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传说》蓝心翎

54、潜逃

　　翌日，沐心在自己房间的窗缝里发现一个信封，信封里面装着一束白色头发和一张纸条，纸条简短地写了几个字，在她看完信之后，头发和纸条自燃烧成了灰烬。随后，沐心便匆匆地出了门。依信上所说，来到了东郊树林的会面地点。一个黑色身影从树丛里走出来，一身黑衣长袍，黑斗蓬拉得很低，看不见其面容，无形透出一股诡秘而迫人的气息。
　　『雪莉·米兰·普罗米修斯，又或者该叫你，沐~心。』声音冷彻如寒潭上的冰，让人不寒而栗。
　　沐心闻声猛地转过身来，看向来人，显得有几分错愕，但很快地，心下了然，淡定问道：
　　『你费尽心机把我引到这荒郊野外，到底想做什么？』
　　『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按时赴约？』黑色身影沉稳问道。
　　『沐雪她怎么样了？』沐心自动忽略他的挑畔，径自问道。
　　『她很好，只是失了些元气，需要静养一些时日。』黑色身影淡淡答道。
　　『她受伤了么？发生了什么事了？』沐心关切地问道。
　　『这个，等你见到她本人，再亲自问她吧。如何？敢随我走这一趟么？』黑色身影问道。
　　沐心犹豫了一下，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呢？可是，他若想抓她，直接动手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扯个谎言来骗自己呢？看来他说的是真的，沐雪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即便她无法认可她的想法和抉择，但毕竟血浓于水，她一旦有不测，她必定不能作视不理，也难以向天上的姐姐交代。于是，她点头应了声：『好。』便随着黑色身影而去。
　　【普罗米修斯府】
　　伊原利文来到沐心的房门前，敲了下门，过了一会，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便推开而入，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却在窗前地上发现一些燃过的灰烬，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房外传来艾歌的声音。
　　『主人，月城那边来人了。』
　　『知道了。』伊原利文浅淡应了声，走了出去。心里嘀咕着：月城这时派人来，莫不是组织那里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随艾歌来到了客厅，只见三个穿着骑士服的青年男人，其中一个位于前，另外两个站在其身后，三人看见伊原利文均躬身行了个礼，带头的一位言辞谨慎而恭敬地说道：
　　『真是抱歉，扰了您的清静，公爵大人。亲王殿下想邀您过府一叙，有事相商。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时不宜迟，请吧。』
　　『亲王殿下可有说什么事情？』伊原利文平稳而淡定地问道。
　　『亲王殿下只说此事事关令千金，具体什么事情，属下并不知晓。还是请您亲见殿下之后，再问他吧。请上车，公爵大人。』骑士服的男人作了个请的动作。
　　『请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来。』伊原利文转身走去。走到艾歌面前，低声问道：『沐心现在何处？』
　　艾歌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答道：『小姐只说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她出去多久了？』伊原利文问道。
　　『约莫两三个小时了吧。』艾歌答道。看着主人略为凝重的神色，她心里嘀咕着：莫不是小姐又闯下什么祸事了吧？否则，亲王殿下也不会亲自派人前来。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艾歌隐隐不安起来。
　　『知道了，艾歌。她回来的话，立即飞鸽传讯给我。尽量叫她留在府里，暂时不要外出，等我回来。』等交代好一些事宜之后，伊原利文转身走向马车。
　　艾歌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背影，心里的不安越发地强烈起来，隐约有一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
　　【撒巴特组织总部】
　　沐雪独自一人坐在中心花园的藤木千秋上，低垂着头，愣怔着眼睛发呆，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模样，不言不语，不闻不问，活脱脱一个失去了生气的人形木偶。
　　『自从夫人死里逃生，重新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这样子，真是可怜。失去孩子，对夫人的打击实在太过于沉重了。』一直静候在长廊里的艾米莉唉声叹气，感同身受地说道。
　　『从一开始，她就不属于这里。孩子没了，只能怪她自己能力不够。沙加艾利欧大人才不会在乎这些呢。』旁边一位身着哥特式洛莉塔及膝连衣裙的少女眄了一眼秋千上的人，轻蔑而淡漠地说道。
　　『你又不是大人本人，就不要枉自菲薄。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大人的妻子，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即便你心里再不认可她，按尊卑礼仪，你也该称呼她一声夫人。』艾米莉郑重其事地说道。
　　少女冷哼了一声，背靠着廊柱，双手抱臂，对此不屑一顾，说道：『在我罗音丽莎眼中，从始至终只认同一位主人，也就是沙加艾利欧大人。』
　　『你，』艾米莉气急语塞。
　　罗音丽莎又冷哼了一声，转身朝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艾米莉抬头望了下天空，打着伞，走到沐雪身旁，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外面日头太猛，我们该回房了。』
　　静默了一会，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又轻声细语地重复了一遍。这时迎面一前一后走来两个身影。
　　艾米莉见着来人，躬身行了个礼，恭敬地喊声：
　　『大人~』
　　沙加艾利欧摆了下手，示意她退下，沉稳说道：
　　『你先下去吧。』
　　艾米莉应声，把伞交给了沙加艾利欧身后的陌生少女，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便退下去了。
　　沙加艾利欧将沐雪从千秋抱起来，径自朝长廊的一端走去，先前与他同行的少女心下了然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在回廊里穿梭前行。不久，来到一幢华丽而庄重的建筑前面，径直走了进去。
　　沙加艾利欧把沐雪轻放在窗边的靠椅上，俯下身亲吻了她的额，凝视了片刻，吁了一口气。直起身，对旁边的少女说道：『她目前的状况，你大致上也看到了。我会吩咐下去，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二人。』说完，看了一眼靠椅上的人，转身走了出去，门随之关上。
　　少女俯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正视着一脸空洞麻木的沐雪，略为心疼而难过地问道：
　　『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会变成这样子。』
　　沐雪略有所动，微抬眼看她，碧蓝色的双眸空洞麻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生机，淡漠而平静地问道：
　　『你是谁？』
　　少女微怔了一下，心里嘀咕着：莫不是脑子又坏掉了，失忆了吧？少女双指并拢轻按住她的眉心，指尖闪耀着柔和银白色的光芒，几秒之后，光芒淡去，少女收回手，又问道：
　　『看清楚，我是谁？』
　　『你是我？不对，你是……？』沐雪看着她，显得很困惑不解。
　　少女恣意地笑了笑，淡然说道：『没错，说起来，你才是这副躯体的真正主人。我叫沐心，算起来，是你的长辈。你该称呼我一声，姨母。』
　　『姨母？』沐雪重复了一遍，仍茫无头绪。
　　『你的亲生母亲，是我的同胎姐妹。你当然应该叫我姨母。』沐心看了看她，又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冤孽啊。你现在所寄宿的这副躯体，其真正主人正是我那双胞胎姐姐，也就是你的生母。不仅如此，你还怀上了异族的孩子，这叫她在天上情何以堪？』
　　『我……』沐雪低垂着头，面露悲伤与无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情非得已，身不由己。』
　　『也罢，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现实了。我此次来见你，并不来问责与你的。只是单纯地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没想到，竟然给我瞧见一副失魂落魄、了无生趣的模样的你，能跟我说说么？与我分开之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沐心关切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沐雪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我从迷蒙中醒过来，虚弱无比，气若悬丝，生死一线，耳边传来一个清越而冷漠的声音，淡然说道：‘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生下来的，他拥有特殊血缘注定是一个不祥之物，他的出生将会把整个血族甚至于全世界引向毁灭。孰轻孰重，希望你慎重考虑。’』
　　『我当然没有应允她，再三坚持着，求她帮我保住他。她答应下来，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我对外宣称孩子已经没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孩子尚存的真相，包括他在内。』
　　沐心握住她的手，担忧问道：『那个女人是何来头？该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你信她所说的话？』
　　『从她说话的语气听来，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沙加他似乎也在刻意地隐瞒着什么，这让我很不安。』沐雪微垂着头，说道。
　　『就算你瞒得了一时，一旦肚子鼓起来，到那时，谎言就不攻自破了。该知道的，他还是会知道的。到时，你该如何自处呢？』沐心说道。
　　沐雪突然双膝跪在沐心面前，恳求道：『请带我离开这里吧。只要远离这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沐心踌躇了下，点头应道：『好，我带你离开。不过，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沐雪应声点头：『好。』
　　沐心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她的计划，沐雪连连点头应是。
　　『计划一旦实施，就不能中途停下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真的舍得下这里的一切么？』沐心再一次确认道。
　　沐雪沉思了一会，轻轻地点了下头，看着她，说道：
　　『我心意已决。』
　　『好吧。』沐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是夜，月朗星稀，苍穹之下，两个身影行色匆匆地向前奔跑着，突然前面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两人被迫停了下来，斗蓬拉得很低，几乎看不见脸。
　　『雪，过来。』沙加艾利欧边走边向前面其中一人伸出手，平稳说道。
　　『……』面前的身影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抬手向前，从掌心迸发一个幽紫色的能量球，旋即，突袭上前，发动一系列冰刺扫射，然后，一个凌空翻身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雪，那你就是黑雪姬咯。短短时间内，竟有这般凌厉的身手。长此以往，若说你拥有颠覆整个血族的能力也不为过。卡玛利拉组织内的那班食古不化的老匹夫是绝对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存在，一定想方设法除去你。若你的力量能为我所用，我定能保你周全，永世无忧，还能和你的至亲共享天伦之乐。如何？』沙加艾利欧游说道。
　　『让你的承诺见鬼去吧。我是我，不从属于任何党派和组织，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未来的路由我自己主导，我的命运由我自己主宰。』说时迟，那时快，黑雪姬分化成若干分身，将沙加艾利欧包围在中央，准备瓮中捉鳖。
　　『哼，我会让你对今日所选后悔终身。』沙加艾利欧忽然从体内迸发出一股强势霸道的气浪，周围的分身瞬间烟消云散，消逝不见。现场只留下沙加艾利欧一人，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境。
　　沙加艾利欧对此颇为赞赏地笑了笑，说道：
　　『哼，幻影术，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了。黑雪姬，你的力量能达到何种程度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另一边，罗音丽莎拦截到一位披着斗蓬的女人，女人静立不语，低垂着头，斗蓬拉得很低，只能看见其下巴。
　　『夫人，跟我回去吧。』罗音丽莎慢慢地逼近她，语气中带着轻蔑与不甘心。
　　罗音丽莎前进一步，斗蓬女人便后退一步，也不说话。
　　『夫人，别再作无谓的挣扎，不想吃苦头的话，就乖乖跟我回去。』罗音丽莎作出最后的通牒，随时准备出手。
　　斗蓬女人突然将身上的斗蓬甩向她，旋即对其进行一系列迅猛攻击，却始终与对手保持着一定距离。
　　『夫人，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罗音丽莎巧妙地避开和抵挡刚才的攻击，表情变得冷厉起来，准备给她吃下苦头。
　　这时，沙加艾利欧突然出现在斗蓬女人身后，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从她的背部刺穿而过，斗蓬女人呻吟了一声，倒在地上，烟消云散，消逝不见。
　　罗音丽莎不禁愣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问道：
　　『大人，你这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亲手杀了她。
　　『看清楚，这只是一个幻影，并非本人。』沙加艾利欧沉稳而淡然说道。
　　罗音丽莎微怔了一下，马上说道：『我现在就去把她们追回来。』
　　『不用了，一切都为时已晚了。她们已经远走高飞了。』沙加艾利欧一副泰然自若、沉稳淡定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
　　『难道就由她们去了？那大人的苦心经营不就白费了么？』罗音丽莎颇有不甘心地说道。
　　『未必是这样。』沙加艾利欧恣意了笑了笑，说道。
　　『？』罗音丽莎显得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沙加艾利欧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盖子，从里面飞出一只全身泛着碧幽柔光的灵物，灵物在半空中翩飞翻腾了一会，停落在他的掌心上，休憩。
　　『这是用沐雪的血喂养的灵物，它的嗅觉极为灵敏，由它带路，很快就会找到她们的确切位置。不过，目前她们还不是最要紧的，先由她们去吧。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你明天去一趟幽兰之谷，不惜一切手段也找到那样东西，并且将它带回来。』沙加艾利欧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灵物，一边吩咐道。
　　『是，罗音定不负所望，将它呈现在大人的面前。』罗音丽莎躬身行了个礼，应道。
　　沙加艾利欧抬头望向浩瀚无边的星空，若有所思，紫眸在月华映照下泛着瑰丽迷人的色泽，一阵风吹过，落樱缤纷，唯美得惊心动魄，宛如仙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