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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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没有。我找过一圈了，他不可能还在这里。现在太阳升起来了还是这么冷，一个人在这里根本藏不住。”莱昂放下了双筒亚毫米波热成像望远镜，揉了揉眼镜。“鲁纳斯有消息没？”
“暂时还没有。墨丘利刚刚跨过大西洋赤道上方，离我们还远。”李调试着接收端，它看上去好像是个玩具汽车的遥控器，在固定放置的大功率发射器与接收耳机之间起到一个码制转换的作用。同时也将他们反馈的信息储存并在信号许可时上报。两人躲在警戒线以外的树林里，似乎还没有被注意到。
莱昂长长吁出一口气，按住了李放在仪表上的手。“你就放心把那小妞一个人放在那里？”
李的表情平静。“我愿意暂时相信她。而且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林教授。鲁纳斯上次给我发送的消息说他处于生命危险之中，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莱昂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两个小时。不是已经脱险，就是早已经死了。
两人不再说话了，树林里安静得不正常。脚下是混着积雪的落叶，隆冬时节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早晨淡薄的阳光穿不透厚密的针叶林，人脸上是一种奇怪的阴霾。莱昂的目光里好像带着刺似的，李转过脸去，没有正视他。
“他们撤了。”莱昂把望远镜放进背包里，太阳越来越高，光学镜片很容易暴露他们的目标。“看来也没什么收获，走，我们也回去。”
他伸手去拉李的手腕，李犹豫了一下，反手轻轻勾住了莱昂的手指。他的手是温暖的，骨节分明，虎口和食指第二指节处有薄薄的茧子。有些粗糙，但把他心里的那点不安全都消掉了。
“对不起。”莱昂故意咳嗽了一声。“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搭档。”
“说实话我在这里也不是很必要。”李试探着开口，一边捡了根树枝扫乱两个人的脚印。“德佛罗雯可教授甚至没有给我明确的指示，只叫我跟着你。”
“已经足够了。这次的任务至今为止还没有头绪，我觉得我们被那只老狐狸耍了。鲁纳斯对我说过现在的西方形式完全是六年前东西高加索博弈的延续，过快的军备更新拖垮了他们，好像冷战时期的苏联。而六年前高加索事件中LMA的任务特工就是林教授。”莱昂耸了耸肩。“我研究了那个案例，他的任务失败了。该不会是要让我们来给他收拾烂摊子吧？”
“你果然历史不及格。”李白了他一眼，莱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两人一起笑起来，几天来的第一次。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难得的一个冬日晴天。树林中的薄雾散去，是一种冬季特有的，带着沉睡的活力的静谧。只有河流中蓝绿色的浮冰偶尔带着泡沫相互碰撞，向阳处树梢上的冰凌融化了一些，水珠在干冷的空气中拉出彩虹。二月初似乎已经有一些早春的气息了，第一只白鹳已经从北非的沙漠中飞来。带着地中海上的橄榄味道，光轮似的白翼即将掠过普鲁士乡间生满绿锈的铜皮屋顶。
“嘘，小声点。”
男人的眼睛狡猾地眯了起来，他长了一双极漂亮的凤眼，笑起来的时候活像一只狐狸。缩在一件带毛领的厚大衣里，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公寓。拍了拍过街老鼠一样溜进房间的男孩的肩膀。
“教……先生！”菲尼克斯•李激动得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您没事吧？”
“丢了半条命，差点没捡回来。”林向他背后看了看。“嗯，小姐，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莱昂简直有想拔腿逃跑的冲动，费兰蒂丝却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并非是觉得猎犬狐有多么可怕，而是她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自信。仿佛是一枚真正分量极重的砝码，他出现在哪里，胜负的天平便会向哪一方倾斜。
与那个人非常相似。
“莱昂，你还是落在西方联军的后面了。而且把大量时间都浪费在了毫无意义的找我上面——”西奥多•林一把拉回了正猫着腰向后退的年轻人“除非奇迹出现，否则你是别想从这门课上及格。”
“你们俩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这位小姐谈。”失踪了两天两夜后他似乎很疲惫，连笑容都很勉强。轻轻按着李的肩膀向莱昂一推，对费兰蒂丝作了个请的手势。
她只好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向一条小街上拐过去。
天已经黑下来了，旧城区仍保留着的煤气街灯有气无力地亮着。林看了看手表。“你对柏林熟不熟？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宵禁，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他微笑出来。“跟着我们你也套不出LMA的情报，况且。”他顿了顿。“你的上司大概也知道来的是我，就算任务失败，他也不会怪你。”
费兰蒂丝哼了一声。“你真是个自大的家伙。”
他仍然淡淡地笑着，双手插在裤兜里。但看上去并没有带什么武器。没有血色的脸在路灯黄白色光下反而柔和了些，没有说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额前一绺翘起的头发随呼吸而轻轻颤动，这是一幅温暖的画面，安静得有几分苍老。
“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我还真会以为你是个LMA的学生。而且绝对比莱昂•格雷森那个混小子强。”他很绅士地一手按上女孩的肩，带着她慢慢向前走去。“你可能已经发现了，莱昂，菲尼克斯和我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是出于同一学院的培训。而你呢，小姑娘？”
她条件反射地以擒拿的手法去扣他的手腕，却被他看似不经意地一格挡开。“别闹。”林疲倦地叹了口气，将大衣领子拉得立起来一些。好像是怕冷，也像是生着病。“别把巡查队招来。”
“你……认识……他？”费兰蒂丝隐约感觉到这里面又有一层关系，而并不像是那么复杂。
“你是说伊恩•杨么，从前的一个熟人。”
熟人，不是朋友。那个人虽然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但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她敢断定那个人与LMA一定有着很深的关联。一时间她好奇起来，抬头看着林苍白的侧脸。老实说，他如果不是个特务，肯定是个很受女人欢迎的男人。三十多岁了仍然清秀细致，放在十年前应当是个和菲尼克斯•李差不多的美少年。她撇了撇嘴。“……嗯，他提起过你。”
“从这条街出去向左转，走三百来米就是马克西姆亲王大街。有地铁站，自己回去吧。”林的口气冷漠，从口袋里摸出几个一欧元的硬币。“给你买票的零钱，小心。离美国大兵的装甲车远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