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是残疾（非亲兄弟）》初海夜白

36、三十六

　　“喂？刘彦吗？我是方洁……对……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说点事情……地点在XX咖啡店……你知道那个地方？哦好，那一会儿见……再见。”

　　挂了电话，方洁坐在梳妆台前，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一个辫子，对着镜子，诡异的笑了。

　　醒来的时候，刘叶睁着眼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又痛又重，几乎抬不起来。当他试图将上身抬起来一点的时候，脑袋一阵空白，而后重重的摔了下去。

　　再然后，前一晚的记忆，像是泉水一般峰涌而来。伴随着麻麻地感觉退去，刘叶觉得自己似乎沉在水中。

　　苏学长那带着酒味的呼吸，那样霸道的语气，以及在自己身上不断啃咬的痛楚。都像是放影片一般，清清楚楚的在眼前浮现。

　　不敢看自己的身体，不敢碰到自己的身体，眼神只敢盯着正前方。
　　他害怕，害怕自己一看到那样的痕迹就会干出什么令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傻事。

　　刘叶爬起来，柔软的大床上满是褶皱。

　　找着残破不堪的衣服，最后只找到一件完好的衬衫。手哆嗦着捡起来套在身上，刘叶苦笑了一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有什么可害怕悲伤的。

　　即使你死掉，也没人会在意的不是吗。
　　你连父母都没有，还会有谁在意呢。

　　即使苏学长昨天真的干了那种事，真的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又能干什么
　　你这种人的贞操，有谁会在意，真是好笑不是吗……

　　打开卧室门，看着空旷的走廊，刘叶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直到走出那个大院子，也没有碰到一个人。

　　而身后的落地窗前，一个伟岸的身影拿着一杯水，一直看着他越走越远，眼神寂寥。

　　刘叶护着自己的衣服，将领子握得高高的，生怕被人看见。
　　现在还早，但街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行走的人。路过刘叶身边的人，时不时的看他一眼，但刘叶却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面的猴子，被嘲讽的，带着恶意的眼光打量着。

　　不自觉地紧了紧握着领子的手，希望着能够遮住那上面的痕迹。

　　好不容易走到了公交车站，刘叶只觉得为什么车会这么慢，盼望着快点来。目光无聚焦的扫视着，不自在地到处看着。

　　突然，刘叶睁大了眼睛。僵硬的一动也不能动，直直的望着对面的那个咖啡厅。就连一直死命地握着领子的手，也因为不在乎，而落了下来。

　　那是……那真的是……

　　对面的咖啡厅里，俊俏的，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子微微笑着，对面的漂亮的扎着大大辫子的女生也笑着。

　　两人交谈得十分和谐。

　　那个画面，是那么的美好而……般配。

　　突然，女孩子站起身，抱着男孩子的头，吻了上去。而男孩好像是呆了，竟没有动弹。

　　一辆车驶过，对面的场景突然就看不见了。刘叶猛地惊醒似的，快速的移开目光，转过身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他不能留在那里，留在那里，他的心一定会碎成无数片。捡都捡不回来。

　　衬衫没有了手的支撑，这次是真的没有了遮挡的效果。路上的人们一个个地都回头看，但刘叶却已经无暇顾忌，比起刚刚看到的画面，这些又算是什么。

　　漫无边际的走着，曾经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那样的一个狼狈状态，遇到那么多的事。
　　明明苏赫冉的事已经够他伤心了，却又看见刘彦跟方洁。

　　那样痛心的感觉，让刘叶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只游魂，从外面看是完好的，但里面，却已经空了。

　　黑暗的角落，堆满了杂物，有几只黑猫在废弃的箱子上跳跃着，刘叶看着那个地方。苦笑着走了进去，坐在里面。
　　厚厚的灰尘被擦到了他的身上，脸上，肮脏不堪。
　　被抢夺了地盘的猫儿们朝他嘶嘶着露出獠牙。

　　刘叶轻轻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把地方让出来。却被猫儿误以为是要攻击，不客气的伸出爪子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挠了一爪子。
　　立马见血。

　　刘叶感到胳膊刺痛一下，就看到猫儿们往远处跑掉。弯起胳膊，将血在衣服上随意的擦擦。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向上望着，几缕阳光透进来。刘叶却没有去触碰，竟觉得这个地方才该是自己呆的地方。笑着，一直笑着。

　　却笑着笑着掉下泪来。
　　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已经脏了啊……这样的身体还怎么去见彦彦……

　　彦彦跟方洁那么般配，我还在伤心什么呢，不是一直希望彦彦幸福吗，为什么还会伤心。

　　还会那么痛……

　　痛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没习惯呢……

　　刘叶闭上眼睛，靠在箱子上，后脑抵着墙壁。那样的回忆，一点一点地流淌出来。

　　本来什么都不奢求的，什么也不敢要的，只求，只求能够留在彦彦身边就好。
　　那么卑微的像个奴隶一般，什么都顺着彦彦。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我太贪心了吗，贪心的想要彦彦的爱，想要彦彦的疼爱，想要彦彦的孩子，想要让彦彦也像自己一样喜欢对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睡彦彦的床，还是从希望彦彦喜欢自己做的饭，亦或是从被彦彦发现了秘密，却没有被彦彦嫌弃开始的？

　　是啊，果然还是太贪心了，明明只要留在彦彦身边就行了的……

　　为什么要贪心呢……一旦贪心起来……就连原本拥有的也没有了……
　　现在就连……就连留在彦彦身边都没办法了……
　　明明只是想要陪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大力的撞击着自己的脑袋，享受着那快要麻痹自己的痛。

　　彦彦有了方洁……就不会想起我了吧……
　　是啊，彦彦那么爱她的……

　　应该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而不习惯吧……

　　真的是时候离开了，该离开了……

　　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没有隆起来的肚子，轻轻地抚摸着，我还有你不是吗……谁都夺不走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以后就我们两人一起生活好吗……

　　为了你……我一定不会自杀的……我一定会坚强起来的。

　　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发现自己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刘叶觉得很无力。
　　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回来的，但是漫无边际的走，还是会习惯性地回到这里。那里面，有属于自己的床，有属于自己的小书桌，有自己每天都用的锅子，还有……关于彦彦的一切……

　　就像是一颗行星遇到一颗路过的中子星一样，根本就没有抗拒能力的被那个屋子吸引去，尽管知道会粉身碎骨，却还是情不自禁的靠近，被吸引。

　　其实他的腰很痛，上身被咬过的地方也很疼，刚刚被猫抓过的地方更是一阵刺痛，撕扯着他的神经。脑袋也是虚的，身子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好想进去休息一下……

　　将头抵在门板上，摸了好久才摸出来钥匙，熟练地插进钥匙孔，转动门锁。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动静。却又在下一秒嘲笑自己，爸妈没回来，彦彦跟方洁在一起，家里怎么会有人。

　　你是不是太想见到他们了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去这样做，你让我自己都怜悯起来了啊，自己都开始可怜自己了。

　　想到彦彦和方洁现在也许还在咖啡厅，也许在其他地方玩耍，也许在自己离开不久后，彦彦也会把方洁带到家里来，也会那样在床上对待方洁，肯定不会像对自己那样粗暴，彦彦一定会轻轻地，慢慢的，绝对不会弄疼方洁。

　　你是哥哥，应该为彦彦感到高兴。
　　彦彦能够有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女朋友，你是应该祝福的。

　　摇摇自己昏沉沉的头，将钥匙扔在玄关处，睡一觉吧，让我再享受一刻在这个家的温暖。

　　打开自己的卧室门，印象里面被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此时却杂乱不堪，东西几乎都被扔到了地上，床上却背对着自己坐着个人，轮椅被随意的扔在床边。

　　刘叶的第一反应，不是房间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是觉得一阵无力与失望，连想要睡一觉的愿望也实现不了吗……
　　不禁叹息出声：“唉。”

　　听到声音的那个人转过头，刘叶当场怔住，两个人只是那么互相望着，刘叶看着那个眼角发红坐在一片废墟中的男孩。
　　觉得震惊又心疼，震惊的是他现在不是应该跟方洁在一起吗，心疼的是，眼前的彦彦，发型散乱，神色扭曲，这可是他刘叶护在心尖尖上，从来碰都不敢碰的人啊。此时却这样狼狈。

　　先开口的是刘彦：“你回来了。”

　　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让刘叶有些奇怪，没有想象中的讥讽或者生气，安静的让他觉得有些心寒。
　　是啊，自己难道奢望自己还能在他的心中占有位置吗……没有情绪才是正确的吧。

　　刘叶被这个认知伤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刚刚在外面哭了，加上昨晚的激烈事情，刘叶只觉得喉咙干涩地不行，说话都费力气。

　　直到努力了好久，但那声音却沙哑的不像是自己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