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春》叶锦夏

10、长房好意竟遭拒 三娘低调终惹烦

　　顾应熙气鼓鼓地回到母亲屋里——她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仰视她疼爱她，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吃瘪，焉能不气？想那三婶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竟然敢如此轻视长房的一片好意，也真是不识抬举！

　　她一进屋，就见母亲心疼地哄着泪眼婆娑的顾成骐，顾应芝冷清清地靠着枕头坐在一旁，脚上打了石膏，见她进来身体颤了一颤。

　　“二弟怎么了？”顾应熙皱起眉头看向顾成骐。

　　“唉，刚抹了药膏，这会儿疼着呢。”秦玉檀叹了口气，“你祖母好狠的心，这么小的孙儿也舍得打二十大板！”

　　顾应熙不置可否——在她看来顾成骐着实该打，这小子如此愚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也就罢了，还没有骨气，被三婶一问就什么都说了。幸好三婶和二婶有怨，否则要是牵连出顾应芝，连带着她顾应熙的好前程都有可能被毁了。

　　但她没说出来，只是跟着叹了口气。

　　秦氏看向她，问：“你三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顾应熙扯出袖子里的汗巾，不耐烦地揉了揉，“我这三婶可清高着呢，根本不把咱们长房放在眼里，还说她儿子不给人当奴才，这侯府侍从的位子都看不上呢！”

　　“什么？”秦玉檀瞪大了眼睛，“她几时有如此大的胆子了？”

　　“母亲，您大概小看三婶了。”顾应熙说，“我看三婶根本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软弱没主见，她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她压低了声音：“母亲，我寻思着，今天表面上看是咱们扳倒了二婶，但实际上，说不定是三婶借咱们的手在斗二婶呢。她坐山观虎斗，倒落得清闲。”

　　秦氏沉默了一阵，说：“不可能，不可能……你想多了，我跟徐婉共处七年了，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伶俐人儿。”

　　顾应熙几乎想要说出徐婉逼问顾成骐，但却隐忍不发，反教顾成骐指认林知韵的事了。但她终究没说出口：要是母亲知道是顾应芝撺掇弟弟捣鬼，顾应芝一定逃不了重责；顾应芝倒霉也就算了，关键是如果母亲知道了顾应芝的脚伤是她弄的，而且很有可能不能完全康复，那倒霉的就是她自己了。

　　在这件事上顾应熙和母亲是有分歧的：她可不管妹妹会怎样，只要自己能顺利当上皇妃就好。可母亲是绝不会认同用二女儿的健康换大女儿的前程的——哪怕这个二女儿是个十足的笨蛋。

　　有了一个秘密就要用更多秘密来掩藏，顾应熙也没有办法。

　　见顾应熙没有说话，秦氏冷哼了一声：“她徐婉不买账也就算了，难不成少了她出力，咱自己还搞不定林知韵那个贱//人？我倒要看看，她徐婉心气儿有多高，就她那野孩子，将来难道还能飞上天去了？”

　　一旁的顾应芝应和道：“可不是嘛，母亲说得对。野孩子就是野孩子，顾家产业再大，将来也没他一星半点。”

　　“母亲，既然人家如此傲气，咱也不能让她过得太舒坦了。”顾应熙幽幽地说，“要不她还以为您比二婶好欺负呢！要让她们都看看，顾家如今是谁在做主，您说是么？”

　　“没错。”秦玉檀沉吟一会，“你祖母吩咐说让老三家的协助着我管事儿，那正好，我便给她个管事儿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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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徐婉照例去给老太太请安，一去就见老太太和秦玉檀谈笑着逗弄牙牙学语的六哥儿，好一幅其乐融融的天伦图。

　　“阿婉来了。”老太太破天荒地亲切唤她小名，“这不，我跟你大嫂刚刚还在说着你呢。”

　　“三弟妹看起来气色愈发好了。”秦氏笑道。

　　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吧？徐婉心有惴惴，但表面不动声色地笑答：“托母亲的福，谢大嫂关心，最近身子确实大好了。”

　　老太太一边拉着六哥儿胖胖的小手，一边乐呵呵地说：“阿婉，你大嫂跟我说，既然你身子好了，这家里的事你也该多和她一起管管。她这几个孩子都不省事儿，这六哥儿出痘刚好，二姐儿又扭伤了脚。加上大姐儿要进京，妆奁箱笼少不得要准备一番，可够你大嫂忙活了。”

　　徐婉笑道：“大嫂多子多福，虽然忙，也是大福气呢。”

　　“瞧瞧，老三家的多会说话！”老太太乐了，“也是，咱家里就属长房子孙最盛。玉檀啊，我让你到庙里多捐点经书钱，为孩子们祈祈福，消了这阵子的背运，你去了吗？”

　　秦玉檀答道：“王姑子昨儿还跟我说来着，我应下了，这几日就让她来办。”

　　老太太又看向徐婉：“你看你大嫂多忙——咱们商量着，这瑞王爷和永宁侯府二舅爷要来我们府上赴宴，这事情你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就由你来帮忙操办一下。如何？”

　　徐婉傻了眼——不是吧，让她做一桌小菜自然是没问题，可这样的大宴席，她可从来没有经手过。这秦玉檀分明是故意扔个烫手山芋给她。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居然同意把这样的要事交给她来办！

　　“这……”她刚要推辞，秦玉檀开口了：“请帖、仆役，二叔自然会安排。咱们妇人家只需安排好酒菜就好了。三弟妹在娘家可是有名的贤德，不至于连这等小事都忘了怎么办吧？”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徐婉只能一笑：“大嫂过誉了。阿婉只是在想，大嫂才是我顾家冢妇，阿婉若插手此事，可谓是越俎代庖；加上阿婉又是守节之人，恐怕于理不合啊。”

　　“傻妹妹，何必学那些夫子迂腐，不过是做些酒菜，又哪有这么多忌讳了？”秦玉檀朝她亲昵地笑笑，“况且三弟妹只是帮我做些轻松活计罢了——就别再推辞啦！”

　　“没错，将来四哥儿长大独立门户了，你也是要当家的啊。”老太太附和道，“就这么定了，也让阿婉历练历练！”

　　徐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

　　其实住持家宴对于做媳妇的而言本是一项求之不得的荣耀，放在前世的徐婉身上，或许她会受宠若惊。

　　可是现在的徐婉昨天晚上才得罪了秦玉檀，今天就有这样的“好事”，任谁都会知道凶多吉少吧！

　　不过既然老太太都发话了，她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边厢，老太太看着徐婉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自然知道大媳妇不是出于好意，但她也想试探着看看，这一向沉闷的三媳妇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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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家青竹院，还没坐定，吴嬷嬷畏畏缩缩地走到她跟前，扑通一跪，哭嚷道：“三太太，老奴实在是无福伺候您了！老奴自知有罪，乞三太太责罚，将老奴逐出青竹院吧！”

　　看着她满脸红肿，徐婉不由得心情大好——这会儿挨了打就想逃了？以前是怎么赖着作威作福的？徐婉可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就逃了，温言道：“这怎么行呢，青竹院少不得吴嬷嬷，还请你继续伺候着吧。”

　　“啊？”吴嬷嬷以为三太太已经烦透了她，定是要将她赶走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挽留自己！

　　“要是你就这么走了，我的丫鬟们跟谁打着玩呢？”徐婉微笑。

　　秋雁、清雪、绿筱都忍不住笑起来，吴嬷嬷吓得磕头如捣蒜：“求三太太饶恕！给老奴一条活路吧！”

　　“把这个老混账拖出去。”徐婉挥挥手，丫鬟们立即将她拖了出去。

　　她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走吴嬷嬷，她喜欢让人慢慢还账。

　　等吴嬷嬷被拖到杂物间关押起来，徐婉一脸严肃地咳嗽了一声，看向几个丫鬟：“你们仇也报了，现在主子有事，你们能不能忠心效劳？”

　　三人一齐跪下，清雪道：“娘待咱们恩重如山，就如亲娘一般，娘有什么吩咐，咱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徐婉被她那一口武侠腔逗乐了：“万死倒是不必了，只不过最近要累些——府上要操办一席大宴，我得去管事，你们要多费点心了。”

　　三人相视一眼，都很高兴：“主子能管事，是大好事呀，奴婢们一定尽力！”

　　秋雁突然眼睛一亮，说：“娘，奴婢家里是百香居的厨子，奴婢从小在灶前看爹娘忙活，一定能帮上忙！”

　　“那太好了。”徐婉大喜。原主的印象里只记得秋雁是因为死了爹娘无处投靠，才被牙婆买到顾府做丫鬟，没想到她父母竟然是南都最有名的酒店百香居的大厨！

　　徐婉扶起她们，“这事儿办成了，你们也都有好处。咱们主仆齐心好好做，绝不会让旁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