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裁新衣知韵卖巧 窥窗格清雪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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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鸡鸣时分，徐婉在清雪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起床，和往日一样去春晖堂给老太太请安。
昨晚练了扎马步，她大//腿还酸疼着呢。紧赶慢赶走到春晖堂，刚好在门口碰上了林知韵。
林知韵梳了时兴的一窝丝杭州攒，身着月白衫子，湖绿色绉纱裙，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她本就美貌，虽生了三个孩子，风韵犹存。此刻她飞快地打量了徐婉一眼，柔声问道：“三弟妹身子还好吧？”
徐婉看出她眼神中遮遮掩掩的好奇，但不知其故，只得答道：“劳二嫂挂念，已经大好了。”
她哪里知道，林知韵听了吴嬷嬷的话，正在观察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却见她回答得无甚异常，林知韵一时有些犹疑。
徐婉最近是变得有些怪，但具体怪在哪里，林知韵却一时也想不出来。
两人寒暄两句，一起走入春晖堂的院子。进了正厅，见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捶腿，下首坐着秦玉檀，正在讲什么笑话，将老太太逗得哈哈笑。
“哟，二弟妹、三弟妹来了？”秦玉檀停下刚才的话题，起身招呼两人。
“大嫂今天到得可真早。”林知韵微笑。
“可不是嘛，老太太惦记着六哥儿，我便早些来向她老人家报平安。六哥儿已经大好了，一早醒来就在床上叫奶奶。等过两日他能出门了，我便带他来给祖母请安。”
林知韵面露欣慰之色：“太好了，等大夫说能见风了，咱们就一块儿看六哥儿去。”
有两个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嫂子在眼前，徐婉完全用不着说话，只需不时点头附和即可。只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六哥儿，将老太太哄得心情大好，再没人提起昨日那不愉快的事了，就像它从未发生过一样。
聊了一会儿，林知韵向站在身后的丫头明烟和墨岫使个眼色，两人便将一直捧着的东西双手奉上。
“母亲、大嫂，这是我让裁缝们做的夏衣的新样，你们看看合不合意？”
老太太接过一件银红色遍地金妆花段子鹤氅，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嗔怪道：“二丫头，我老人家岂是能穿这等艳丽衣服的？这也太不像话。”
说是这么说，可纵然是徐婉也能看出老太太面带喜色，其实是满意极了。林知韵最会揣摩人心思，知道愈是老年人愈喜欢鲜亮颜色，果然又正讨得老太太欢心。
她笑道：“这颜色又不是大红大绿，哪里艳了？再说了，您的二丫头想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个花色，您就凑合着留下吧。”
“好，好。”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又看起其他样式来，越看越喜欢。昨天对林氏的埋怨之意烟消云散。
秦玉檀这边展开了一件水墨披风。她正嫌太素净，林知韵抢先开口：“这是给大姐儿二姐儿做的，京城里时兴的样式，小姑娘穿上一定好看。”
秦玉檀转念一想，这披风确实有几分飘逸的仙气，是小女儿家喜欢的。便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服林氏的眼光。
那边老太太和大嫂看衣服看得全神贯注，徐婉一个人冷清清地立在一旁。林知韵察觉到了，笑意盈盈地看向她：“三弟妹是照着往年的老规矩，一件细布白裙，一件绉纱青衫，还是要添点别的？”
徐婉自知现在是寡妇身份，只能穿这种单调的素色，便答道：“随二嫂安排吧。”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如果二嫂方便，麻烦再叫裁缝给我做两双粗布厚棉手套，一双大的，一双小的。”
林知韵一惊：“大热天的，要棉的作甚？”
徐婉淡淡地说：“我自有用途——二嫂若是觉着麻烦，那就算了罢。”
昨天装好沙袋，她本想自己做双拳击手套，但且不说她前世不会针线活，就算可以让清雪、秋雁帮忙，目前也找不到合适的布和棉花——暮春时节，棉被早就入了库了。趁着林知韵主动问她要什么，她索性顺势将要求提了出来。
林知韵眼珠一转，想吴嬷嬷所言不虚，徐婉确实脑筋有点不正常了。于是她笑了一笑，不再追问，说：“行，既然是三弟妹要的，我自然嘱咐下人们做好。”
“老三家的守节不容易，你可得多照应着她。”老太太突然添了一句。
林知韵连忙点头：“是，三弟妹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
老太太又看向秦玉檀：“玉檀，说起来你们应熙丫头今年也快十五了，可得抓紧给她议个亲了。”
秦玉檀笑道：“嗨，这丫头，心可比天高，寻常人家是瞧也不瞧一眼的。正巧昨儿个我二哥写信来，说近日瑞王要来江南南巡，他也随行来看看我，他信里也提到熙姐儿，说……”
“说什么？”
秦玉檀有些尴尬地笑笑：“他这个人，就会胡说八道。他说他找大师算了熙姐儿的八字，说熙姐儿命里是要嫁个大贵人的。让咱送熙姐儿进京，说不定能选上秀女。”
秦玉檀边说边偷偷打量老太太神色。其实进京选秀女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但熙姐儿的八字确实清贵，这是全家都知道的。果不其然，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这倒是个好想法，我也瞅着熙姐儿这孩子不像个平凡的。”
林知韵的脸色黑了黑——她本想着借瑞王南巡的机会，给自家阿武谋个好前程，还以为这个消息只有二爷和自己知道，没想到大嫂也早就知道了。更没想到，大嫂还棋高一着，请来了永宁侯府的亲兄弟，要把大女儿送上高枝。
徐婉在一旁偷看着她们的神色，心知其中有戏——不过反正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就安然高枕，坐山观虎斗好了。
顾家大小姐顾应熙是长房嫡长女，生在八月十五中秋节，今年已快十五岁。这姑娘和她母亲一样自恃身份高贵，有一股子傲气。如今到了快出阁的年纪，深居简出，平时徐婉也难得见上她几面。
进京选秀女，好则入宫，差一点儿的也有机会配给王爷们。顾应熙又有母家永宁侯府在京照应着，这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眼见林知韵银牙咬碎，一面却还要欣然道贺，徐婉真为她扼腕叹息了一把。
……
好不容易问完了安，天色也亮了。徐婉回到青竹院，把臭小子从被窝里拖出来，三两下梳好他一头蓬松乱发，把他拉到饭桌边。
“腿疼不？”徐婉按了按儿子的腿。
“好酸……”顾成钧泪眼汪汪，“阿娘，今天给先生请假，不去念书了好么？”
“少来！”徐婉一拍桌子，“昨儿个怎么答应娘的？才过了一宿就说话不算话？”
顾成钧撇了撇嘴，不敢再耍赖，乖乖拿起筷子吃饭。
徐婉见他听话，缓和了语气：“练武之初，腰酸背痛、跌打损伤在所难免，但渐渐也就不会了。阿娘看你昨天都能坚持一刻钟的扎马步，真是个有毅力的小男子汉，以后能不能继续坚持呢？”
小孩子果然都爱听表扬。顾成钧一听这话，顿时咧开了嘴：“能！”
徐婉高兴地拍拍他肩膀：“好孩子。”
……
送走了儿子，青竹院又恢复了一片冷清。
徐婉从梳妆匣中掏出一个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银子：这是原主的体己钱，这些日子她自己又攒下一些，一共有三十几两。
看眼下顾府这个情况，老太太昏聩偏心，大爷二爷都是平庸无德之辈，两房主母又勾心斗角不得安宁，她徐婉恐怕也很难一直这样独善其身下去。
居安思危，倘有什么变故，她得给自己和顾成钧找好出路。而手头现在这点钱显然是不够用的。
归根结底还是吴嬷嬷这老家伙在钱的问题上玩弄手段。再想到昨儿夜里吴嬷嬷在一旁鬼鬼祟祟地监视她们母子，徐婉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做了套热身训练宣泄了一下情绪。活动完筋骨，准备重温一下徐氏拳的套路。
刚刚有些生疏地比划了两招，她又发现窗格外有人在偷窥自己，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抓起桌上的一只小碗就掷了过去。
“哐当”一声，碗正中那人脸所在的位置，窗外传来一声惊叫。同时徐婉脚下疾驰，俯身下探，轻巧地将坠落中的碗托在了掌心。
“谁，还不快滚进来！”她低声喝叱。
门外黑影战战兢兢地闪了一闪，丫鬟清雪从门边探出脑袋。
“清雪？”徐婉还以为是吴嬷嬷，没想到是她，不由得皱了眉头，“你在门外干什么？”
“我，我在洒扫……”徐婉这才看见地上躺着一把扫帚。清雪结结巴巴地说：“娘，你这是在练功夫吗？”
“哦？你还知道功夫？”徐婉有点意外。
“嗯，”清雪红了脸，“以前在村里，见村头的李大哥练过……”
清雪这丫头，去年新买来的，如今也才十二岁。在原主的印象里，这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先是死了亲娘，又被后娘卖给人做奴才。才来的时候担惊受怕，晚上还尿过床，被吴嬷嬷打了个半死。
至少这段时间看下来，清雪和秋雁两个孩子还是老实的。加上她们又被吴嬷嬷欺负得这么惨……
徐婉心中一动：“你不可将这事告诉别人。”
清雪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我，我知道。”
徐婉又打量了她一眼：“想学功夫的话，我可以教你两招。”
她自然不会把珍贵的徐家拳随意传授于人，但教一些武校里最基本的拳脚还是可行的。在这深宅大院里，给自己培养两个助手，一定会有不少用处。
清雪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随即往地上一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噗。”徐婉差点喷饭，“这，这是谁教你的？”
清雪抬头：“李大哥跟我讲过，他就是这样拜的他师父呀。”
“你听他瞎吹吧。”徐婉忍不住笑了，真正的拜师学艺，自有一套严苛的规矩，岂是像传奇小说中这样随便？她连忙拉起清雪：“好了，把秋雁也叫过来吧。我教你们两招，让那些刁奴才从此不敢再欺辱你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裁新衣知韵卖巧 窥窗格清雪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