。
手轻举,还未抚上,他却倏地消散,在月光中凝成自己师傅的模样。
道长一愣。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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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为师最中意的弟子,资质最高,悟性最好,心性亦最佳。纯阳几代修成仙的愿望,就靠你实现了。”
“师傅,弟子愚钝。”
“这是你师尊当年羽化时留下的手札,你拿回去仔细参详。”
“师傅,这些不都是掌门才可翻阅的么。弟子……”
“你拿去看便是。”
“……是。”
“还有这把剑。这乃是你师尊留下的剑,如今便赠与你。”
“师傅……”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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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的佩剑静静躺在一旁,剑身古朴的花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萧索,雪花轻轻飘落,触剑而化。
月落清幽,山顶上的飞雪好似更冷了。
道长抬起头,向来毫无表情的面瘫脸上竟然蹙着眉头,显着纠结。
[徒儿][道士]仿佛魔咒一般萦绕耳际,越来越乱,然后结成一张血盆大口,对着道长,吐着浓厚的腥气……
轻叹一声闭上眼睛,手中的玉佩依旧贴身放好,佩剑放于膝上,对着圆月,超然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