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庭》淇水悠悠

19、长云暗雪（19）

　　不知何时，无盐突觉殿外先是有一阵脚步的响动，接着就是静寂无声。
　　"陛下驾到！"随着内侍这声通传，整个禁殿的人为之一震。无盐心中一沉，暗想不好。许是万寿公主擅闯禁殿之事已被好事者一状诉到御前，也不知这萧憬知道了会如何处置。
　　果不其然，随着两列金吾卫封锁了禁殿，紧接着萧憬高大的身影随着日光投射进昏暗的殿中。
　　萧憬的和田玉冠在日光下闪着幽光，一身白衫，腰束镶金玉带，低头可见白袜，乌皮履，便是与这门外的雪色绝妙地融在一处，若不是他脸上阴云密布，便有"共长天与一色"之韵。
　　"如今朕的谕旨是无人肯听了吗？"萧憬沉沉道，星眸闪过一丝冷光。
　　"陛下赎罪！"一殿的人都纷纷跪下向萧憬叩首，整个大殿一片惶恐，然而万寿公主却迟迟没有参拜，只是伏了伏身子。
　　"朕已有旨意，这禁殿除了当值的宫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是谁对朕的旨意置若罔闻？！"萧憬每说一句话都令这殿中更加寒冷。
　　"陛下饶命啊，饶命！"墨璃已被两个金吾卫架到了殿前，时值寒冬，殿前的石阶已结了一层薄冰。
　　墨璃被重重地扔在石阶上，单薄的衣衫裹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
　　"陛下，就是她擅离禁殿。"看样子，墨璃今日是要为鱼肉了。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小公主她…"
　　"住口！朕念你是太子妃宫中的旧人，让你好好在此服侍，你却擅离禁殿！"萧憬话音刚落，只见内侍省几位宦官早已抬了刑凳置于殿前。
　　萧憬抬了抬手，宦官们不顾墨璃的求饶将她架了上去，"贱婢，宫中的规矩，你应当是知道的。今日惊了圣驾，领杖吧。"内侍尖细的嗓音听起来尤为刺耳。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墨璃只求饶命，却也不多做解释。廷杖此起彼伏的在墨璃身上击打，墨璃的惨叫声显得这个冬日更加苍凉。那一声声沉闷的重击，便是击打在每一个人心上。
　　"陛下！"万寿公主终究是看不下去上前了一步。"此事不关这奴婢，她也是求助无门，才求到臣妹那里去，今日之罪罪在于臣妹。墨璃纤弱女子，受不住这杖刑，还请陛下念在她一片衷心，饶过她吧。"
　　而萧憬却不看她，并不急于接话。扭头望见跪在一旁的无盐。
　　"今日诊治的是你？"他冷冷诘问道。
　　"回陛下，是奴婢。听闻小公主高热不退，奴婢便随长公主来了。"无盐明白，萧憬处置墨璃，进而寻到她，他不能明着责罚自己的妹妹，便是要罚了她身边的奴婢来警示她。因而，她知自己是绝逃不过此事，反而出奇的冷静，也无一句求饶。
　　"小公主？朕何时册封过公主？未经册封便不是朕的公主。你在长公主身边当差，朕诏你入宫的职责是什么？"
　　"陛下诏臣为长公主诊病。"无盐平静的表情令萧憬更为不悦。
　　"既如此，你当在公主殿陪长公主休养，长公主严冬出行亦不劝阻。又罔顾朕的谕旨，擅闯禁地。你可知罪？"看来，萧憬便是要拿她当下一个墨璃了。
　　"陛下诏臣入宫服侍长公主，同时奴婢还兼着尚药局的差事。奴婢为医者，医者眼中，只有患与不患，当彼苦恼，若己有之，应以大慈恻隐之心救助。故而奴婢随长公主来，还请陛下明鉴。"事情既已如此，与其闪躲，不如正面回应，也落得坦荡。
　　"好，却不想一个八品的奴婢，还有了与朕朝堂辩驳的本事。依你之言，倒是朕不及你这奴婢有慈悲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