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传说》蓝心翎

50、惨遭灭门

　　杰斯曼特姆府又迎了一个清爽宁静的早晨，沐雪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眨了下眼，又再眨了一下，定睛一看，坐起来。
　　『你终于肯醒了，还真能睡了啊你。』沙加艾利欧微微一笑，伸手点了下她的俏鼻，宠溺地说道。
　　『沙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啊？我记得刚才我和沐心在喝酒谈话，然后就头开始晕起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了？沐心呢？』沐雪一开口就像个鞭炮一样噼哩啪啦地问个不停。
　　沙加艾利欧突然吻住了她的唇，用嘴堵住了她的嘴，手轻托着她的后脑勺。
　　『……』她识趣地合上了眼，与他缠绵起来。
　　一阵情意绵绵、浓情蜜意的拥吻之后，沐雪靠在他的怀里，玩弄着他的发，突然想起什么，坐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沙加~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沙加艾利欧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沐雪拉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妩媚动人的微笑，说道：『我们有孩子了。』
　　沙加艾利欧听后，微怔了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小腹，欣喜地笑了笑，问道：『真的？』
　　『嗯，真的。我们要有孩子了，呵呵。』沐雪使劲地点了点头，答道。
　　『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雪，你太了不起了。』沙加艾利欧吻了下她的额，拥抱着她，脸上充满了喜悦之色。
　　沐雪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了什么，由喜转忧，欲言又止，吞吐地问道：『沙加，如果，如果我并不是你眼前看上去那样，你还会要我么？』
　　『为什么突然间这样问？』沙加艾利欧拉开她，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平视。
　　『我，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你眼前所见之人，并不是真实的我。我原本的身体里另有其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我都不知从何说起。』沐雪眼里流露出悲伤与无奈，以及不安。
　　『只要是你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沙加艾利欧拥她入怀，抚摸着她的发，安慰道。
　　『沙加，这样真的可以么？』沐雪问道。
　　『嗯。』沙加艾利欧轻吻了她的头顶，答道。
　　『雪，回总部吧。这里始终是卡玛利拉的地盘，耳目众多，你和孩子在这里不安全。只有你们回到了组织，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那你呢？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沐雪抓住他的臂膀，问道。
　　『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暂时还还不能回去。』沙加艾利欧抚着她的脸颊，说道。
　　『一定要打么？为什么，同样是血族，却要互相残杀、争战不休？卡玛利拉和撒巴特就不能和平共处么？』沐雪问道。
　　『不可能，除非日月无光、乾坤颠倒，否则卡玛利拉和撒巴特都会为了守护各自的立场和信念争战下去，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沙加艾利欧说道。
　　『我知道了。放心，我会走的。让你无后顾之忧。』沐雪靠在他的怀里，面露悲伤，想像着到时又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她流下了眼泪。
　　是夜，沙加艾利欧收到一封密函，对管家菲利普斯交代好一切相关事宜之后，匆匆地出了门。随后，管家安排了马车，准备护送沐雪离开。沐雪心里虽有疑惑，但事态紧迫她是深有感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得令人窒息的氛围。正当这时，杰斯曼特姆府外出现了许多黑色身影，清一色的黑衣黑袍黑斗篷装扮，手握着统一的银白色的兵器，整装待发，只消一声令下，便会蜂拥而上。
　　『夫人，怎么办？外面来了很多黑衣人，身怀兵器，来者不善，我们被包围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偏大人又不在。』艾米莉朝楼下望了一眼，面露惊恐之色，她毕竟还年轻，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难免会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别慌，越到紧要关头，越要保持镇定。』沐雪握着她的手，安抚道。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虽然事态紧急，但他表现得很淡定沉稳，躬身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夫人，请随我来。大人叮嘱道千万要护你周全。我在后门已经备好了马车和所需物品。你们登上马车后，千万不要回头，一直向前走，远离这里越远越好。』
　　『好。』沐雪应了声，跟着他走去。
　　到了后门，兰狄斯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等候多时，沐雪和艾米莉先后上了车。
　　『菲利普斯先生，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沐雪探出头问道。
　　『我去应付前面的人，为你们拖延多一点时间。快走吧。』菲利普斯说道，转身即走。
　　马车动起来，沐雪回头望向那个背影，想不到竟成了永别。他以孤敌众，孤身奋战了一个多时辰，杀手们蜂拥而上，将他的身体刺成了马蜂窝，最后一剑穿心而过，他倒在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来，化成一团烟雾消散开去了。
　　马车内，艾米莉紧紧地握着沐雪的手，神色慌张，坐立不安。
　　『兰狄斯，我们现在走到哪儿了？』沐雪拉开窗帘，探出头来问道。
　　『夕红林。休息一下？』兰狄斯浅淡地问道。
　　『不用，继续走吧。』沐雪视线回到车内，拍了拍身边的艾米莉的手，安抚道：
　　『不会有事的，艾米莉。我们已经离得很远了。』
　　『菲利普斯先生会不会已经……』艾米莉不忍再说下去。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沐雪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马车紧急刹车，车内的人向前倾了一下，沐雪拉开窗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兰狄斯。』
　　『留在车内，不要出来。』兰狄斯目光向前，对车里的人说道。
　　沐雪感应到周围有很强的杀气，而且敌方人数不少，暗自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出手。外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时而会有一些漏网之鱼闯进来，立即就被冻成了冰雕，或满身布满了冰刺。
　　『艾米莉，保护好自己。』沐雪拍了拍她的肩，走下了马车。
　　『夫人~』艾米莉唤道，跟着下了车，护住她。
　　『夫人，我保护你。你若有有什么闪失，大人会责备我的。』
　　『呵，一切小心。』沐雪刚把一个黑衣人撂倒，对身后的艾米莉说道。
　　『嗯。』艾米莉点头应道，加入了战斗。虽第一次参加实战，动作稍显青涩，但实力倒不弱。
　　一段时间之后，战斗逐渐接近了尾声，胜负已分，敌方已经溃不成军，伤亡惨重，只有廖廖几个还能勉强站起来，负隅顽抗，都被沐雪冻成了冰雕。正当三人以为雨过天晴，平安无事时，树林迅而猛的飞出众多黝黑的箭，一波接着一波，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沐雪马上结起了冰盾，将三人护在其中。只是这样下去，她的力量终会耗尽。三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在下一波发动之前，迅速逃进了树林。很快地，在三人的配合之下，他们找出了敌方的藏身点，正准备一举歼灭时，悲剧发生了。一根粗而壮的弩箭猝不及防地从他们背后不远处的树丛处飞射出来，直指着他们其中一人的要害。眼看来不及躲闪开了，千钧一发之际，沐雪置身上前，挡在了兰狄斯的身后，结起冰障，然而，时间过于仓促，黑箭破冰直直扎入了她的左胸，离心脏咫尺。她双手握着那根箭，倒在地上。众人惊愕，又一根箭飞射出来，兰狄斯站起身，目光变得冷厉起来，朝前伸出手，箭悬在半空，僵持不前，他微使力一推，箭按原路返回，不一会，不远处的树上传出一声悲吟，接着，化成一团黑雾消散了。
　　兰狄斯和艾米莉两人合力把沐雪扶回到马车里，她的身上还插着那半截箭。
　　『夫人，你撑着点。我们马上带你去找大人。他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伤。』艾米莉心如刀割，焦急而担忧地说道。
　　『兰狄斯，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又不知大人现今何处？要上哪里去找他啊？时间拖得越久，夫人越危险。』
　　『回去。』兰狄斯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样，说道。
　　『回去哪？』艾米莉问道。
　　『杰斯曼特姆府。』兰狄斯答道。
　　『回去不等于去送死么？』艾米莉显得有些困惑，问道。
　　『所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兰狄斯驾起了车，调转头，往原路返回。
　　马车驶上了山顶，停在杰斯曼特姆府邸门前，庭院内血迹斑斑，一片狼藉，没有人出来迎接，想必都已经逃得逃，死得死，整栋建筑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协力把沐雪扶下了马车，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生命危在旦夕。这时，门前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兰狄斯和艾米莉下意识地警惕起来，看清了来人，艾米莉哭喊道：『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夫人她快不行，快救救她。』
　　沙加艾利欧跑上前，横抱起沐雪，径直走上二楼，来到房间，推门而入，把她放倒在床上，拔出了那支黑箭，她闷哼了一声，昏死过去。伤口涌出了黑色的血，箭上沾了剧毒。
　　『夫人她会不会死？』一旁的艾米莉捂着嘴伤心地哭着问道。
　　『你们按这个地址去找一个人，叫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沙加艾利欧递给她一张写着字的字条，吩咐道。
　　『是，大人。』艾米莉拿着纸条，和兰狄斯一起退出了房间。
　　约莫一小时之后，艾米莉和兰狄斯回到府里，随行的还有一位医生模样的长得成熟妩媚的女人。一踏进房间，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反锁上门。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门从里面打开了，女人淡漠地说道：『进来吧。』
　　『她怎么样了？』沙加艾利欧问道。
　　『人没事，孩子没了。』女人淡然答道。
　　『哼，我给了你时间，你就给了我这种结果？』沙加艾利欧冷漠地问道。
　　『毒留在她体内时间过长，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我尽力了。』女人答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这件事之后，你我就扯平了，以后不用再找我。我打算离开月城，四处游历，浪迹天涯。』女人淡漠地说道，转身即走，向前走了几步，停下，补充道：
　　『啊，临走前，送你个福利：刚成型，是个男孩。祝你好运。』说完，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沙加艾利欧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床上的人，若有所思。
　　『大人~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艾米莉忽然想起什么，摸着下巴努力回忆着。
　　『她名叫千羽，绰号鬼医，虽然长得一张天使的脸，却是一副冷心肠，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原本是我族的医生，医术和能力首屈一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便脱离了组织。在离开组织之前，她应承了替我做三件事，加上这件，刚刚好三件。』沙加艾利欧平稳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竟敢这样对大人说话。』艾米莉说道。
　　『她对任何人都一样，目中无人，独行独往。』沙加艾利欧看着床上的人，浅淡地答道。
　　……
　　兰狄斯只身潜入城中心的月神殿，欲找出那晚事件的幕后真凶，血族的大祭司恩佐·沙巴特·摩尔席丝，为沐雪夭折腹中的孩子报仇，误闯误撞，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只密室里关押着一个人。透过铁窗望进去，只见里面种满了马鞭草，紫色的花丛簇拥之中，躺着一位黑装少女，半蜷缩着身体，虚弱无比，容貌与沐雪极为相似。看来是这些马鞭草令她这般赢弱。
　　『是谁？』少女平静地问道。
　　兰狄斯微怔了下，答道：『兰狄斯。』
　　『你也是被他们抓到这里来的么？』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冰紫色漂亮的眼眸，平静无波。
　　『他们？啊，不，我是自己进来的。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他们又为什么关着你？』兰狄斯问道。
　　『因为我长得漂亮吧。谁知道呢？』少女微微一笑，说道。
　　『你真会说笑。你想到外面看看么？』兰狄斯问道，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想救她的冲动。
　　『这个房间被布下了禁锢封印，出不去的。』少女淡然说道。
　　『你知道解除封印的方法么？』兰狄斯问道。
　　『没用的。只有封印之人才能解除它。你快走吧，趁现在还能逃出去。』少女说道，又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你等着，我会回来救你出去的。』兰狄斯信誓旦旦地说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少女睁开冰紫色的眼睛，眼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不久，正在观星台的大祭司恩佐·沙巴特·摩尔席丝收到守卫已将闯入者逮捕的消息，正押往审讯室。
　　恩佐沙巴特来到审讯室，看了一眼全身被特制的马鞭草绳索缚住的少年，走上高台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双手自然地摆放在两旁的扶柄上。
　　『你是什么人？谁是幕后主使？』恩佐沙巴特冷漠而沉稳地问道。
　　『那天晚上是你派的人血洗杰斯曼特姆府的么？』兰狄斯直接了当地问道。
　　『你是杰斯曼特姆府的人，这么说，伽略并没做到完全的斩草除根，漏出了这么一条小鱼。』恩佐沙巴特朝旁边的台下某人望了一眼，那人立即低下头，单膝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请大人恕罪。』
　　『哼，起来吧。』恩佐沙巴特冷冷瞥了他一眼。
　　『果然是你主使的。』兰狄斯低垂着头，握紧拳头，暗自使劲。一股自体内迸发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强大能量流将身上的绳索震得粉碎，押着他的人被震飞出去。
　　『保护大人。』众守卫蜂拥而上，将他围在中央，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被马鞭草绳索捆绑了全身，还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看来预言是真的。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了。加大马鞭草的剂量和浓度，都给我瞄准了再射。』恩佐沙巴特对台下手持□□的神射手命令道。
　　两方对峙了一会，兰狄斯迅疾地跃上了天花板的大吊灯上，一边躲避着蜂拥而至的众多充满马鞭草汁液的针箭，一边将部分针箭反弹回去，部分人应声倒下，立即化作黑烟消散了。
　　『给我下来。』一直旁观着的名叫伽略的男人，伸出手，将吊灯打落下来。
　　兰狄斯身形颤了一下，马上稳住，径直朝高台的那个穿着宗教礼袍的大人跃过去，赤手空拳，挟持住他，对着台下的众人，说道：
　　『别动！谁再向前一步，我立即就让他毙命。』
　　『大人~』台下众人个个惊慌失色，唤道。
　　恩佐沙巴特扬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你有自信能全身而退么？』恩佐沙巴特一副沉稳笃定，不慌不忙的的样子，说道。
　　『只要有你在，我便能自由来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帮我做一件事。』兰狄斯说道。
　　『哦？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恩佐沙巴特问道。
　　『解除封印，释放地牢里的那个女孩。』兰狄斯说道。
　　『呵，你二人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恩佐沙巴特淡淡一笑，说道。
　　『嘴巴放干净点。快走。』兰狄斯押着他来到地下室的入口处。
　　『进去，快走。』兰狄斯催促道。
　　恩佐沙巴特冷哼了一声，反手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将一支注满高浓度马鞭草汁液的针筒插入他的胸部。兰狄斯闷哼一声，双膝跪下，瘫躺在地上。
　　『把他与那个少女关在一起。』恩佐沙巴特吩咐了声，转身即走。
　　正在这时，一个黑色身影一掠而过，快如闪电，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原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已经不知所踪。
　　『是他……』恩佐沙巴特微眯了眯眼，说道。
　　『大人，追么？』伽略问道。
　　『不必了，现在才追已经来不及了。』恩佐沙巴特冷漠说了句，转身离去。
　　杰斯曼特姆府，沙加艾利欧将肩上的负担卸下来，冷漠地说道：『你很勇嘛！竟敢单枪匹马去找人算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逞匹夫之勇，愚蠢至极！』
　　『我没做错！我不能容忍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安乐自在。』兰狄斯倔强地说道。
　　『有时，冲动只会带来毁灭，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这种蠢事就不要再做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沙加艾利欧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即走。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保持如此镇定自若，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难过么？那个刚成型的胎儿是你的骨血。你就一点都不想替他报仇，为他讨回公道么？』兰狄斯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起。特别是在她的面前，她若再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沙加艾利欧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兰狄斯望着门口，暗自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下去。他恨自己能力不够，不但大仇未报，自己还险些丧命，未能兑现对她的承诺把她救出来，心里有愧于她。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还未来得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