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林知韵大乱阵脚 顾应芝自证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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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福寿庵，老太太率众人焦急地等候着，看到孙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秦玉檀也带着侍女们回来了，一看到瑟瑟发抖的顾成骐，立即拥在怀里心疼地哄了半天。
徐婉冷眼旁观，先看到顾应芝脸色惨白，和顾应熙坐在讲经堂一角；又看到林知韵淡淡地扫视了活蹦乱跳的顾成钧一眼，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她冷冷一笑，转向老太太：“母亲，三哥儿、四哥儿遇险，恐怕并非意外。”
老太太眼皮微微一抬：“孩儿们打闹，丫鬟们没看住。我看咱们府上的这些笨丫头，确实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母亲说的是。但除了丫鬟们办事不力，还有其他原因。”徐婉轻轻拍手，“三哥儿，你来说说，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成骐颤抖着从母亲怀中挣出，小声说：“是，是我把四哥儿推下去的……”
“大声点！”徐婉厉声道。
“是我把四哥儿推下去的！”顾成骐大叫。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顾成骐。刚刚在松林中，徐婉将这小子吓唬了个够。她的狠决顾成骐也是亲眼见识过了，此刻早就吓破了胆，哪怕母亲在身后也不敢造次，徐婉说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阿骐，你胡说什么？”秦玉檀吼道，“你是摔糊涂了吗？来，别怕，跟娘好好说。”
“我，我……”顾成骐不敢理会母亲的暗示，继续大声说，“是，是有人教我这么做……”
老太太脸色难看起来。徐婉看向顾应芝，只见她呼吸急促，小手紧紧拽紧了衣裳下摆。旁边的顾应熙却神色淡然，仿佛亲弟弟的窘境与她无关。
“是二婶教我这么做的！”顾成骐高声道。
顾应芝一瞬间睁大了眼，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张开。顾应熙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诧。林知韵大惊失色，上前一步：“三哥儿，这话从何说起，二婶何时……”
顾成骐垂下眼帘：“二婶说，我让四哥儿欺负了却不敢还手，真是太没出息，不是个好男子汉。她说趁着去后山游玩，可以让四哥儿长长教训，我，我一时糊涂就……”
“你这孩子怎么胡说！”林知韵气急败坏，伸手要抓顾成骐的胳膊。
秦玉檀将孩子身体往后一扳，冷笑道：“我看小孩子没有胡说。二弟妹，这事儿你怎么解释？”
情急之下，林知韵反倒镇定了。她想了一想，看了看一旁的银锁，说：“这事蹊跷得很。二姐儿偏偏就这么巧受伤，还让三弟妹送她回来；然后三弟妹的儿子就出了事。我看，这其中只怕有什么玄机吧？”
她终于亮剑出鞘了。这次教唆顾应芝，一来是为了再整整徐婉，二来主要是为了让顾应芝落下个罪名——秦玉檀不是得意洋洋，要把她大女儿送去宫里么？如果家里出了个教唆亲弟、谋害堂弟的恶毒二女儿，只怕顾应熙这皇妃之梦就没那么好做了。
银锁会意，一脸惶恐地站出来说：“二小姐坚持不要奴婢扶她，奴婢看她，好像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徐婉有几分高兴地看起了好戏：好啦，你们开撕吧。想让我当炮灰来得罪秦玉檀，我可不会上当。
当顾成骐坦白是顾应芝教他这么做时，徐婉就留了个心眼，多想了一想。
顾应芝和顾成骐不满顾成钧，想要报复，这是显而易见的。但顾应芝不是顾应熙，应该没如此的胆量和智力想出这般毒计，他们姐弟俩身后一定有大人在教唆。
秦玉檀心高气傲，从来不把她这个寡妇放在眼里，而徐婉母子对她也根本不构成威胁，秦玉檀实在是犯不着教女儿去对顾成钧下这样的毒手。
林知韵讨厌徐婉，但仅仅因为讨厌，也不至于要将她那个不得宠的过继儿子置之死地。徐婉已经够惨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再踩上一脚？
所以说，唯有一种可能：背后的主使针对的其实并不是顾成钧和徐婉。她们母子在这个计划中只是扮演炮灰角色。
那么事情就显而易见了：有人要利用顾应芝的愚蠢，来牵连长房。
这么做对谁好处最大？毫无疑问，那就是林知韵了。
徐婉还记得那日秦玉檀炫耀说自家女儿要进宫嫁贵人之时，林知韵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
顾应熙是个聪明孩子，又在老太太跟前得宠。林知韵动不了她，可是难道还动不了她少不经事的妹妹和弟弟吗？
唉，徐婉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宅在家中，谁知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炮灰。她可以想象，如果顾成钧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以原来那个徐婉的绝望，搞不好会发疯或自杀。那可真是会闹得满城风雨，老太太再怎么对家事不闻不问，也得出手治秦玉檀母子三人一个重罪了。
可林知韵没料到的是，顾成钧福大命大没有出事，徐婉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虚弱悲观的徐婉了。
她在林中就恐吓顾成骐，叫他要一口咬定是二婶唆使。如果不乖乖照办，便取了他的小命。
面对如此凶神恶煞、磨刀霍霍的三婶，顾成骐当即吓得尿了裤子，虽然莫名其妙，但焉敢不从。
这不，这小厮家一句话，便打了林知韵一个措手不及，不能再气定神闲地置身事外，仓促地就亮了底牌，和秦玉檀对峙了起来。
徐婉搂着儿子，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戏。
听了银锁的话，老太太挑起眉毛，看向顾应芝：“阿芝，你的脚到底有没有受伤？”
顾应芝还没有答话，顾应熙已经站起身来，向祖母微微躬身：“祖母，这个贼奴才满嘴胡话，怎么凭空污主子的清白？二妹妹是何等人品，祖母自然是知道的，她岂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请？”
老太太迟疑了：顾应熙说的是，为了一个奴才一句话就怀疑自家孙女，如果怀疑错了，她老人家面子往哪儿搁？
正迟疑之际，林知韵开口道：“二姐儿是否清白无辜，只需看看她是否真的有伤即可。大姐儿何必阻拦，倒显得为自家妹妹护短了。”
“二婶这就不合适了。”顾应熙淡淡地说，“女孩儿家的足，岂是随便露得的？何况奴才们都在这儿，这不是坏了妹妹的名声么？”
她越是阻拦，林知韵越是相信她们姐妹心虚害怕。她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向老太太说：“母亲，只顾着二姐儿的清白，难道我的清白就不重要么？这事情真相如何，只需在此一验，何必多费口舌！”
“好个当婶子的，跟自家侄女较劲！”秦玉檀忍无可忍，骂了起来，“自古贼喊做贼，自己做的好事，竟然怪到小孩子头上！”
林知韵针锋相对：“若不是有人是非不分，轻信小孩子的信口胡言，知韵怎用如此急迫地自证清白？”
“够了！”一旁的顾允扬突然怒吼一声，“吵吵嚷嚷，成什么样子？母亲，就请您亲自去看看二侄女的脚伤——这事儿不就了结了么？”
“没错。”顾老太太看向顾应芝：“阿芝，随祖母去后堂吧。”
“不必了。”顾应芝突然开口，“让奴才们都退下，阿芝就在这里让各位婶婶姐妹们亲眼看看我的伤，也好让大家心服。”
她如此一说，不仅让林知韵吃了一惊，徐婉也是大为意外。众婢仆听命退出，剩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顾应芝的脚。
顾应芝咬紧嘴唇，吃力地脱下右脚绣鞋，脚上穿着白袜，但就算不脱去袜子，徐婉也能一眼看出她的脚肿得可怕。
她一脸痛苦地脱下袜子，一只青得发紫、肿起老高的伤足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顾成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秦玉檀更是心疼得将眉毛拧在了一起。
徐婉却有些惊讶：她看出顾应芝的脚并非寻常的筋骨扭伤，而是很有可能骨折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伤，顾应芝刚才是不可能扶着她的手臂走那么多路走回讲经堂的，只能被人抬回来才对。
正疑惑间，她眼角瞥见顾应熙朝林知韵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原来如此！徐婉突然明白了。随即一个寒噤随着脊髓蹿了下去——顾应熙这个少女竟然有这么狠的手段！要知道脚踝的伤很难治，如果治得不好，顾应芝以后恐怕会变成习惯性骨折，痛苦终生啊。
正惶惑间，秦玉檀已经扑过去抱住女儿，掩着汗巾哭了起来：“我可怜的阿芝啊，这是作了什么孽，受了如此重伤，还要被人诬陷！堂堂千金小姐，得当众脱了鞋才能自证清白，天理何在啊！”
顾应熙满脸哀戚，轻轻跪在了地上：“祖母，父亲不在家，我们姐弟全靠祖母做主。弟弟年幼无知，受人教唆；妹妹清白无辜，却惨遭诬陷。应熙无能，不知如何自处，还请祖母替咱们说句公道话，不让我们顾家长房被人欺负了去了。”
老太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知韵，你现在又如何说？”
林知韵自知失败，惨然一笑：“罢了，如今知韵有口难言，纵使再说这其中定有误会，大家也不会相信了。要如何处置，但凭母亲吩咐。”
“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都别给我耍小聪明了。”老太太冷冷环视众人，“好了，老二家的回去闭门思过，不得再接触孩子们，什么时候查清楚这件事了，什么时候再出来；骐哥儿不合两次三番听信谗言、殴打堂弟，不知孝悌之义，杖责二十大板。芝姐儿好好回去养伤罢。”
处置完了众人，老太太烦闷地拍了拍椅子把手：“好好的来祭祖，瞧瞧你们，弄成什么样了？罢了，这经也别听了，打道回府算了！”
众人都低了头，随老太太起身准备离开。徐婉刚要迈出门槛，身旁飘过一抹鹅黄色的裙。
“三婶，今日多谢了。”顾应熙向她甜甜一笑，轻快地离去。
这丫头，可能比林知韵还要难缠啊。徐婉莫名地感到一丝悚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林知韵大乱阵脚 顾应芝自证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