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黄粱》林之书

37、三七章 云片糕

　　在梦中，百草从韩国回来的时候，难掩激动，久别归来，让她对机场充斥着的熟悉的语言、熟悉的穿着举止感到亲切不已。
　　不过随着梦中前往各个国家比赛后，现在百草已经能对机场视之如常。
　　随着人流走向安检口，百草看了一眼若白，因为低血压的缘故，最近他的唇色看起来有些淡，但脸色还好，精神也显得还好。
　　在行李处，她很想把两个行李箱都拿过来，不过想起在韩国机场和若白师兄的约定，她最终没有对若白师兄的行李箱伸手。

　　走出安检口，百草就听到热烈的呐喊声，整整齐齐地喊着她和若白的名字：“若白师兄——百草师姐——热烈欢迎——凯旋回国——”
　　百草吓了一跳，循声看过去，赫然是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大家穿着松柏道馆的道服，站成两排，前面那排挨个举着纸牌，拼成一行字：欢迎若白师兄和百草师姐回国。
　　初原也来了，他是唯一没有穿道服的人，站在最前面，拿着“欢迎”两个字。他旁边是亦枫，拿着写着“若白”的牌子，仍旧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有气无力地跟着喊。声音最响亮的就是拿着“百草”的晓萤。
　　而让百草蓦然脸红，恨不得一头昏过去的，是她和若白名字中间，萍萍举着的那个“和”字，被一个醒目的粉红色的爱心框起来。
　　百草面红耳赤地看向若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她的再三澄清下，训练基地的女队员们已经不会打趣她和若白师兄的关系，但她没想到，松柏道馆的女弟子们会更加、更加明目张胆。
　　不用想她就知道是晓萤教唆的，初原师兄竟然也不阻止……他明明知道，若白师兄并没有和她交往。
　　若白也明显一怔，但没有像百草担心的那样生气，他看向百草，百草已经慌忙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若白微微皱眉，拉着百草的胳膊走过去。
　　女弟子们一拥而上，抱住百草，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兴奋地又喊又笑，摸得百草窘迫不已，满脸通红。
　　若白对初原点点头，见他也去跟百草说话，才转向看向亦枫，问：“怎么都来了？”
　　亦枫把手中的纸牌塞到若白怀里，打个哈欠说：“我要来，晓萤要带着女孩子们来，初原也要来，最后说干脆都来算了，初原去联系的车。”
　　若白的目光落到那个粉红色的心型上，眉心又皱了皱，亦枫立刻说：“不是我，晓萤干的。”他很困乏似的垂下眼皮，语气肯定地补了一句，“不过我举双手赞成。”
　　若白冷冷看了亦枫一眼，亦枫干笑两声，不再吭声。

　　大家笑笑闹闹地坐上大巴，百草习惯性想坐在若白附近，被晓萤拉住手，硬往后面拖去：“分别一个月，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一边不停地对她眨眼睛。
　　百草一头雾水，还以为她眼睛抽筋，有点担心地看着她，就这么被她拖走了。
　　若白看着百草在后排坐下，被女孩子们围在中间，才在前排坐下。
　　大家为了瞻仰成为宗师弟子的百草，都是能多靠后有多靠后，亦枫满意地一个人占了一整排，脑袋往车窗上一靠，就打着哈欠闭上眼睛。
　　初原坐到若白身边，轻声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巴车开动，若白淡淡地说：“我很好。”
　　初原不赞同地摇摇头：“你这个月的治疗记录我已经都收到了，虽然控制得还好，但你一直在训练，身体也始终在恶化，你准备什么时候入院治疗？”
　　若白沉默片刻，说：“我不想现在住院。”
　　初原郑重地说：“我听医生说你打算动手术，但也不能因为决定动手术就不在意控制病情，况且，手术的风险很大，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希望你上手术台。”
　　若白的声音很平静：“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过一阵子我会住院，训练基地那边我明天就去请假，但是现在我不能住院。”
　　初原眉心轻皱：“……是为了百草的世锦赛资格吗？”
　　若白没有否认：“这件事确认，我就去住院。”
　　初原清楚，若白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更改。他默叹一声，无奈地问：“百草知道你的打算吗？”
　　若白的身体一僵，说：“她不需要知道。”
　　初原凝神看着若白。
　　他始终觉得，百草应该也是喜欢过他的。
　　只是，他太久没有在她的身边，那整整三年的岁月里，一直是若白陪在她的身旁。
　　若白为她所付出的，若白对她的照顾和爱护，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察觉。甚至他自己都觉得，百草的确应该选择若白，而不是他。
　　终于，初原摇头说：“若白，你很清楚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应该瞒着她。”
　　“我只是她的师兄。”若白淡淡地说，“如果你是说手术的风险性，她已经知道，如果是别的，她不需要知道。”
　　“若白！”看着若白淡然疏离的神情，初原怔了片刻，然后忽然笑了笑：“百草曾经说过我很适合做医生。”
　　若白看向他。
　　初原眼中闪动着怀念的光晕：“她说，我的名字是出院的意思，当我的病人一定可以很快康复出院。”
　　若白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初原温和地说：“我也希望你能够很快康复，到那时，你就不会拒绝百草了，是吗？”
　　转开目光，这一次，若白没有回答。

　　他们身后那一排，闭目养神的亦枫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不要因为他总是犯困，闭着眼睛，就觉得他一定在睡觉啊，他可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他们说话。
　　一面止不住地为若白担心，亦枫一面觉得心里怒火止不住地冒出来。
　　回道馆之后如果没忍住揍了若白，亦枫想，那绝对不是他的错。

　　比起巴车前半部分的沉默，后半部分要热闹欢快得多。
　　晓莹满心期盼，百草回来后会脱胎换骨、威震天下，把她摸来看去，发现她还是那个呆呆的百草，顿时觉得被生活欺骗了，伤心得呜咽起来。
　　百草因为晓萤的妄想呆了半天，然后从随身小包里拿出那个穿着蓬蓬裙的小熊玩偶吊坠安抚晓萤。
　　晓萤立马破涕为笑，紧紧抱住百草，要不是在车上，当场就能蹦起来。
　　然后她就被阿茵从百草身上硬撕下来，其他女弟子，还有比较靠近的男弟子们，都回着头，争先恐后地问百草在韩国的生活。
　　无奈百草实在没什么可说，就是训练，训练，训练，大家顿时觉得，果然还是那个百草啊。
　　大家的热情终于平息下来，晓萤再次霸占了百草，终于有精神正视百草的变化，审问道：“你怎么训练一个月，还变漂亮了？”
　　以前百草的头发从背后看起来完全像个男孩子，正面的齐刘海有点傻傻的，现在哪怕头发更短，却总算显得是个俏丽的女孩儿。
　　百草回答：“恩秀前辈带我去剪的。”
　　晓萤夸张地喊：“好啊，每次我叫你去理发店剪头发，带你去买衣服，你什么都不肯，为什么李恩秀带你去你就肯？百草，你不爱我了吗？在韩国呆了一个月，你就移情别恋，爱上李恩秀，把我忘啦？”
　　晓萤哭天抹泪，百草知道她进入戏剧模式，连忙想闪开，晓萤一把拉住她，问道：“若白师兄怎么说？”
　　百草动作一顿，脸颊红扑扑的：“若白师兄说……说‘挺好的’。”
　　见她开心得眼睛异常明亮，晓萤欣慰地感叹一声，这才像有点情侣的样子。
　　知道百草爱害羞，晓萤凑近百草耳朵，贼兮兮地小声问：“跟若白师兄在韩国一个月，有什么进展没有？”
　　百草兴奋地说：“我和若白师兄都进步好多！昌海道馆——”
　　晓萤打断她：“不是说这个！”她气馁地瞪着百草，满脸恨铁不成钢，“谁问你元武道，我是问你们之间的关系，有进展没有？”
　　百草呆了呆，茫然地说：“什么进展……我和若白师兄一直都很好啊。”
　　“一直都很好的师、兄、妹，”晓萤翻个白眼，忍无可忍地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若白师兄那么喜欢你——”
　　百草惊愕地睁大眼睛，打断她：“若白师兄没有喜欢我。”
　　晓萤简直被百草气死了，顾忌若白还坐在前面，不敢把声音放大，压低声音训她：“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一点，若白师兄那不叫喜欢你叫什么？”
　　百草认真地说：“晓萤，你搞错了，若白师兄真的没有喜欢我。”
　　百草的反应已经不是迟钝能解释了，晓萤一直以为百草是不开窍、不懂得，此刻见到百草平静肯定地反驳，才意识到百草完全懂，不由更加大惑不解：“为什么你就认定若白师兄没有喜欢你？”
　　“因为……”巴车行驶、弟子们笑闹的背景音中，百草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若白师兄拒绝了。”
　　晓萤张大嘴巴：“什么？”
　　百草解释：“我向师兄告白过，师兄拒绝了。”
　　晓萤瞪着百草，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见晓萤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百草又重复了一次：“暑假之前，我就对若白师兄告白过。”

　　巴车在松柏道馆门前停下，晓萤昏昏乎乎，觉得自己所有认识都被颠覆了一遍。
　　车一停稳，百草就急不可耐地跑到前面，和若白师兄一起下车，晓萤瞪着百草又一次离她而去的背景，突然恍悟，百草那么积极地追着若白师兄，哪里像是不喜欢他或者不开窍的样子，分明就是很喜欢、很喜欢若白师兄。
　　可是这样一来，晓萤更加疑惑了。
　　若白师兄又哪里看起来不喜欢百草？
　　更何况，若白师兄拒绝了百草的表白，他们还这么亲密，简直是日渐亲密，这完全不对吧！

　　今天是周末，大家特地聚起来接若白和百草，到松柏道馆，大家就各自散开，有的人回家，有的人出去玩，初原去感谢巴车司机。
　　百草跟若白一起往道馆里走去，回宿舍放行李：“若白师兄，你这周还去看叔叔阿姨吗？”
　　若白淡淡地说：“不了，下周再去。”
　　百草有点遗憾，一个月没见，她挺想念叔叔阿姨，不过这样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了。
　　若白似乎察觉到，问：“你有事要做？”
　　百草点点头：“我想去看看师父。”
　　看她一眼，若白淡漠地说：“你没必要每次都跟我去。”
　　百草心里一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一从韩国回来，若白师兄就变得冷淡了一点，她急忙说：“没关系的，如果要去看叔叔阿姨，我就去看一眼师父，回来再跟他谈，师父就在街对面，每天我都可以去看他，叔叔阿姨住的远，一个星期才能去一次。”
　　若白不语，百草按捺住不安，追问：“师兄呢？你下午去复检吗？还是明天去？”
　　血液置换完成后，若白的主治医生知道他们要去韩国参加训练营，曾经说过，一从韩国回来就要去复检。
　　若白知道她为什么问，微微皱眉，回答：“我可以自己去，你去看你师父吧。”
　　百草坚持说：“就算师兄不用我帮忙，但你答应过，我可以担心你。”
　　若白看着又把这句话捡起来的百草，淡淡答应：“好。”

　　下午初原开车，送若白和百草到医院复诊。
　　在韩国，百草跟李云岳请来的医生聊过不少，对若白的身体状况还算了解，因此并没有太多担心。
　　从医院回来，百草把汤炖上，然后拎着在韩国买的礼物，去看全胜道馆看望曲向南。
　　光雅也在场，他们已经和好，父女之间和乐融融，让百草无比欣慰。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等若白师兄的身体好了，她一定全力为师父洗清冤屈。
　　现在光雅对百草的态度也变得亲切柔和，百草一时间竟然有点不适应，还是曲向南告诉百草，他原本不想告诉光雅真相，是光雅回国后来询问时，一上来就先告诉他，百草为了他的名誉跟金一山大师打赌，他才醒悟。
　　曲向南过问了百草的训练和学习，最后拿出为她存的大学学费。百草犹豫一下，还是收下了。
　　虽然若白师兄和初原师兄都说医药费的事情不用她多想，可是她还是会担心，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钱不够用，或者手术之后若白师兄继续恢复性疗养的钱不够用，想要把那笔奖金全都存起来。
　　三人一起说这话、吃了晚饭，百草走出全胜道馆，天色已黑。
　　百草抱着光雅送给她的小瓷坛，那里面是光雅亲手腌的梅子，她高兴之余，突然由于过于幸福而感到一阵惶恐。
　　梦里面的所有事情，好事情都照样一件件地发生，甚至更好，坏事情在她的努力下，有些没有发生，比如顾叔叔的病，有些没那么坏了，比如若白师兄的身体。
　　一切都在变好。
　　她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不知为什么，百草突然想起那个草莓发夹。
　　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什么东西，也是从梦中回来之前，最喜欢、最重视的东西。
　　看了看天色，百草没有回松柏道馆，而是走向夜市。
　　夜市跟一个月之前没什么区别，闪烁的灯泡、拥挤的人潮，百草靠着路边走，对每个卖饰品的小摊子仔细辨认，竟然真的找到那个黄头发的摊主。
　　抱着小瓷坛，百草低头认真地在摊子上寻找，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饰品中，没有那个草莓发夹。
　　百草怔怔地看着摊子，目光无意识地不肯死心地搜寻着，其实她知道，草莓发夹还在的可能性很小，已经过了一个月，说不定早就被人买走了。
　　或许因为她的失落之情太过明显，黄发青年摊主主动问：“小姑娘想要什么？”
　　百草抬起头，问：“请问，有没有一个水钻的草莓发夹？”她回忆着晓萤为她还价时对草莓发夹的形容，应该是叫水钻吧？
　　黄发青年看了看自己的摊子，又看看百草，恍然大悟地一拍腿：“你是那个看了很久却没买的小姑娘！和男朋友一起来的那个！”
　　他记得百草并不是因为她特别到能让他记这么久，而是因为，“你男朋友不是给你买回去了吗？”
　　百草正想说那天的不是她男朋友，闻言顿时怔住。
　　摊主稀奇地说：“怎么？他没送给你？”
　　百草回过神，急切地问：“你确定，是那天和我一起来的人？”
　　摊主点头：“确定啊，那就是缘分！我每周末过来摆摊，那个发夹竟然一周都没卖掉，结果正好下一个周末那小哥过来买。”
　　百草只觉得脑子乱成一片，喃喃：“一个星期……？那是我的生日……”
　　摊主啧啧地说：“生日礼物啊，小哥真是有心了。”不过他看面前的小姑娘一脸茫然无措的模样，琢磨着，怎么没收到呢？还今天自己一个人过来买。该不会生日的时候就分手了吧？
　　他不由大生怜悯，招呼百草：“小姑娘你要是真想要，我再去给你进一个，明天就能拿到，不过你得到商业街那边找我。”
　　百草忡怔地摇头：“不用了……”
　　她抱着小瓷坛，恍惚地转身，往松柏道馆走去。
　　原来草莓发夹，已经被若白师兄买下了。
　　原来……若白师兄还是去买了那个草莓发夹。
　　慢慢远离喧嚣的夜市，街道变得寂静，月光冷清地照在身上，路上只有百草一个人的影子。
　　百草想起昨天晚上，在昌海道馆训练完，她也是一个人踏着月光回宿舍，但那时候她满心心怀期待和快乐，因为要回到若白师兄身边。
　　她突然觉得不能懂若白师兄了。
　　若白师兄为什么会买下那个发夹，为什么没送给她？
　　如果不送给她是因为不想让她误会，为什么要买？
　　百草不知不觉攥紧了手指。
　　有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盘旋着，逐渐浮现、逐渐成型，逐渐变得清晰。
　　她觉得……并不只是因为那个草莓发夹……她觉得，若白师兄其实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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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会早点更新，前提是评论早点过三十，前两天大概因为更新太晚，评论数都没上三十，白天看着评论数量我就没有动力写，忙别的事情去了，晚上再开始写，结果弄得越来越晚……明天白天我一定开始写，早点写完，但要是评论数量不够，我就压一压再发了。
写网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评论啦，大家多说点看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