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血色残阳（二）》清谷天

7、7

　　孙西一直睡到快七点才醒，孙兴武一面笑着说道：“你醒的倒是时候，一会儿就吃饭了。”一面把毯子拉上来，让他自己消汗，孙西迷迷登登，在孙兴武怀里蹭来蹭去，不愿起来。孙兴武由着他醒神，并不催他。

　　半晌儿，他才小声说道：“我要去厕所。”
　　孙兴武摸摸他的后背，汗下得差不多了，将毯子拿开，点头道：“去吧。”除了第一回坐飞机孙兴武陪着孙西四处遛达了一圈，之后都是由他自己解决。

　　孙西看了一眼坐在过道边上的温平，他朦朦胧胧时，似乎听到他跟孙兴武说话。
　　温平笑着让开，孙西小大人似的冲他点点头通过，小脸板得相当严肃。

　　温平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两眼，转而对孙兴武说：“你儿子这么大了，你十几结婚要的孩子啊？”这话问得，太直白了，孙兴武有点不太高兴，他真想甩温平一句，干你P事，可惜，他的那点气性都跟辛振生撒完了，对着外人，他脾气还是很能控制的。所以，他笑笑，没回答。

　　这软刀子割人，也挺让人不舒服的，搁一般人，那就扫眉耸眼地自己边上呆着去了，可惜，温平这人一向不是一班的，他见孙兴武不搭理他，反倒更上脸，整个脑袋贴了过去，小声问道：“他妈呢？没见他妈跟着过来，怎么？离了。”

　　孙兴武奇异地看向他，这个世道，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就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孙西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洗了一把脸，人精神了过来，远远地走过来，正好看见他的武叔叔表情丰富，活吞了只青蛙的感觉，他一走近，温平就恢复了正经的态度，自认为和蔼地搭讪：“回来了，你爸等你好一会儿了，看，是洗脸去了，我就说你不用着急吧。”说着话，还拍了拍孙兴武的大腿。

　　孙兴武真是拿这种人没办法了，孙西看了一眼温平，对孙兴武说：“武叔叔，我想坐你这里，窗子那，有些冷。”

　　“好。”孙兴武忙不迭地让他位子，之后又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孙西的头，问道：“没事吧。”他被孙西闹病闹得有点神经质了。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渴了。”

　　“好，我给你要点水。”孙兴武按下头上按钮。他的注意力转移地很快，孙西的额头温热，没有发烧的迹象，这让他放心不少，孙西也不想让他总是纠结自己的身体，经常耍耍小手段，让他去关注些别的东西。

　　温平当然知道孙西不是孙兴武生的儿子，他只是总想逗弄逗弄这个人而已，他身上的某一点总是让他想起初认的那个人。

　　孙西隔开了温平和孙兴武，却并没影响温平的聒噪，这回对象改成了孙西：“你叫他叔叔啊，我还以为，他是你爸爸呢。叔叔带你去波士顿玩啊？”

　　“嗯，我叔叔说哈佛学校很好，带我去看看，叔叔，你呢，你是一个人去吗？”
　　“嚯，兴武，你这侄子真聪明啊，几岁了？”

　　孙兴武皱了一下眉，他竟不知道温平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名字，他不记得跟他介绍过新的自己，那很可能是他在度假村打听过自己，这个人，很奇怪，他心底起了丝警惕。

　　“我六岁了。”孙西的岁数是新的，孙兴武给他办的所有证件里，他都是六岁，所以，他对外也说自己六岁：“叔叔很喜欢和人聊天啊，叔叔姓什么？一个人去波士顿，也是去看大学吗？”

　　“我啊。”温平很少聊自己，不过，小孩子有些固执，你不答他，他很可能就不理你了。
　　“就是那所大学毕业的，读的硕士，你知道硕士是什么吗？”

　　“嗯，读了小学，上中学，上完中学，上高中，高中完了读大学，大学之后就是硕士，博士，再之后是博士后，然后就是院士，再评诺贝尔。”

　　温平瞠目结舌，小孩子数的跟蹦豆似的，难为他记得够溜的：“谁教你的。”
　　“我叔叔啊，我叔叔让我好好学习，叔叔你呢，你读到博士后了吗？”

　　孙兴武还在奇怪孙西今天的话多，他一向寡言的很，头一回见他跟个陌生人说得这么热烈，这么一句话冒出来，孙兴武突地笑了一下，小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

　　温平果然被问住了，他“唔唔”半晌，回答：“叔叔还没，不过，快了，现在正在读博士，你呢，你上学了吗？六岁正是上学的年纪，不过……”温平想了想，问道：“这会儿也不是寒暑假，你就这么跟你叔叔出来玩，可见是还没正经入学，不过，幼儿园也得认真上啊，你现在是在逃学，知道吗？小朋友。”

　　孙兴武旁边瞧着，这温平也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跟个小孩子也较真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聊得痛快，孙兴武也知道温平是去波士顿办事，也去哈佛会会校友。孙兴武心中一动，自己和孙西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难得碰上了解情况的人，不过，他转念一想，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人，不招惹的好。

　　直到晚饭过来，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才停嘴，是拿饭堵住了。踏踏实实地吃了饭，孙兴武开始给孙西找药，一种咳嗽一种心脏都要连续吃，尤其是心脏药是绝对不能停的，医生说，孙西的病挺严重的，得注意保养，否则，去了国外，怕是手术也是做不了的，孙兴武相当在意这一点。

　　孙西吃药很痛快，拿了药片就着水，一口就咽了下去，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温平在旁看了，还夸奖了两句，孙西这回没搭理温平，他又有些困了，孙兴武不许他睡，把电视打开，让他看一会儿再睡，他勉强撑着看了半个小时，就头一歪，就睡着了，他似乎是在补他八年没睡好的觉。

　　孙兴武心里很担忧，但却什么也不能说，尤其还对着一个孩子，他把毯子搭在孙西的身上，将电视关了，又将座椅轻轻地调了调，希望好好睡上一觉，孙西可以更有精力一些。

　　“他的身体不好？”温平轻声地问孙兴武，态度认真了许多。

　　孙兴武点点头，想了又想，才轻声回道：“我们这次去波士顿不是玩的，是联系了哈佛附属医院，给他看病，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哦。”温平严肃了下来，却没再说话。

　　孙兴武以为温平是个热情的人，心里有着一小点儿的期盼，可是没想到温平竟是这种反应，略微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大家都是陌生人，自己不能如此要求别人，随即又释然了。

　　这个世界谁也不欠谁的，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正常。

　　睡了一夜，孙兴武睡得并不舒服，他一晚上醒了三回，怕孙西睡得太熟，毯子盖不好再着凉了，再加之是飞机上，神经并不放松，所以感觉很累，他努力睁睁迷蒙的双眼，却见温平早就醒了，坐在座位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孙西还睡得很香，孙兴武把毯子向上拉了拉，轻手轻脚地绕过他，去了洗手间。回来后，孙西也醒了,坐在位子上愣神，孙兴武没有立即回座位上，只是站在过道上，问孙西：“醒了？去洗手间吧。”

　　“嗯。”孙西应得很快，却没动，孙兴武没催他，由着他磨蹭，自己在过道中来回溜达着，舒展舒展筋骨。
　　孙西终于起来，一个人去了洗手间，出来后，跟在孙兴武后头溜达，舒展筋骨，两人转了两圈回了座位，孙西小声地问道：“武叔叔，几点能到啊？”

　　“坐累了吧？再等等，得下午2点才能到站。”孙兴武很少敷衍孙西，能回答的他一般都会认真回答。
　　“好烦呐。”孙西嘟囔了一句。

　　孙兴武摸了摸孙西的头，笑了笑，说道：“耐心，耐心。”孙西比他刚遇到那会儿，性格开朗了一些，有点小孩子样儿了。

　　温平转头瞧了他俩一眼，没说什么，自昨天孙兴武对他说了带孙西去看病，他就寡言了许多。孙兴武觉得，这人是不想再招惹自己俩人，所以变得安静了，孙兴武心底洒笑，想来自己并非小人之心。

　　一路顺利的很，到了洛干机场，孙兴武和孙西都长呼了口气，万里长征终于走完了一里，虽然前途并不明朗，好在，咱迈出去了不是？

　　温平帮着孙兴武将随身的包拿下来，自己带着自己的小包，一面向前走着，一面说道：“我也到哈弗，有朋友来接我，你们跟我一起走吧，我把你们送过去。”

　　“啊？”孙兴武愣了一下，突然很感动，原来自己错认了这个人。这种人很值得交，他从不标榜自己要为你做什么，而是用行动表示自己正在为你做什么。

　　“方便吗？我们可以打车过去。”孙兴武有点不好意思，嘴里客气着，实际上心底很希望可以搭车，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孙兴武这人也挺虚伪的，但人活于世，这是难免的，太真的人，说实话，那叫傻。

　　“没问题，跟着走吧。”温平真的开始做决定时，自然就带出领头的气势来，有股子听我的，跟着我，肯定有你肉吃的感觉。孙兴武也曾经是做过经理的，对于这样的温平，他突然觉得自己安心了不少，他牵过身后的孙西，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