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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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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牧的话,让太后听了脸上只笑得分外开心:“你能这么为皇奶奶着想,皇奶奶就已经很高兴了,不过是个服侍的人,你皇奶奶这儿还缺人了不成?”
接着转而又对萧贵妃问道:“这么说着,哀家到是想起来了,今儿个怎么没见牧儿身边的那个内侍?他不是一向在近前侍候的吗,怎么单单的就叫牧儿一个人跟你来了?”
萧贵妃只是不出声地拿眼瞧了闻牧,闻牧连忙答道:“回皇奶奶的话,涵秀他今日身子不爽利,我怕他身带晦气,跟来冲撞了皇奶奶,便留他在殿里了。”
“这样便是。虽只见过几回,那孩子望着也是个聪明的。听你母妃说,你这性子收敛了到有他的几分功劳,”太后点头,“是个好伴伴。”
赞了句常秀,她又对闻牧嗔道:“只是你这孩子到甚是出奇,一个小内侍你却给他起了个字儿,叫你父皇知道,怕又要说你玩性儿重,不成体统了!”
“不过是个小奴,父皇的天下大事那么多,皇奶奶不讲,他老人家哪能管到这些!”闻牧一脸鬼精灵地歪缠道。
“小机灵鬼儿,皇奶奶心疼你,这会子你到会拿话抵你皇奶奶了!”太后忍不住抚掌轻笑,又用手指戳了戳闻牧的额头。
“正是皇奶奶心疼,不然牧儿哪敢在旁人面前说这个?”闻牧只拿着鬼脸对太后。
忽然,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皇奶奶对牧儿好,牧儿向皇奶奶求件事行不行?”
“嗯,说来听听?”听到闻牧说要求事情,太后收回手,又故作正经地坐正了身子。
“听说前些日子藩外进贡了天山沐隐膏给皇奶奶,皇奶奶赏些给牧儿成不成?”
“你的消息到是灵通,你父皇才进给皇奶奶,你就巴巴儿来讨。给你到是成,不过,那是个淤血活肤的东西,你要着做什么?”
太后说着,眉目微挑,“可是下面人照顾不仔细,让你伤着哪儿了?”
听到太后的问话,萧贵妃也一脸关切地看向闻牧。
闻牧赶紧摇头,只拿可怜兮兮的眼光瞅着太后,“牧儿给夏天里的蚊子欺负的只能找皇奶奶求救了。”
说着又把袖子撩了给太后看,“听说那天山沐隐膏止疼消痒最是好用,途到身上不仅身有余香,还万虫不咬。”
原来闻牧胳膊上红了一大片,竟是让蚊虫给咬了。
“那么贵重的物儿竟给你只当个驱蚊香露的使了!”虽是埋怨,太后脸上却挂着心疼,“折桂,你赶紧带五皇子到后厅里去上药吧,哀家这儿只留一点就行了,余下的便全让五皇子带走。”
“谢皇奶奶!”闻牧笑着扣谢,然后便随那个叫折桂的大宫女进了后殿。
不一会儿工夫,闻牧便拿了药出来,却听见太后正对萧贵妃说道:“牧儿跟前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不是说那个常秀是个伶俐的吗?怎么把牧儿服侍成这模样?夏天里都不会打扇的吗?”
不待萧贵妃答话,闻牧已是接口应道:“这却怪不到旁人,是牧儿自己跑御花园里玩,不防叫蚊子咬了。要是涵秀在身边可到好了,他身上也不知藏了什么叫蚊子喜欢的东西,只要跟他在一块儿,保管蚊子只围着他打转儿,半点沾不了别人,到是比个艾草、香炉什么的都顶用。”
太后和萧贵妃听到这话,都不禁笑了起来,太后更是说道:“谁还在身上专门藏叫蚊子喜欢的东西,你这孩子说话却也没个分寸,难到他竟是个香芋馍馍做得不成?”
众人正笑做一片儿,却听殿外有人传话。
“昭阳殿那边来人,说皇上赏了东西给五皇子,正等着五皇子回去领旨谢恩。”
太后听了,便叫闻牧赶快回了昭阳殿去,只留了萧贵妃在身边陪着说话。
待闻牧走后,太后便叫周围的人都退了,只留一个常侍的老嬷嬷在身边侍候。虽说太后身体还好,但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说了这么一阵子话,又笑了一场,精神便不如先前的好了。
那个老嬷嬷也是个常服侍的,见了太后的样子,躬身便递了个鼻烟壶上去,太后接了,往鼻下嗅了嗅,才又正坐了起来,不见开始的笑容,只满脸雍容严肃。这会儿,她方显了平时太上的威仪。
“牧儿到是越发乖顺了,你将牧儿教育的很好!”将鼻烟壶还给嬷嬷,太后方点头对萧贵妃开口道。
“也是他自己争气,锦妙到是没花多大精力。”萧贵妃颔首答道。
“把前些日子相爷进上的茶拿出来吃了吧,”太后对身边的嬷嬷吩咐,旋即又转首对萧贵妃道,“是你哥哥前些日子从南面带回来的,虽过了茶期,但味儿到还醇,你也带点儿回去尝尝吧!”
萧贵妃应了,便叫身旁的刘尚仪也跟着那个嬷嬷去领茶,刘尚仪知道这是太后私下里有话要对萧贵妃讲,领命去了却也不急不慢,不一会儿,便只见那个老嬷嬷一个人端了茶出来。
萧贵妃接过茶,抿了一口方对太后说道:“锦妙向来不懂茶道,不比太后静心养气,如今虽是知道茶好,却也品不出个味儿来!还待太后教我。”
“哀家哪还有什么地方教你的,前些天儿你和你哥哥走得不还挺近乎的?这南面的好事不就是你帮着他说项的吗?”太后也抿了口茶,神态很是平淡。
萧贵妃听出太后这话似是不甚满意,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哥哥只着锦妙在皇上身边提个醒儿,锦妙到也不曾求皇上什么!”
“急了!急了!”太后将茶放到旁边茶几上,话里似带着惋惜地对嬷嬷说道,“水急了,这茶味儿还未完全出来。”
不待嬷嬷答话,她又面向萧贵妃,道:“南边儿本是老八的地盘,当初官家初登大宝,南边儿却是一直没收回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那边才传出个信,你哥哥便急着收拢人去了。一个尚书省左仆射却跑到地方上去,要不是看着哀家的面子,官家怕是早就开腔了。”
萧贵妃听了,恍然大悟:“太后是说现在动还早了些吗?”
“岂止是早了,根本就是急了,是毛躁了!白白让人捡了话去说!哀家听说,前几天堂上便有谏议大夫弹劾你哥哥,那些个谏官虽多是为图个清名,越是高位的大臣便越是得罪了去,官家听了也没当回事儿,但到底是给人留了话柄。”
萧贵妃闻言,却甚是惊骇:“竟有人弹劾哥哥了?”
“这你到不用往心里去,那些个谏官,哪天不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就是官家平日里也没少受他们讽谏的。要真按他们说的,这庙堂上便早没人了。”
太后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又道:“只是这么说着,也是给你提个醒儿。后宫不干政,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你在官家面前向来是个安分不惹事的,怎么这会子到出来显眼了!”
“太后教训的是,锦妙以后再不敢说那些话儿了,便是哥哥求我,也不敢了。”萧贵妃敛眉,低首道。
太后又抿了口茶,才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们急的可不止这一件事儿,还有牧儿的事情,你们也是焦躁了。你也不是个不见世面的,怎么这会子两件事都叫你办岔了?这几日一帮子人在堂上撺着要立储,恐怕也是你哥哥在后面撺掇的吧!”
“即便哥哥不说,恐怕北宫那边儿也是要说的,叫他们蹿了先,到不如我们先说了好!”
这次萧贵妃却是有话回了:“北宫那头即便出身不好,却也已是贤妃,虽说是贵、德、贤、淑,她的份位不如我,但那边儿到底是皇长子占了先。锦妙怕说迟了,便是以后牧儿封了出去,也是没个好地儿。”
“所以说你办急了!”
太后将茶盏微微用力放在茶几上,面上一片肃穆。
“官家登基不过两年,四海未定,眼下怕是没有心思听你们在朝堂上争这些个。况且你到忘了官家是怎么登宝的了?恐怕官家最忌讳的不是海内未定,民声四起,却是皇家相争,兄弟阋墙。再者说,你当牧儿这事便是天衣无缝,一点差池都没有了?”
太后看着萧贵妃,语气愈发严厉:“你虽指了个近侍到他身边,但这人是能说变就变的吗?别人当是那个近侍服侍的好,管叫牧儿改了性子,可有心思的怕是都知道了以前是你让牧儿藏了拙。”
看萧贵妃一直不说话,她又渐渐放缓了语调:“牧儿的长进太显眼了,是好事也是坏事,便是官家,怕也是心里有数的。不然你见着这一年,你们那边儿赏赐虽多,可官家上你殿里去的次数,怕反而是日见少了吧!”
萧贵妃惊觉,太后的话的确句句在理,便是皇上这一年里上西宫的时间,果然是没有在亲王府的时候多了。
她原以为是入了宫,宫里的新人多了,皇上贪鲜,再想不到是自己让皇上起了嫌隙。
可她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委屈,语气便略有愤懑不平:“姑姑也知道,锦妙尊贵不如皇后,得宠不如北宫,以前在亲王府,没了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锦妙跟前就牧儿这么一个儿子,再护不了,锦妙还要活不要?如若牧儿不是个没成器的,指不定哪天就叫北边儿的给害去了。”
说到北边的人,萧贵妃眼里充满了怨毒:“南宫那头至今只得两个皇女,德妃见着闻致就目露寒光,还不是因为她儿子没得不明不白?皇上怨锦妙使心眼儿,可锦妙的苦,又有谁见着了?”
原来,太后也是萧家出来的。太后原名萧蕊宜,本是开国宰相萧达祀的嫡女,萧朝弼和萧锦妙二人父亲的胞姐,更是两人的嫡亲姑姑。也因此,太后对萧贵妃与五皇子的态度,自是不同于一般的皇妃、皇孙。
见萧贵妃脸上一阵怨愤,萧太后不禁叹口气道:“这宫里头没到最后一步,谁不是苦过来的?便是哀家在宫里这么多年,哪日不是走一步看三步才熬到了今天。”
亲王府到底比不得皇宫内苑,即便里面有些腌臜事儿,又哪里会像后宫这样,往往还要牵扯到朝堂纷争。这个侄女儿以前在亲王府能应付的过来,但进了这皇宫,怕是一时被迷了眼,反是失去分寸了。
这么想来,太后语气不由放柔,言语间也带了几分教导和规劝:“宫里头时间待得长了,见的人事多了,你就知道,凡是那些在先头里张扬的,便是到了最后,也不定就能笑得最欢。”
她抚上萧贵妃的手道:“姑姑也知道你的苦心,可你也别被眼前的景儿给糊住了。你心里嫉恨着北边,便把她当了最大的对头,却不知道,这宫里有心的人多了。便是中宫那边儿,虽说没出皇子,可最近怕也是不安分的,你见着前边说要立储,可这后宫里头,到底是北宫还是中宫的声音更大些?”
萧贵妃听了,神情恍然。
原来,这宫里头虽面上平静,私底下,却早不知斗过多少圈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