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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严雨寒小姐真正是个大家闺秀,那种气质风度,冰肌玉骨,实在不像是普通富户人家能调教得出来,不过严老爷早说了,虽然严家不算名门,可严小姐专等着宫里选秀女,终是要往皇上身边送的。
      所以当她立在这位未来的皇后身边时,犹如乌鸡与凤凰,虽然彼此身高相仿,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矮了三分。
      “沈姑娘,你怎么了?”严雨寒微笑,虽然一辈子被人宠着惯着如珠如宝,居然没有丝毫刁蛮之气,亲自递茶给她,“沈姑娘,谢谢你上次设的调包计,听说你还与贼人大战一场,身上受了伤,要紧吗?”
      “没什么。”她笑,伸手接茶放在桌上,“严小姐,我看你还是退回里屋去吧。”
      “为什么?”
      她再不多话,伸手把美人往里屋推,一扣腰带,软鞭已灵蛇而出,冰丝鞭,坚硬柔韧,使用多年熟练得如同另一只手,伸展来去自如,她手搭了鞭身一抖,鞭头直直从窗口处窜出去,勾住屋顶人腿,用力扯下来。
      “哟!”那人听得正有趣,毫无防备,竟被她活生生拖出来,摔到地上。
      采花贼身手矫健,四肢才沾到地面,已一个翻身跃进房间。把个娇滴滴的严雨寒吓一跳,拧身逃到里屋去了。
      “唉,好大的火气!”他苦笑,依旧穿了黑衣服黑布包脸。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的轻薄,恨得牙齿都痒,把鞭子紧紧束在手上,冷笑,“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竟然敢来自投罗网?”
      “没办法呀,我这个天生不怕死,越是难摘的花越想摘。” 他悠闲地挑了把椅子坐下,除下面罩,长剑始终悬在腰间,有恃无恐,“可惜老天爷派你来和我作对,怎么也不肯让我得意。”
      “废话少说,那些女子都在哪里?”
      “你想知道吗?”他嬉皮笑脸,“不如跟我一块去找。”
      “你想得美!”她气到笑, “你以为上次逃掉了,这次也能行得通?”
      那次要不是她衣裙太累赘,施展不便,让他抽了个空子放出暗器逃之夭夭,她又怎么会挨三十大板?
      “你怎么知道我想逃?沈姑娘,你不走,我也不走。”他笑得诡异,同时,从怀里掏出件东西,似乎是个玉瓶子,净白光滑,拿在手里向她晃一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迷魂香?蒙汗药?鸡鸣五更散……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大串名字,每一件都可以和采花贼密切联系,她甚至连媚药都想到了。
      “笨蛋,那叫玉女散。”他仿佛看透她心思,轻轻纠正道,眼睛里似乎都快透出水来了,“你想尝尝吗?你以前尝过吗?”
      疯了!沈少君觉得她总有一天会被这个男人害到,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他骨子里的坏,燎原的火似的,可以从火星溅起,拖着周围之物摧枯拉朽一路烧下去。
      才要骂,他已经懒洋洋接下去:“我手上的好东西可不少,最厉害的就是梅花钉,打出去人逃得能比兔子还快,可还是从来没见过谁敢冲破梅花钉来追我,知道这是个重案,可也不值得你这么拼命,沈姑娘,你可真是个痴心人。”
      他仿佛觉得好笑,咧开嘴,右颊迸出个极浅的酒窝。
      而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腰里的剑拔出来,一剑刺进那个酒窝里去。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把所有真相都铺开来恬不知耻地陈列给人看,这一瞬间她几乎是想咬他,不光是咬,最好连这个人,带皮带骨带着肚子里的所知所想,全部一骨脑儿撕碎了,完全吞下去才好。
      等不到恨意在她脸上完全漫延开来,他索性再往她心口补了一刀,“我看那个裘知府骄傲得很,沈姑娘,就算你长得美貌如花,他未必肯看得上眼呢。”
      没有声音,像夜半时最恐怖的噩梦突然成真,她反而彻底冷静下来,无法正常呼吸,对着空气若有若无地吐着气。顺手去桌上摸了个东西,也不在乎是什么,朝他脸上用力砸过去。
      男人闪头避开,只是笑。
      无论任何时候,他最大的好处和坏处就是笑,笑起来温煦圆满,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小事,所有的事情又都无处遁形,瞒不了他的法眼,他也不大放在心上。
      “你,已经是个死人。”她指着他鼻子,一字字地把声音挤进他耳朵里,“从今天起,无论天上地下,我都要杀了你。”
      “何苦呢,我未必是你的敌人。”他满不在乎,“你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有我想要的,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他殷勤地给她出主意,“这瓶药可不是凡品,情天碧海丹你总听说过吧,江湖上早流传了几百年,无论多么铁石心肠的男人或贞洁重情的女人,都拗不过这个药。比方说吧,就算那男人心里有了绝世佳人,你又长得奇丑不堪,吃了我这药照样能叫他对你死心踏地。”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比喻不大合适,便解释道,“其实以你的姿色用春药就够了,不过我是为你好,长远夫妻的打算,送佛送到西嘛。”
      沈少君静静的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相信,可所有的字都像是生了触角,八爪鱼似地掰开耳朵往里钻,就算把脑袋摇散了都甩不掉。
      “你要我用严雨寒去换这瓶药?”她无比鄙视。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这个建议。”他拍拍袍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沈姑娘,这瓶药要拿到市面上去换价钱,一万两金子也未必能换得下,这种机会不是天天有的。”
      他从窗口处翻身出去,黑色的身影像是幽深水面上浮起的一个透明泡沫,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她知道楼下守着人,只要自己喊一嗓子,他未必能去得这么容易,可不知怎么声音冲到嘴边,在舌头上一滚便失去大半力道,微弱得自己都听不清。
      她手里还攥着鞭子,紧紧的,守在原地。
      严雨寒缩在里屋一角,躲了半天,听外头再没有任何动静,慢慢地走出来,看到沈少君靠了窗子呆呆出神。
      “沈姑娘,你怎么了?那个贼呢?”
      她转回身,笑笑。连严雨寒也觉得这个笑空洞无力,被抽掉了魂魄的笑,叫人看了不踏实,“你没事吧?”
      没事,她的魂魄确实浮在外头,遥遥地从半空中往下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有些事是永远不能对人提的,连自己都不能想起来,就算想起来也要努力忘记它。
      她只觉得渴,像是回到那天,说的那许多话,收不回来了,连带着人也绝望起来,看着他,在他的目光下变得更加绝望,也说得更多,越说越错。
      她转头凝视严雨寒,真正是神仙中人,怪道那混蛋对她穷追不舍,这种女人天生就是映日的红花,需要绿叶衬着比着,别人越粗糙泼辣,也就显得她越精致含蓄。
      “严小姐,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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