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传说》蓝心翎

7、附身

　　【普罗米修斯府劭

　　马车停在了普罗米修斯府的门口，门从外面打开，伊原利文这次并没有叫醒身旁沉睡中的雪莉米兰，而是轻轻地抱起她，从马车里走出来。艾歌毕恭毕敬地躬身向她的主人行了礼，让出了一条道，然后跟随其后，走了进去。
　　『轻灵，轻灵，可爱的轻灵……』
　　雪莉·米兰依稀听见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清澈温柔，好听又熟悉，字里行间流露出浓浓的温情和宠溺。
　　『是谁在说话？轻灵又是谁？』雪莉米兰回应了那个声音。
　　『轻灵，轻灵，最特别的轻灵，世上绝无仅有的轻灵……』
　　『最特别的……绝无仅有的……你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雪莉米兰问道。
　　『轻灵，轻灵，我们非常地爱你喔……』
　　『我的名字叫雪莉米兰……』当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雪莉米兰心里有一丝不确定，轻灵，这个名字听起来，反而更显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很久以前早已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一样，她困惑，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念想？
　　『轻灵，轻灵，我们最爱最爱的轻灵，一定要记住我们喔……』
　　『不，你一定搞错了，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叫……？我，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我的名字叫……？叫……？』雪莉米兰迫切地回想着。
　　『皑皑白雪，润泽之里，轻巧可爱，飘逸灵动，这就是你的名字，我的孩子……』
　　『沐轻灵？我的名字叫…沐轻灵，沐轻灵……您是我的母亲……？』
　　『轻灵乖，我们可爱的轻灵，请一定要记住我和你的父亲是多么地爱你，记住喔……』
　　『父亲……母亲……我好想你们……好想看看你们的样子……好想摸摸你们的脸……抱抱你们……我不相信你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等着与我相聚的一天……父亲母亲……』雪莉米兰声音哽咽起来。
　　雪莉米兰睁开眼睛，眼角处有些潮，头脑发胀，令她无法集中精力，左手腕上的印记开始发光发热滚烫，仿佛要燃烧起来。她艰难地爬下床，扶着可支撑物，蹒跚地走到门口，扶着墙壁，缓慢向前走去。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见到他。
　　书房的门虚掩着，温暖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里面传出谈话的声音，伊原利文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地放在扶柄上，上身稍微往后靠在椅背上，旁边站着艾歌。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很有可能被撒巴特的人带走了？撒巴特的人为何要带走她？难道他们也得知有关古籍的信息？以撒巴特的手段，想必他们已经从那个女人口中获得不少的信息量了。如今就连那个女人是是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伊原利文说道。
　　『要不要属下设法潜入撒巴特作进一步的调查看看？顺利的话，还能一并将那个女人救出来。』艾歌说道。
　　『不可，撒巴特里三重外三层的防护，就算你能通过重重防护，顺利潜入撒巴特，要进入组织，就必须通过特殊装置检测这关，单凭这一点，就暴露无遗了，加上，你先前调查那伙人时，在外面暴露太久，想必对方已经有所防备了。』伊原利文说道。
　　『难道追查多年的线索就要这么断了么？主人不打算弄清楚雪莉小姐手腕上的红色印记的来历与隐含的秘密了吗？若此与雪莉小姐性命攸关，主人也打算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吗？即便主人不在乎那个女人的生死，雪莉小姐是您一手抚养成长，视如亲子，难道主人也不在乎吗？』艾歌语气有些激昂。
　　『艾歌·塞拉斯，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就是你同主人说话应该有的态度吗？你是在质问我有多冷酷无情吗？』伊原利文平稳的语气，具有不可抗拒的威慑力量。
　　『艾歌不敢！艾歌失礼了，请主人息怒！』艾歌立即单膝跪下，头低下，闭合着眼睛，侧额冒着冷汗，身体微颤。
　　『好了，起来吧。』伊原利文闭合着眼睛，语气依然平稳冷静。
　　艾歌站起身来，低眉颔首，毕恭毕敬地站着，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回想起来，主人这样说也是出于为她的人身安全考虑，她是万不该反过来责备他的。想到这里，艾歌对之前的行为懊悔不已。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稍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从门外传来『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引起屋里人的注意。艾歌马上拉开门一看，只见一身浅蓝紫色长睡裙的雪莉米兰昏倒在地上，马上喊道：『雪莉小姐！雪莉小姐！你怎么了？主人，雪莉小姐昏倒了！』
　　伊原利文应声快步走过来，横抱起雪莉米兰，只觉得自己像抱着一个滚烫无比的火炉一样,低头看向她，微怔：『她在发热？！』
　　『发热？这是怎么回事？』艾歌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只因血族是不会生病的，这些只有在她作为人类时才深有体会。
　　伊原利文没有说话，抱着雪莉米兰推开隔壁居室的门，走了进去，把她放到床上时，不经意间瞧见她左手腕上的血色曼珠沙华，绽放得比之前更加妖冶艳丽。
　　『难道跟这个有关？』伊原利文伸手去抚摸那朵血色曼珠沙华，指尖刚一触及到它，立即被灼伤了。
　　“……”伊原利文轻轻地甩了下受伤的手，不一会儿，原本被灼焦的手指自动修复，变得完好如初，仿佛不曾受过伤一样。
　　『主人，怎么会这样子？』艾歌担忧地问道。
　　『血色曼珠沙华比起之前又绽开了许多，而且变得灼热无比，连我都无法直接触碰它。』伊原利文抚摸着雪莉米兰的脸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该如何帮你啊？雪莉……』
　　『主人，雪莉小姐她病得很严重么？连主人也没办法救治她吗？』艾歌焦急万分心急如焚。
　　『再这样下去，雪莉小姐她……会死吗？』艾歌看着她的主人，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很遗憾，这次，我也无能为力了。』伊原利文闭合上眼睛，面有难色，平稳地说道。
　　『雪莉小姐……』艾歌听后，身形一颤，低垂着头，神情沮丧悲伤。
　　『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伊原利文说道，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昏迷中的雪莉米兰。
　　『主人保重，艾歌告退。』艾歌向她的主人施了礼退出了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伊原利文伸手去握住那只烙印着血色曼珠沙华的手腕，不一会儿，从指间缝隙里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的烟，伴有肌肤被烧焦的味道。他正在一边承受住灼烧的痛楚，一边用力量克制血色曼珠沙华的力量。然而，即便他是能力强大、资质深厚的纯血一族，要完全克制住这种神秘力量也颇费时力，并且，极有可能被这股力量反噬，伤及自身。
　　半个小时过去，雪莉米兰的体温稍微降了些，并持续平稳地回落，直至正常体温。伊原利文收回那只被灼烧成焦黑色的手，尚冒着热气，已经面目全非，与其优雅的身姿和俊美英气的容貌显得格格不入。他把手移至跟前，稍微抬高些，微握了握，又张开，随意摆弄了几下，焦黑逐渐褪去，几秒之后，一只完美无瑕的手呈现在眼前。他的神色显得异常疲惫，脸比起之前更显得苍白，但仍是那么优雅迷人。不经意，视线落在雪莉米兰的脖颈处，突然涌出一股想吸血的悸动。他的手慢慢地伸向那个白皙如玉充满诱惑的脖颈，身体随着手的动作，向前俯下，血红色的双眸在微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头慢慢地移到脖颈处，咬下去，雪莉米兰下意识地闷闷地低哼了一声。他蓦然回神，马上制止了自己这种疯狂的野蛮行为，一边对于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懊恼不已，一边及为雪莉米兰医治伤口。
　　『对不起，雪莉，看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对不起……』伊原利文抱起她，内心懊悔不已。
　　第二天早上，当黎明之光穿透重重云层洒落在床头上时，雪莉米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那一刻，看见一只手横放在她的眼前，这是一只如白瓷般细腻光滑的手，却有着男人应有的纹理，视线往上一抬，只见一张线条优美、轮廓分明的俊美恬静的脸微微低垂着，线条美观但分明的唇轻抿，她有一瞬的迷惘，马上醒悟过来，她正躺在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血族。
　　『血族……』雪莉米兰全身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不由得地轻喊出声，随即用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移开那只手，坐起身，转过身去面对着他，碧蓝色的眼瞳微眯了眯，变得冷厉起来，背后的手暗自凝气成冰，凝冰成刃，正在这时，伊原利文倚靠在床头枕头上的手动了动，睁开眼睛，清澈纯正的血红色眸子，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雪莉米兰神思恍惚地凝视着它，一动不动。伊原利文嘴角微微上扬，划出完美的弧线，伸手抚摸着雪莉米兰的额，温柔地说道：『雪莉，你醒了，感觉如何？』这个湿润好听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以及从额上传来微凉温软舒适安心的触感，雪莉米兰身形一颤，微怔了下，旋即像触电一般，握紧手中的冰刃横扫过去，在对方的手掌上划出一道细长而深的血痕，身体立即后退一跳，退至床尾边缘。
　　『雪莉，你在做什么？发热还没好么？』伊原露出一丝错愕，语气是平静的，没有一丝责备，
　　『雪莉？是这个孩子的名字吗？很可惜，我并不是她。』雪莉米兰嘴角微扬，泛起清冷的笑意，说道。
　　『你是谁？』伊原利文的语气依然平稳冷静，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十几年前，居住在极川之地的雪之里，一向安守本分、向往和平的雪妖一族，遭遇了百年以来最大最惨烈的惊天浩劫，以致灭族。而引发这场战争的元凶就是你们这些表面上正义凛然，内里实为贪婪成性、阴险狡诈的吸血鬼，穷凶极恶的吸血鬼肆意践踏我族的家园，无情地残杀我族的子民，还夺走了我族的圣物。你我之血仇不共戴天，就算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杨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雪莉米兰握紧了手中的冰刃，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面对雪莉米兰的疾言厉色的训斥，伊原利文表现得异常地平静，问道：
　　『你是雪之国的首领伊木殿？』
　　『住口，奸险恶徒不配喊出他的名字！』雪莉米兰手握冰刃冲向他并把他按倒在床上，冰住他的肢体，跪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握起冰刃，对准心脏位置刺下去，当刃尖即将触及左胸时，双手停止了动作，悬在半空，两股力量互相对抗着，僵持不下。
　　『……』伊原利文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仿佛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与己无关。
　　『这个孩子在用她微薄的意志极力地阻止我杀他？怎么可能？』雪莉米兰有些错愕。就在她稍微恍神的空隙，伊原利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将她压倒在身下，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她。
　　『放开我，你这个卑鄙小人！恶魔！』雪莉米兰极力地挣扎着。
　　『你是雪妖族的祭司长沐心……？』伊原利文略显得诧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