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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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尹泉的故事虽然还没有开始，胡一梅便在她的言语之间听出了些许伤感，那是一种你无法与命运抗争，只能屈服的无奈。胡一梅也经历过，她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深处困境但是四肢被束缚的人，他所有的感知都存在，但是却无能为力。
“尹泉，你睡了吗？”胡一梅小声地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回应，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隔着虚盲的夜色，胡一梅确认再三，发现尹泉已经睡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而尹泉却在夜色中睁开了眼镜，眼角是清晰可见的两道泪痕。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勇敢，甚至足够铁石心肠，当她再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难捱时光时，可以做到像个旁观者一样，内心不会再有波澜。可是事实证明，她的修为还是不到家，只要想到那段时光想到那个家想到那些年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女孩儿，她就忍不住地难过，忍不住心疼当年那个无所依靠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中的小姑娘。
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努力勤勉听话懂事，可是父母依旧对她不满意，对她要求苛刻，哪怕她成绩再好也只是不屑一顾。而弟弟不管怎么捣蛋怎么不争气怎么欺负她父母也都是乐呵呵的，认为男孩子折腾点是正常的。她是姐姐理所应当凡事让着弟弟，哪怕家里必须有一个人要辍学打工供另一个上学，那她也应该首当其冲。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母干农活累了，回到家里不想听到一丁点儿响动，所以她都不敢开电视机。她要烧水做饭喂养家里的牛羊，唯一能挤出时间学习就是在晚上。而家里为了省钱，用的电灯泡都是劣质品，她在昏黄的灯光下写一会儿作业，眼睛就开始酸痛不已。
那个时候啊，她有多孤单，也只有老天爷知道了。父母一般晚上八点多钟就上床睡觉了，或者即便不睡也是出去找人打牌，她除了趁父母出去打牌可以看会儿电视外，其他许许多多无数个夜晚都是躺在床上数着手指头度过的。
就像现在这样，夜无比静，她感到无比孤独。尹泉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为自己发明了个小游戏就是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回忆所有她认识的木字旁或者草字头或者三点水旁的汉字……一遍又一遍……
很多人都喜欢怀旧，怀念无忧无虑的童年，童趣童真的小学，似乎他们长大后的时光都悲惨得没有办法再继续。但是尹泉从未怀念过，相反，她无比庆幸自己终于长大了，终于渐渐有了让自己开心起来的能力，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终于不用活在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的痛苦中了……
她真的喜欢长大的自己，有能力有自信，唯独一点……她的能力有限，她的自信也是建立在自知之明的基础上的。尽管是这样，她依旧觉得满足，这么多年过去了，尹泉早已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不能强求。顺应天意会节省很多时间，免受很多不必要的伤害。
所以，当她跟秦朗永远可不能在一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时，她选择了接受。只有没有被命运摆布过的秦朗才有无知无畏的勇气，就算荆棘满布也要跟她走下去。
但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尹泉吃过的苦已经足够多，她不想再遍体鳞伤了，她累了，她只想平平淡淡安然度过这一生，所有的心痛挣扎她都经历过，也一直在与命运抗争过，哪怕不是为了爱情。爱情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穷过的人都知道，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活得精彩滋润，但是没有钱不行。
没有钱，只能像蝼蚁一样活着，苟延残喘，苦不堪言。
可是……尹泉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七情六欲她都有，哪怕明知道想要的得不到，内心还是会有所期待啊。为什么老天对所有人仁慈，偏偏百般折磨她？难道她遭受的磨难还不够多么，为什么像是永远都看不到头？老天爷就这样给她的爱情判了无期徒刑，她连挣扎抗议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她早已习惯贫瘠的生活和贫瘠的感情，不管怎样，她都能劝服自己去接受，然后继续生活。在过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只为一个人感到心疼，那就是秦朗。他像一束阳光一样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给了她快乐和希望，还有那么的小美好。却因为她，让他的生命蒙上一层阴翳，她自责却无能为力。在与她相遇之前，秦朗从未像现在这样颓废忧伤过，秦朗想要的，她都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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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昨晚很晚才睡，尹泉还是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实验室，睡到自然醒的胡一梅看着尹泉空了的床铺，不由得叹息出声。她以后再也不会胡乱羡慕嫉妒别人了，人家那都是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孤独才修炼出的强大内心。虽然昨晚她只是听尹泉讲了冰山一角，胡一梅都觉得自己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物质的贫乏倒是其次，关键是精神上的贫乏，感情的寡淡，陪伴和关爱的缺失……从小到大，胡一梅都像个小公主一样被爸妈宠着爱着呵护着，即便如此，父母阻挠了她的感情问题，她跟他们之间也因此生了嫌隙，她甚至觉得不理解自己的父母根本不是真的爱她。她真的无法想象尹泉跟她父母之间的隔阂有多深，从小到大，她的内心有多寂寞。
难怪她喜欢独来独往，不像她，逛街需要人陪，做头发需要人陪，哪怕只是去食堂吃饭都要拉着尹泉……
尹泉还没到实验室楼下就远远看到停在那里的那辆熟悉的车，车的主人更是远远就对着她放电微笑。
尹泉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何苦呢，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非你不可，即便有，哪里又有那么多的随人心愿。秦朗的固执倔强让她心中有愧，也让她无力应对。
一大早就造孽出场的某人看到目标出现后也不急于行动，仿佛就是驻守在原地守株待兔。他太了解自己的猎物，他与她之间必然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他不能太早服输更不能太早将精力消耗殆尽。她不是铁石心肠嘛，那他就耗着她，一个月，一年，两年，五年……只要她不嫁人，他就不信不能把她的铁石心肠给熔化……
就算……就算她嫁人了……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很有可能置她于不顾跑去跟别人结婚，秦朗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疼得抽搐。只是想想都这么让人难捱，他真的不知道当它成真时，他该怎么办……
但是她到现在也没有嫁人，甚至他们分手后她都没有再跟别人谈恋爱，秦朗自欺欺人地觉得她也在等他。哪怕她嘴上说得再绝情残酷，她的心里是和他一样思念着，爱着，不甘着的。
只不过，伤人不眨眼如尹泉还是轻而易举将秦朗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击得粉碎，顺道也将他的心碾压成了粉末。
她就像完全没有看到秦朗这个大活人一样径直目不斜视地想要从他身旁走过。
最令人唏嘘感叹心碎神伤的，估计就是曾经相爱的人如今形同陌路了吧。
可是她无情，他却做不到无义。
秦朗变魔术似的从车里拿出一捧花拦在将他视若无物的尹泉面前：“女神大人，小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如此秀色可餐的一个人捧着玫瑰还有她最爱的满天星，尹泉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如果说不出话来，那么拒绝的话也同样说不出了，秦朗把功课做得如此到家，尹泉除了瞪着他还是瞪着他。
秦朗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漂亮的分数，捧着花，深情款款地说道：“以前你总说玫瑰花太烧钱，满天星便宜，你就说自己其实最爱满天星，但是即便这样你也总是不愿意我买花给你，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浪费。但是，尹泉，我从来都没有觉得用钱买花送你是浪费，我以前听你的，所以没有正儿八经送过你几次花，后来想起来总是有几分遗憾。”
其实，哪个女孩子不虚荣呢，尹泉从小到大贫乏的生活环境让她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些靠资本支撑起来的小情调。一捧花多贵啊，都够她中学时代半个月的伙食了。但是，当秦朗突如其来地将一束花送到她面前时，她仍旧是欢喜感动的，从未想过自己会过上公主一样的日子，跟秦朗在一起的时光她却一直都像个公主。他说自己没有正儿八经送过她几次花，其实才不是这样呢，她永远都会记得秦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送花给她的男人。每一朵都盛开在她的心上，从未凋零过。
“我想说的是，也许搁在以前，我又会听你的，任由你替我省钱。但是现在我不会了，”秦朗抬起头来看着尹泉，眼中充满悲伤，“我就是钱多，你也别给我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