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40、四十章 八宝粥

　　百草醒来的时候，觉得头闷闷地发昏，眼皮沉重，明明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仍旧挣扎好一会儿才睁眼坐起来。
　　怔怔地坐在床上，百草只觉得脑袋又沉重又混乱，她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脑袋里被塞了太多东西。
　　百草几乎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凌乱而漫长的梦，从梦中而回，上一次她梦到婷宜重伤、若白师兄在手术室中——
　　若白这个名字似乎一盏灯，蓦然将混沌的头脑照亮，百草一个激灵，昨晚醉酒后的记忆全都想了起来。
　　紧皱起眉头，百草不敢相信自己昨天晚上竟然那么、那么……她找不出一个词来描述自己的行为，无比懊丧地咬住嘴唇，她竟然和师兄动了手。
　　虽然百草故意喝醉，就是为了做一些清醒时候不敢做的事情，可是那太过……
　　她后悔了。
　　百草默默咬住嘴唇，她不应该逼迫师兄的。
　　明明告诉过自己，师兄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只要喜欢师兄就好，不需要回应，偶然地心生动摇之后，却要去为难师兄。
　　如果师兄不喜欢她，她那样就太过分了，如果师兄不愿意喜欢她，也一定是因为有什么理由让师兄觉得不行，她不应该……这么任性。

　　迟钝地用手指碰了碰残留着晕眩感的额头，百草突然恍悟她忘记了什么——时间！
　　百草急忙起床穿衣洗漱，她都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睡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从七岁起开始苦练元武道，日日早起晨练，百草没有一天偷懒过。
　　正当她急急忙忙要往外冲，晓萤推开门，看到她醒了，就笑着冲她晃晃手里的袋子：“正好，我给你从食堂带了早饭。”
　　百草仓促地说：“谢谢，不过我得马上去厨房，等我回来再吃。”
　　晓萤拦住她：“你要去干嘛？现在厨房都已经没人了。”
　　百草回答：“我要给若白师兄……”煮梨子水。
　　晓萤脸色一沉，打断她：“你要干什么都不用了，若白师兄已经去了学校，而且之后几天都不会回来。”
　　百草的脸色变得苍白：“若白师兄是……生我的气了吗？”
　　晓萤摇摇头，无奈地说：“放心吧，不是因为你。他参加一个什么英语大赛的培训要住校。”
　　百草怔了怔，随后想起这件事，从梦里——她去学校找若白师兄的时候，师兄的同学托她转告，全国英语专业技能大赛还有三天就开始，告诫师兄不能错过参加赛前培训。
　　后来因为叔叔的病，那个大赛师兄没参加，现在师兄不用照顾叔叔，也不用训练，所以就去了吧。
　　百草松了口气。
　　晓萤阴着脸拿过旁边一个保温壶，塞到百草手里：“喝吧，解酒的。”
　　百草喝了一口，顿时一怔，是凉茶，她从初原师兄那里学来，每天给若白师兄煮的那种。
　　她怔怔地看向晓萤：“这是若白师兄煮的？”
　　晓萤讶异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百草捧着杯子：“我给师兄煮过。”
　　晓萤悻悻地“嗯”了一声，脸色不大好看，又说：“若白师兄早上拿过来的，还说这几天他不在道馆，你不用给他炖汤了。”
　　百草下意识说：“我可以送到学校……”
　　然后她发现晓萤的眼神更加咄咄逼人，那种堪称悲愤的目光看得百草觉得毛毛的，好像她身患绝症、命不久矣还不自知。
　　根据百草这几年和晓萤相处的经验，每当晓萤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最好不要问，百草把凉茶喝完，拿起晓萤给她带的一袋小笼包，说：“快走吧，我们要迟到了，早饭我可以在路上吃。”
　　既然若白不需要，百草不想费那个时间去煮梨子水，灌上白开水带着就可以。
　　晓萤收回盯着百草的目光，眼神一闪，说：“若白师兄说你要是头痛，今天可以请假。”
　　百草有些惊讶地看向晓萤，然后感谢地说：“晓萤，谢谢，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我没关系的，”她有些不解，“而且，你也不用借口是若白师兄的话。”
　　晓萤见被她识破，郁闷地说：“就你知道。”
　　百草点点头：“我知道若白师兄不会这样说，就是喝了点酒而已，没受伤也没生病，当然要去训练。”
　　若白在道馆对弟子们一向严厉，百草以为这么说晓萤就会理解了，没想到晓萤脸色一变，看起来只有更生气。
　　见百草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晓萤硬扯出一个笑：“呵呵，我们走吧。”

　　百草很快吃掉那份早餐，然后和晓萤一路狂奔到训练基地，险险没有迟到，储物间里的女孩子们都一脸诡异八卦、满眼激动兴奋，吓得百草几乎想夺路而逃。
　　幸好在训练开始之前，她就被叫到沈柠的办公室。
　　意外地，找她的并不是沈柠，而是廷皓，沈柠让他们慢慢谈，就出去带队训练了，似乎她只放心若白一个学员代替她行使部分教练职责，若白请假后，所有的训练都是她亲自带领。
　　百草不明白为什么廷皓特地来找她，茫然地看着廷皓。
　　廷皓似怒非怒地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才这么短时间没见就忘记我是谁了？”
　　百草慌忙摇头，想了想竟找不出什么话说，最后说：“上次谢谢廷皓前辈帮忙。”
　　上次……就是钢笔换毛笔那次了，廷皓哑然失笑，打量着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若白怎么不在？”
　　百草回答：“师兄这几天在学校参加英语大赛的培训，廷皓前辈要找师兄的话，得去大学找。”
　　廷皓摇头：“我是来找你的。”他很干脆地说明来意，“你师父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坚持他是被冤枉的，还和金一山大师打赌要查出真相。”
　　百草坚定地说：“我师父是被冤枉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
　　“这样啊，”廷皓他勾起嘴唇，似笑非笑地说，“不如你把真相告诉我，我来帮你去找证据。”
　　百草惊讶极了，有点慌乱地说：“不用……谢谢廷皓前辈，但是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又没钱又没人的，”廷皓有点没好气，“小丫头就不要那么逞强，早一日找到证据，你师父就早一天平反。”
　　百草张口欲言，廷皓打断她，笑了笑，“全国的元武道界也早一天平反。”
　　百草怔住，呆呆地看着廷皓。
　　廷皓揉揉眉心，叹息一声：“别人不是金一山大师，没有被你师父打败过，不会心心念念记住他的名字，在所有外国人眼里，始终记住的就是我们国家出过一个作弊的选手。你因为你师父在岸阳受过很多委屈对吗？现在已经过了十七年，很多人都不记得当年了，但在十七年前，所有出国比赛的选手都因为你师父受过一样的委屈。”
　　百草的脸涨红了，手攥成拳：“那不是师父的错。”
　　“是的，你师父也是受害者，”廷皓凝视着她，“所以你要不要帮助我，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还我们国家的元武道选手一个公道？”
　　尽管百草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已经被廷皓彻底说服，老老实实把当年师母病危、师父求告无门、地下赌庄趁虚而入在师父身上押注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不忘记强调：“师父拒绝了他们给的兴奋剂！除了最后一局，师父完全是凭实力打进决赛的，就算最后一局，也是他们偷偷放在师父的水里，师父不知情也没有同意，他是被冤枉的！”
　　廷皓听完前因后果，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方案，这件事情对百草孤身一个元武道选手而言，几乎比登天还难，就算她成了世界第一的元武道选手，也很难从地下赌庄找到证据，更无法否认最后一局比赛曲向南确实服用了兴奋剂这个事实，是非黑白在模棱两可之间。而这两点对于方氏，或许有些麻烦，但远远称不上困难。
　　廷皓有些无奈，答应若白的请托后，他专门飞到韩国去问恩秀，才知道百草竟然和金一山大师立下两年之约，百草实在太冒险。
　　不过他觉得，算得最准的是若白，既然百草这么有把握，曲向南应该的确是清白的，只要他确实清白无辜，哪怕没有证据，方氏也能制造出证据来。

　　把往事都告诉廷皓，让百草长舒一口气，为师父寻找证据的事还没有进行，她已经下定决心去做，却仍旧没有头绪，现在才终于遇到一个能指路的人。
　　正事谈完，廷皓忽然说：“小丫头，你胆子很大嘛。”
　　百草茫然地望向他，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变了。
　　廷皓审视着她，笑了笑说：“昨天的聚会婷宜本来也邀请了我，我有些事情忙，就没去，现在真有点后悔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连廷皓前辈都知道了？百草脸颊不由自主的红起来，她昨晚实在是太任性莽撞……
　　廷皓笑得似乎漫不经心：“听说你昨晚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住若白强吻，若白怎么挣扎都反抗不了，你实力已经这么强了？”
　　百草大惊，记忆中混乱零碎的片段飞闪呼啸而过，脑中一轰，突然意识到，昨晚她离师兄实在太近了！
　　那样近的距离……鼻子碰到鼻子，眼睛和眼睛相对，呼吸交织在一起，更换另一个角度看待后的记忆让百草彻底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地猛烈摇头：“我、我没有故意占师兄便宜！”
　　廷皓好笑地说：“你应该跟若白解释啊，说你没有故意占他便宜，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百草着急不安又心虚，整个人都傻住了。
　　看到她被吓呆的面容，廷皓问她：“百草，你有多喜欢若白？”
　　百草勉强压下凌乱的思绪，认真想了想，肯定地说：“最喜欢。”
　　廷皓含笑问：“比起你当初喜欢初原呢？”
　　百草说：“那是一个误会，我和初原师兄应该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凝视着百草，廷皓笑着摇摇头：“哪怕若白不喜欢你，你也会一直喜欢若白？”
　　或许因为刚刚告诉廷皓师父的旧事，或许因为廷皓本来就知道若白曾经不相信她的表白，或许因为廷皓一直都在帮助她而没有表露任何所求，百草不由得放下心防，喃喃地说：“其实……廷皓前辈，我觉得若白师兄喜欢我。”
　　廷皓真的有点惊讶，他没想到百草居然能看得出来。恋爱还能让人开窍么？
　　百草局促地垂下头，低声说：“应该是有些原因在，师兄不愿意说。”百草又想了想，她真的觉得是这样。
　　她有点担忧，让若白师兄那么困扰的，会是什么呢？她想要知道，想要去解决它，不是为了获得若白师兄的喜欢，是因为想让若白师兄轻松一点。
　　廷皓仍旧看着百草，百草回过神来，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不过，哪怕师兄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无论师兄喜不喜欢我，我对师兄的感情都一样。”

　　廷皓答应帮忙，让百草心中一块巨石落下，可是廷皓点出的昨夜之事，让百草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休息的时候，百草呆呆坐着，脸上一会儿轻松一会儿愁苦，变换个不停。
　　晓萤一反过去八卦为先的态度，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谁来找百草说话都被她拉到一边应付过去，不让她们问百草所谓告白的结果。
　　光雅是唯一得到许可通过防线的人，百草见她过来，脸上浮现些许兴奋的红晕，小声把廷皓的来意告诉她，光雅也很惊喜。
　　虽然廷皓走之前叮嘱百草，在成果出来之前，不要宣扬，以免有什么意外，但是百草觉得，光雅毕竟是师父的女儿，在韩国训练营她私下约战金敏珠，是因为光雅和师父关系不好，现在光雅和师父和好，有权利知道她父亲的事情。
　　光雅知道廷皓突然关注父亲的事情，绝不是为了全国的元武道选手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认识百草，想要对百草道谢，又觉得太生分，在她误解父亲的那些时光，是百草一直陪在父亲身边。
　　她想了想，问：“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爸爸？”
　　百草迟疑地说：“暂时先不说吧，找到证据再告诉师父，免得让师父提心吊胆。”
　　光雅点点头，又问：“那你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
　　百草神色一僵，慢慢地说：“晚上我要去找若白师兄……”
　　光雅会意地并不多问，暗暗想到，看来百草的告白是失败了，晓萤早就知道会这样？

　　训练结束，回到松柏道馆，百草赶在晚饭之前做了两道菜，加上范婶做的米饭，装在饭盒里，炖上汤，然后拎着饭盒去岸阳大学。
　　她听说大学的食堂都不好吃，不过以前若白师兄吃住都在道馆，所以她没注意过，就算平时挺好，暑假的时候大学食堂留守的人不多，也没什么好东西可吃，若白师兄还在养病，吃饭不能随便。
　　若白以往不住校，这次是临时安排的床位，百草在男生宿舍楼下面告诉看门大爷，她来找英语系的若白。
　　大爷进值班室去打电话，没一会儿，若白就走下楼来。
　　若白神色淡漠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他的平静让百草心中满是压力，战战兢兢地说：“我来送饭，师兄，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马上就走，晚上的汤我拜托亦枫师兄送过来……”
　　“你又干了什么？”若白皱眉，“我为什么不想看见你？”
　　百草不安地回答：“我以为……师兄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昨晚我不该那么做……”
　　若白面色一沉：“你知道那是酒。”他还以为百草不知道。
　　百草咬着嘴唇点头。
　　若白声音仍旧淡淡的：“为什么？”
　　看出若白的不悦，百草嗫喏地说：“我喝醉之后……胆子大一些。”
　　若白凝视着她，百草急忙说：“我不是故意要跟师兄动手……也、也不是要……”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若白仍旧说不出“占师兄的便宜”几个字。
　　她喜欢师兄，但她真的没有想要对师兄……百草脑中闪过婷宜指责过她的“勾引”“挑逗”两个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紧紧咬住嘴唇，眼底顿时涌起泪意。
　　百草又是心虚又是愧疚，低着头，极力克制想要冲破眼眶汹涌而出的泪水。
　　若白沉默片刻，淡声说：“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想看见你。”
　　百草猛地抬起头，心底涌现的喜悦反而让她无法控制泪意，她连忙抬手抹掉眼泪，望着若白说：“那……那我可不可以给你送饭？暑假的食堂一定没有比较有营养的菜，师兄你在养病，你的身体……我会担心你。”
　　见她马上高兴起来的模样，若白淡淡地说：“我回道馆吃饭。”
　　百草怔了怔，马上又说：“晚上的汤呢？我可以等你们晚自习下课后送过来，若白师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若白，她既怕要求太多让若白不快，又克制不住想为他多做点事情。
　　若白又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
　　百草这才舒心地笑起来。
　　若白默默伸手，轻轻帮百草拂了一下额前的斜刘海，让发梢别到耳后。
　　百草呆了一秒，脸上腾地浮现红晕，她看着若白，舍不得挪开视线，眼睛越来越亮，就好像看着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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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的章节字数竟然是4444，我当时看到就眼前一黑，觉得要大祸临头，这一天倒没什么倒霉事，估计因为我这一年已经很倒霉了吧，总之今天赶紧加加减减，修改一下，把章节字数改掉。
另外我又发现一件事，百草好像只在若白面前哭。
原著里晓萤因为初原的事情跟百草冲突过一次，喝醉了最百草恶言相向，把百草骂哭了，清醒之后晓萤很后悔，因为此前晓萤从来没有见过百草哭，她一直觉得百草在什么情况都不会哭的。
为此我回头翻了下第一本，的确，剧百草哭得天崩地裂的被赶出全胜道馆和被曲向南送进松柏道馆，原著百草都没哭，若白弃她而选秀琴，她也没哭，有几次她觉得很委屈的时候，眼里有泪意，但是都忍住了，连眼圈都没红——说到这个，剧百草声音一高就破音这点我真的很受不了。
百草在师父面前都会忍着不哭，但在若白面前好像没什么障碍，若白第一次因为父亲的病失踪，她就哭了，还被若白搂进怀里安慰呢。剧里大概百草哭得比较多，所以若白没抱她，只是给她擦眼泪，嗯，那种凝视着她单手扶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慢慢擦掉眼泪的方式也够暧昧了。
特地回头修了一下第一章。
有人强烈要求放糖，但我写文一向都是靠脑洞，从来不写命题作文（还有在大过年发生离死别的黑历史），最后若白上线的那段磨了我一个小时，终于把最后一行写完好想一头倒在键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