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尤汐》雅畈

33、边濯番外

　　边濯番外——你就是我的幸福

　　第一次觉得尤汐就是他的责任是在一场葬礼上，尤汐爸爸的葬礼。
　　那时尤汐不过才五岁，小小一个人，站在墓碑前不言不语，只是呆呆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她眼里那份落寞全数装进了他心底，他那一刻就想，他这一生都要用来保护这小小的人儿，不要她再有这样的表情。
　　在进入高三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他从来都知道人前人后的尤汐是不一样的——
　　在人前，她矜持且从容，拥有良好的礼仪，走路是正统的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坐姿是双膝并拢规规矩矩的；脸上永远有笑容，是稍稍掠起唇角弧度的微笑。
　　在人后，或者说只在他面前，她是胡搅蛮缠的野丫头，是无法无天的任性孩子。儿时两人会因为争执吵闹抱打成一团，进入青春期后两人又会瞒着所有人做一些谁都想不到的坏事……
　　他们是亲密的，是不可分割的，他以为他会永远是她的独一无二。这份自信，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当第一次冷战发生后，见到金圣煊，他有所动摇了。

　　从小到大，他们不是没有吵闹过，甚至昏了头的时候，尤汐会口不择言恶语相向。可是从来没有冷战。直到她不知不觉疏离他，爸妈又忽然决定搬家，一系列让他不痛快的事情发生，他隐隐怀疑自己被隐瞒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忙碌的生活叫他无暇细想。
　　彼时他在准备剑桥大学的入学申请，这是他和她从高一起就共有的愿望，他一度以为她跟他一样在为了进入剑桥而忙碌。
　　谁知在高三开学第一天，他随口问她关于留学申请的事情，她却叫他自己去就好，理由是总跟一个人呆在一起很没劲。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抗拒，他一下子就气糊涂了，也冷冷告诉她，通知书已经到了，他这几天就会消失在她眼前。
　　其实说完边濯就后悔了，可是她已经走远。
　　一夜失眠，却并没有换来答案。他想不通，想不通尤汐怎会前后变化那么大，从前她从不这样对他，可是搬家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本来第二天他就想去道歉，可是又想到她说“总和一个人呆在一起很没劲”，他犹豫了，又因为学校找他谈国际化学奥林匹克竞赛的事情，他逃避似的离开了她的生活圈。不是不惦记她的，不是不在乎她的，不然，不会一听到竞赛他就答应下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她他压根不会去那个古板冷漠的国家。
　　他最想呆的地方，从来都只有她身边，他只想守护她。

　　边濯原本决定给她一段时间冷静，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让她体会他的重要，可是却在听到学校那些传言后，一直冷静从容的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迫不及待回到了她身边。他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故意做出亲密的举动以示他和她的关系。他在听到学校那些令人不痛快的传言的时候，决定高调在人前展示他和她的默契，他要告诉金圣煊，他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但无论如何，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惶恐的吧，不然不会渴求买到尤汐的艺术节捐赠品……在人力无可为时，人们就会不自觉去相信一些在旁人看来比较无稽的事情，如今他也是这种心情。
　　艺术节他与她的一舞，让他恍惚觉得他的尤汐回来了，或者是，他的尤汐从来不曾离开。

　　如果说边濯不曾有过埋怨，那太不现实。
　　爱情的世界历来无法容忍第三个人。刚得知金圣煊的时候，他自欺，他不发一言；而后无法容忍，他反击，可是心知肚明她思想和感情的偏向。有时候人不该那么聪明，聪明人总是比别人容易受伤，他受伤，但只能隐忍。
　　他静默在一边，像是观众，希望她下了舞台回到他身边，从今往后一切未曾改变。
　　直到他发现了她的秘密，这才醒悟，原来不只是他想保护她，她同样，也在保护他。
　　可是她不明白，他跟她，十几年相知相守，早已成为彼此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失去她，他就宛如没了眼睛没了耳朵，又或者，根本失了魂魄……
　　如此，庆功宴一场哭闹，他完全原谅了她，无论她是否专一，他只要守着她就好，他说过这一生他将尽其所能让她快乐，只要她快乐，他便满足了……

　　因为金圣煊，她终于决定离开。
　　在美国的那一段岁月痛并美好着，让他此生铭记。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从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时光。如果时光可以停留，他真是非常希望它可以不再流逝。
　　可是显然痴人说梦来着。
　　日子一天一天消逝，她越来越憔悴。尤妈妈每每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进食的量却一天天变少，到得后来她病情愈见严重，她会半夜高烧不止，会痉挛疼得她脸无血色，会突然晕倒不省人事……
　　看见她疼，他真希望可以替她。

　　医生终于下了最后通牒，边濯平生第一次有了无力感。从前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他总是从容不迫自信满满，相信天底下没有难得倒他的，相信没有他做不到的。
　　经此一役，再不敢轻易说出“绝对”两字。
　　对她，真是无能为力。
　　到得最后，只能祈祷，即使他不是基督徒，并不信奉上帝。
　　他向上帝许愿：
　　只要让她活着，
　　我的爱微不足道，
　　随时可以舍弃。
　　我祈求您，保佑她，让她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余生不再食荤，我愿用尽毕生精力行善积福，我将用对待众生的大爱替代对她的小爱。
　　只要您成全，纵然生离之痛宛如抽筋剥皮，我没有胆量不信守承诺。

　　边濯许了愿，上帝却似乎没有接受这一交换。
　　那一夜，她说：如果我走了，记得不要把我埋在地下……
　　他心里的念头骤然清晰，白天她精神那样好，是回光返照？他但愿自己想错了，可是也再不敢睡去。
　　他守在她身边，闭着眼，却竖着耳朵，不放过她一丝一毫动静。

　　夜半她再次全身痉挛，她小心翼翼死忍，却不知——
　　其实他醒着。
　　看见她痛得蜷缩成一团，狠心地咬住胳膊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她纤细的手指在那一刻也极度狰狞，仿抓住救生圈一般死命扯住被子，手背上青筋格外分明。
　　她的眼睛那一刻倔强悲凉，可是在一切痛过之后，当她松一口气展开四肢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笑了，发自内心开心地笑了，边濯在那一刻深深记住了她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穷尽一生也难忘记。

　　他听见她打电话给他，没有说一个字。
　　她是真心爱他，到死也瞒着他，不愿他受伤，只愿他忘记她。就像当初，她对他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色渐亮，太阳即将升起之时，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她再也不会见到旭日东升，夕阳西下。
　　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从来没有过的安静。
　　边濯搂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有着淡淡的温度。
　　他想起少年时一个画面。

　　儒雅绅士的小边濯牵着俏皮可爱的小尤汐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两人认真地一步一步大力走着，势要攀比彼此谁留下的足迹深刻。
　　他们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身后留下了一长串脚印。
　　边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浪花上来，一下子就将曾经留下的印迹洗去了，他心里一阵惶恐，害怕尤汐回头看也会马上发现，于是他找了话题抓住她的注意力。
　　他问她。
　　“知道世界上最早的爱情诗是什么么？”
　　尤汐摇头说不知道。
　　边濯得意的笑了笑，一字一句认真缓缓念来：“传说人还没净化成人的时候，你来自元谋，我来自周口．牵着你毛茸茸的小手，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啊，是爱情让我们直立行走！”
　　他卖弄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爱情诗，可是却是真心想要献给她。

　　到得今日，这首诗仍旧只属于她。
　　他拥着她，轻轻念道：“传说人还没净化成人的时候，你来自元谋，我来自周口．牵着你毛茸茸的小手……”
　　他想，不管怎样，他的心上永远只有一个她。
　　也许多年后，他对她的爱会淡去，但是心却只会属于她。
　　爱浓时，有了回忆。爱淡时，成了记忆。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永远陪你看细水长流。

　　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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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华已逝

　　当年华已逝，你两鬓斑白，沉沉欲睡，
　　坐在炉边慢慢打盹，请取下我的这本诗集，
　　请缓缓读起，如梦一般，你会重温，
　　你那脉脉眼波，她们是曾经那么的深情和柔美。

　　多少人曾爱过你容光焕发的楚楚魅力，
　　爱你的倾城容颜，或是真心，或是做戏，
　　但只有一个人！他爱的是你圣洁虔诚的心！
　　当你洗尽铅华，伤逝红颜的老去，他也依然深爱着你！

　　炉里的火焰温暖明亮，你轻轻低下头去，
　　带着淡淡的凄然，为了枯萎熄灭的爱情，喃喃低语，
　　此时他正在千山万壑之间独自游荡，
　　在那满天凝视你的繁星后面隐起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